第10章 第10章
我媽媽仿佛跟他也很熟悉的樣子,我反倒有點傻傻地站在旁邊。他把蘋果削好了,放在一個玻璃碗里,那個玻璃碗也是我給我媽媽帶來的,然后遞給我,我接過來,仔細地挑選了一塊遠離蘋果芯的果肉,用叉子插著吃。陳誠沒好氣地說:“真的跟小時候一樣。”
我馬上把蘋果放回小桌子,不吃了,吃不下。
他是個魔鬼,我這次確定了。
他知道我太多事情了,居然包括生活細節,看樣子,他不一定追求我是真,但是調查過我,是一定真的了。身邊有個男人調查自己,多么可怕。
魔鬼,一定要遠離。
我媽媽看看我,帶點笑容說:“蓓蓓最近是不是吃胖了,臉好像又圓了?”來自官方的吐槽最致命,誒。別人的媽媽都是擔心自己的孩子吃不好睡不好,看見都先關心地問是不是又瘦了,而我的特別的媽媽第一句就是吐槽我長胖了。果然是我穆亦心的親媽,誒,真是千年的狐貍,萬年的聊齋,她是一成不變的杜老師。
我尷尬地笑笑,做垂死掙扎般地說:“還好吧,小米電子稱上面的數字好像并沒有變大,應該是衣服穿得比較寬松,尤其是這個松垮的裙子。”
但是好死不死陳醫生加一句:“女生其實胖乎乎的可愛,太瘦了,就像個行走的骨科材料,有什么樂趣?”
我只好懟他說:“我哪里有胖,就102斤而已。”
杜老師看著我,冷哼了一句:“我就沒有看錯過,好女不過百,你都102了,還說自己沒有胖。都還沒有結婚,這么快就放棄自己的身材了,難怪嫁不出去。”
我的親媽,杜鵑女士,一向說話切中要害,我就像想要作妖而不可得的妖怪,分分鐘在她的言語里露出來原形。
我的媽媽是個非常嚴格的班主任,當然,在教育她女兒這件事情上,她也是按照政治正確般的刻板要求,把我養大的。小學時候考不到一百分,是要餓肚子的。我經常考不到,于是經常餓肚子。那個時候,我的爸爸會塞給我圓圓的小面包,帶著面包特有的馨香,那是我餓了很久之后,偷偷得到的一點食物,我記憶力,這個是最美味的東西。可惜,父親在我三年級的時候離世了,后來我就沒有再吃到過這種圓圓的小面包。真的,就是沒有買到過,所以,一度我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或者是這種面包是某個人特制的私品,不在外面的店里公開售賣。到了現在,其實我都不知道這種面包是怎么來的。
爸爸離開之后,媽媽有過短暫的失魂落魄,但是馬上就振作精神對待工作,對待我。我是她的兵,她必須操練好我,要不然,她覺得自己會被同事笑話。
那些羨慕別人的媽媽是老師的,認為老師的孩子可以得到最佳的教育,萬事不求人的,我可以考慮跟他們換一個媽媽,真的,擁有一個永遠正確的媽媽,那個孩子其實大概率上就是個正確的標品,是個死物,不能算是個活人。
我就是這樣的死物,我短暫的像個活人的時間,那是在我的大學期間,因為遠離了故鄉,又遇到韓嶺,我就按照自己愿意的樣子,開心雀躍地活了幾年。
韓嶺,韓嶺,韓嶺。
我自己把他刪除了,我能怪誰。
韓嶺,韓嶺,韓嶺。
不知道他過得怎么樣了,陳誠跟他既然很熟悉,大概率上是知道他的了。我偷偷瞄一眼陳誠,他也正饒有興味地看著我。碰到他的眼神,搞得我略微有些尷尬。
為了緩解這種尷尬,我又把小桌子上的蘋果,抱回到手里,有的沒的,慢慢吃幾口。
陳誠看我吃蘋果了,也就不再看我了。
他跟我媽媽聊了聊生病的近況,我媽媽的抑郁癥仿佛沒有變輕,而是變得更重了,都開始有軀體反應了。我對于軀體反應這個詞比較陌生,于是就看向自己的媽媽,我覺得我媽媽雖然有點憔悴,但是總體上精神還好呀,人是瘦了點,但是她對于自己的體重就是有點偏執的控制著的,這么多年,我從來沒見過她胖過呀。
軀體反應,是個什么詞,我決定掏出手機,百度一下。
結果搜索出來一堆東西,沒有實質性的解釋,我想看到的“軀體反應”這個詞匯貌似百度不出來。
看樣子,隔行如隔山,我太不熟悉心理學的領域了。
我打算當當網站上買幾本,啃幾本書下去,總是能略懂一二的了。于是我就認真地在手機上淘書,耳朵就沒有再偷聽他們的講話。
然后我還在付款的階段,就聽到陳誠在呼喚我:“蓓蓓,你媽媽叫你,你怎么不應一聲?”
