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他們一早出門拜訪,這會兒已經接近午時了,家門在望,沈檀娘聽了他的話不免回憶起聞予錦的模樣:“模樣舉止都是頂好的,不瞞先生,人和人之間也是講究些緣分的,我總感覺和那位世子夫人之間有些緣分的樣子。”
說完她又自嘲道:“到底是老了,也開始信這些有的沒的了。”
魏熙直接停下來,收起一路上的閑適姿態:“媽媽就不覺得,那位世子夫人的一言一行有些熟悉么?”
沈檀娘一驚,呆呆的說不出話,好半晌才道:“不止言行舉止,連裝扮喜好都透著些熟悉,這巧思和咱們家姑娘一樣!”
衣裳都是一樣的衣裳,規矩也都是大體的規矩。
但她的姑娘總有些巧思,裝扮上帶著些與別個不同的喜好,這些喜好就顯出她的別出心裁來;再說這規矩,大體是一樣的,但是每個人的韻致又是不一樣的,他們姑娘的規矩是宮里頭出來的老嬤嬤教的,那老嬤嬤見多識廣,但對他們姑娘贊不絕口,她說姑娘把規矩融在了自己身上,不是個被規矩板正的木偶,而是渾身上下自然流露出的舒適正確姿態。
這兩個,若說前者穿著打扮習慣因人而異,說不上誰就比誰強些,但后者光是錘煉出這份氣度就不是容易的事,特別是一些微小的習慣上。
拿尺子丈量出的步子,大小長短可以一樣,但些許習慣是不一樣的。
午間的風帶著熏人的熱,沈檀娘的心跳有些快:“義叔說去送信兒的那個小廝是個姑娘易容來的,先生是懷疑那小廝便是……”
魏熙點頭:“如果是大姑娘親自教導出來的小妹妹,確實有幾分可能。”
“所以您才做主收了徐世子的禮,對吧?”她算是明白過來了。
魏熙再度點頭。
郎主對他恩同再造,留下他護住姑娘的安危,結果姑娘死了……這三年來,他沒有一天不自責,但義叔的消息又讓他活了過來。
他沒說的是,在見到聞氏第一眼后,他竟然覺得是他家姑娘回來了。明明長相南轅北轍,聲音也不一樣,但就是莫名的熟悉感。
弄不清其中的關系,但就算是自己想多了,和國公府來往也沒什么不好。
……
說不管兒子的事是不可能的,何氏看了胖娃娃眼熱的緊,天還沒黑就催徐叡去仙藻小院:“現在去正好能趕上晚膳,快著點兒!”
她這兒子怕真是塊石頭做的,都二十七了,竟還像是沒開竅一般。
沒救了!
徐叡本來也有事要說,便沒有推諉。
他進到仙藻小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聞予錦已經沐浴過換回了家常衣裳,正懶散的靠在玫瑰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頭發,她的頭發又濃又密,引得人很想上手摸一把,只有摸一把才能確定是不是和看上去一樣絲滑。
聞予錦嚇了一跳:“您怎么來了?”
都好幾天不來了,還以為不來了呢。她連忙躲進屏風后頭,讓蟬衣伺候她更衣,就是綰發有些耗費時間。
徐叡本想說一句“無妨”,但想想如今二人的關系,她若是披頭散發確實不合適,便沒說什么。
一刻鐘過去,重新換衣綰發后的聞予錦走出屏風。
菘藍已經開始擺飯了。
嚴格意義上說,這還是兩人頭一回單獨用膳。
“坐。”他聲音清朗。
聞予錦乖乖落座,明明這小院子她住的更多些,但是他一來就成了主人。
女使們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徐叡擺擺手:“都下去。”
菘藍看了一眼聞予錦,聞予錦點頭后,才帶著幾個女使一起退出去。
“您來,是有什么事么?”
四周點了龜背紋的四角燭燈,光線不算明亮但卻異常的柔和,她綰了發髻,一張白凈的臉龐脂粉未施,顯露出天然去雕飾的柔美澹寧來。
徐叡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轉到吃食上,他也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吃了兩口才慢吞吞的道:“沒事就不能來?”
“咳咳!”聞予錦差點嗆到,他說話為什么總是這樣,但是態度還得端正:“沒這個意思,您蒞臨親至,這小院子都蓬蓽生輝了。”
東家呀,可讓我好好吃口飯吧。
徐叡嘴角一勾,快得他自己都沒察覺:“吃飯,吃晚飯再說。”
那就是真有事了,聞予錦忽然燃起斗志來,上次陪著出去打獵得了五百兩銀子,他家還包住宿和醫藥費,待遇還是不多的,不知道這回是什么任務,獎勵應該還豐厚吧?
