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顧辭源一路無言，臉色陰沉得如同此刻的天氣，將雨不雨，將晴不晴，濃鋪層云如墨，暗響悶雷如鼓。椒房內更是肅穆一片，無人有言，將氣氛托向極致的壓抑。

        “恭迎殿下，娘娘為陛下預留了些東西，還望殿下親取”說話的是侍奉顧辭源母后若干年的侍女。

        “臣等參見殿下”顧辭源聽得背后傳來幾人的聲音，轉過頭去，那正是楊恒畧，關鏡竹，曹宇霆三人，三人之后隨著若干人，來人個個身著淄色官服，要說是莊重，不如說是威勢逼人。

        “幾位大人”顧辭源頷首，隨即便要進入宮內。

        “殿下請留步”楊恒畧說道“櫬等聞皇后娘娘薨，委實痛心不已，皇后娘娘貞良淑德，治理后宮使其和美有加，母儀天下，光有后土之德”

        “楊大人客氣了，小王是來替母后收斂遺物的，喪禮不在今日，楊大人今日吊唁之言發自肺腑，謝過大人”顧辭源說道。

        “臣不敢叨擾殿下，只是臣之屬官們皆有感皇后娘娘之大德，臣平日亦甚受皇后娘娘之信，才攜屬官們前來吊唁”楊恒畧頓了頓“臣深知陛下龍體不適，既得知殿下親政的消息，臣不甚欣喜，故有一事請殿下決斷”

        “如楊大人有事上告，還請俟殿下為皇后娘娘收斂遺物后再報，殿下如今深受萱腓1之痛，恐無心情處理政務”陸虎鷙將顧辭源護于身后，雙目直勾勾地盯著楊恒畧。

        “殿下，臣料想陛下龍體不適，太傅一職由何人來擔任還未向眾臣子公示，臣等昨日冥思苦想，為殿下遴選眾多人才，望殿下親政時能多加考量，及時知會臣等，殿下之才能遠過于擲葫2刻燭3，有明臣相佐，必能成豐功偉業，造繁華盛世”楊恒畧沒有理會陸虎鷙的言語，而是接著往下說。

        顧辭源沉默著，不知如何是好，的確還沒有經過正式任命，陸虎鷙算不上是太傅，遺詔上或許有規劃，但遺詔遺失，如今的狀況實屬進退維谷，顧辭源拿不準主意。

        “楊大人為國一片苦心，小王心領了，不過太傅一事還得從長計議，近來宮中變故繁多，教小王有些手足無措，俟萬事既畢再商議也好，免得節外生枝”顧辭源說道“楊大人以為，小王比起父皇來如何？”

        “這”楊恒畧思忖著“殿下尚且年幼，對朝上之事自不比陛下，但時日方遠，臣堅信以殿下之聰資定不負陛下所托”

        “楊大人所言極是，小王當下比不得父皇縝密仔細，也比不得父皇治國有方，因而父皇于朝上之策小王實未敢加以評判，更無從談起更改父皇之策，以小王拙見，不如各退一步，陸大人于此多事之秋先做太傅，俟父皇龍體康復后再做定奪也不遲，楊大人以為何如？”顧辭源說道。

        “蕭規曹隨4之計，殿下走了一著好棋！”遠處傳來另一人的聲音，來人正是魏藪，比起人數眾多的楊恒畧一行人，九卿只有九人前來，不多不少，正是奉常卿、光祿卿、衛尉卿、太仆卿、廷尉、大鴻臚、宗正卿、大司農及少府卿“楊大人意欲逼宮清君側？”

        “魏大人，說話仔細些！”關鏡竹的聲音中帶著不悅及不屑。

        “臣奉常卿魏藪，攜九卿司首吊唁皇后娘娘來遲，還望殿下恕罪！”

        “不打緊，魏大人有心了，喪禮不在今日，可改日再來”

        “臣今日來，為的不僅是為皇后娘娘吊唁，也更是知曉陛下龍體不適，這不是有喜訊一則，要為陛下沖喜呢”

        “哦？魏大人有喜訊？不知是何喜訊，小王定為魏大人帶到”

        “此喜訊不光與陛下相關，更與殿下您有關”

        “同我也有關？”

        “是”魏藪頷首“請皇嗣顧荊璞！”

        硡隱5聲穿天而來，是炸響的雷聲，雷聲下蠢蠢欲動的，是一場暴雨。

        此言如天穹上之雷，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有人竊竊私語，詢問著顧荊璞的身份，有人搖頭表示不可置信，而顧辭源則愣住了，任憑嘈雜的聲音愈來愈大也不能發一言制止，他每一次呼吸都急促不已，何種感受？病逝已久的長兄死而復生？合該欣喜邪？九卿把顧荊璞搬出來，遺詔失竊，意味著自己不是后子的消息將傳遍天下，太子的位置將歸顧荊璞，國均6將歸九卿，合該慌亂邪？

        緩緩地走來一個瘦削的人影，那人影迎著眾人的目光而來，眾人覺得那人十足十地像顧辭源，而顧辭源覺得那人十足十地像他長兄，那人站定了，冰冷的目光刺得顧辭源不敢直視他。

        “好久不見了源兒，宮中一切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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