我連忙將自己的臉從手機上抬起來,看向他們。
我媽叫我,我沒聽到?怎么可能?
慈禧太后老佛爺饒命呀!
我私底下跟韓嶺抱怨過,我的媽媽就是個慈溪太后老佛爺。
我看著我媽媽,她真的老了蠻多的:頭發都有些花白了,皺紋也深了不少,尤其是眼袋,她眼袋怎么垂下來這么多了,顯得眼神都不太好了。
我往我媽的方向挪了一些過去,在她對面搬了一個凳子,筆直坐好,等待她訓話。
但是聽到的不是她的訓話,而是她對陳誠說的話,那些話,都是對我的抱怨:“小陳,你也看到了,蓓蓓就是這個樣子的,挺死板的一個人,也不怎么活潑,這么無趣,怎么可能找到對象?我都愁死了,我要是哪天一撒手,留她一個人,冷冷清清地在這個世界上,我都死不瞑目。上回讓你留意你醫院里的醫生們,看看哪個人還沒結婚的,合適介紹給蓓蓓的,你后來張羅了不?”
陳誠看我一眼,說:“張羅了,被她拒絕了。我們醫院跟他們學校搞過聯歡的,她底下的幾個年輕老師,倒是有心思跟幾個醫生留了聯系方式,現在也在聊著,蓓蓓卻一個也沒看上。”
他倒是沒有欺騙杜老師,因為聯歡真的搞過,一起出去燒烤,爬山,有幾個醫生也加了我微信,可是他們發了我信息,我一句也沒回過,就不了了之了。
倒是安妮招了好幾個學生是真的,因為這些醫生認識蠻多有孩子的家長的,一推薦,基本就成了。所以,這個聯歡,在年輕女教師眼里是相親,在我們掌舵人的操作里,就是變相的招生手段。
加我的我沒回復,加安妮的,安妮不僅回復了,還要來了更多的微信號,把生意整個就做起來了。
安妮就是這種本事特強,也就是為何她嫌棄我,我都穩穩兜著,畢竟這個本事我是欠缺的。但是安妮為何容忍我,原因就是我可以一板一眼把整個教學進度、教學質量穩穩把控住,教學是一個培訓學校的命脈,她離不開我。
我雖然心里想了很多,但是基本還是老實地在我媽媽面前坐著,我跟我媽的相處方式就是,她永遠是對的,如若她做錯了什么,也一定是我誤導了她,她本人是不可能做錯的。
抑郁癥往往伴隨著強迫,這一點我是信以為然的。我媽媽的強迫癥不僅體現在東西必須擺放在固定的位置,地一天要掃好幾回,馬桶天天刷之類的生活細節上,也體現在跟我的對話里,她固執地認為她都是對的。
而我作為她的女兒,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指望,這個是她的原話。我不敢松懈,我盡量也做得都正確,我跟安迪分手,其實很大一個緣故就是我必須讓他到我的城市里來,他父母不愿意,但是他其實沒有告訴我他父母不愿意,畢竟我一開頭,在他追求我的時候,就跟他說過了,我母親是不會允許我離開她的身邊在別的城市生活的了。他當時答應了我會跟著我走,因為他還有弟弟,父母不止他一個孩子,而我媽媽,只有我了。開頭說定的事情,我以為就說定了,但是安迪大概沒有想到他的父母也是絕不可能讓自己培養出來的優秀兒子跟著兒媳婦走的了,所以,就介紹了人給他,讓他在自己城市結婚。
我其實都沒有具體問細節,大概就知道了這么個輪廓。
這個輪廓里的具體內容,我后來也不打算填空進去,非要弄清楚這件事情的原委。畢竟他提出分手不容我質疑,他斬釘截鐵,我無奈接受。其實是個很俗套的戀愛結局,現在回想,不過如此。虧自己當年還哭得死去活來,覺得沒人愛自己了。
年輕時代的愛戀,如洪水猛獸,傷人傷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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