他忽然覺得儀態儀表的重要性,看她吃飯,似乎有些賞心悅目。
兩人吃得差不多了,何氏身邊的廖婆子提著個食盒來了,她臉上掛著殷勤的笑,然后端出來兩盅補湯來。
聞予錦的那一盅有紅棗銀耳蓮子等物,開蓋可見的甜羹,徐叡的那一盅就刺激了,竟然是鹿肉歸元湯!
這已經很明顯了,偏偏廖婆子還強調:“世子爺久病,剛好用這盅湯補一補。”
徐叡撂了調羹,臉上看不出什么喜惡:“下去。”
廖婆子還囑咐道:“您可一定要喝啊!”說完才笑瞇瞇的退了出去。
聞予錦憋得很難受,她想笑,又不敢笑,徐叡確實年紀不小了,她要是徐叡的親娘也得著急抱孫子。
徐叡冷眼看著她眼里壓不住的笑意,無端的升起一股煩躁來,直接道:“過兩天我預備見客了,會有不少人來莊上,你也警醒些。”
聞予錦點點頭,從他傳出去“醒來”的消息到現在,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也確實該見客了。
徐叡又道:“從明天開始,我會宿在這里。”
“啊?好。”那你又要睡硬板小窄榻了。
……
徐叡口中的留宿和聞予錦想的不太一樣。
她原本以為他就是晚上過來,但第二天一早,他就像搬家一樣,搬進來很多東西,正堂完全被他占用了,本來就不算大的臥室里還擺了一張書案,公文又把書案堆滿了。
不光如此,相應的護衛也排班輪次的出現在小院四周,嚇得大花都不敢進來了,徐叡的意思是他要睡耳房,這院子里可是連間廂房都沒有的,他要睡耳房的話,女使們還得另外找地方住。
所以說,不分內外院的小院子,太不方便了。
忙碌一番下來,最高興的便是何氏了,兒子他終于開竅了!
不光她這么想,連清明幾個也是這般揣度,世子這老樹要開花了。
聞予錦意外的見到了春分,還是瘦得很,風一吹就要倒的樣子,但臉色紅潤,完全脫離了枯枝敗葉的跡象。
連女使們都沒屋子住了,他們幾個更是沒有的,所以幾個趁著搬東西的時候給聞予錦請了個安之后,便退了出去。
聞予錦到這時才算是把徐叡身邊的人,認了個大概。
徐叡躺在床上會客的時候,她多半是躲在外頭的,有時候去何氏的院子,陪著她做做針線,心情好的時候下個廚,不過每次也只肯做一兩道菜;有時候去竇氏的稻香小院,與竇氏說說家常,或者帶著徐瓔制香。
至于楊氏的晴日小院也是去的,總不好厚此薄彼,只不過去的次數少停留的時間也短,這樣,她和楊氏都自在。
這一天她正在竇氏的院子里頭,陪著兩個侄女畫畫,外頭忽然陰云密布,轉眼下起雨來。
徐瓔喜道:“終于下雨了,這悶了好幾天可要悶死人了。”
徐珠也道:“是啊,這雨下得痛快,屋子里不放冰鑒也涼快的很。”
這稻香小院是最靠近稻田的一處院子,雨聲一起,隱隱的還能聽見蛙叫,此起彼伏的連成一片,不算吵人,反倒有幾分熙寧閑適的味道。
不多時,楊氏身邊的容媽媽來接徐珠,竇氏客套道:“這雨正是最大的時候,等小些再走不遲。”
容媽媽笑道:“多謝二夫人了,但這雨瞧著一時半會兒小不呢,趁著天黑之前趕回去,比抹黑回去的強。”
“倒也是,那你們路上小心著。”
“噯!”
容媽媽應了一聲,帶著徐珠和她身邊的女使出了稻香小院。
其實容媽媽說的沒錯,雨下了小半個時辰,天都要黑透了,也不見雨勢趨緩的勢頭。
菘藍幾個也犯了愁,她們出來的時候可沒帶傘啊。這莊子里頭的小院修的精致,但真沒有多大,總不好叫夫人留下來住一宿吧?
又等了一刻鐘還不見蟬衣過來送傘,菘藍已經有些急了。
“有道是大雨天留人,可惜弟妹新婚燕爾的,我也不好強留。”竇氏笑道:“剛才讓雀梅翻了翻庫房,找出來兩把傘,湊合湊合也能用。”
聞予錦點頭:“多謝二嫂了。”
只不過剛換的繡鞋怕是要遭殃了。
菘藍接過雀梅遞過來的傘,先撐開給聞予錦,那油紙傘不大,雨卻又大又密,一人用也才面前遮住上半身和頭臉罷了,斷不能兩人撐一把的,于是,聞予錦自己接了過來,示意菘藍去撐另外一把:“你我各自撐傘,回去后再來接她們兩個。”
菘藍和丹若林檎點頭應好,不成想林檎小聲的發出一聲驚呼。
聞予錦便順勢望過去。
激狂的雨幕中顯露出個人影來,那身形,不是她等了半天也沒等來的蟬衣,而是徐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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