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信任
待大殿之中的人都走光只剩下我與香姨娘時,她湊上來溫聲道:“這發兵之際絕對不能內部先混亂起來,不如您再去勸勸殿下?他對您有情,說不定就勸好了呢。”
“這是無辜之人的性命,是大義,私情如何阻撓大義。”我漫不經心道,心下思考著就沒有完全之法了嗎,不如直接讓去信讓薛池找機會殺了郁尚?但他明面上是郁家子,又沒有人證物證可證明他是秦王的兒子,如此草率的殺掉朝廷重臣,那豈不是讓薛池成了‘妖妃’。我真后悔那夜是不是被媚藥迷昏了頭了,竟然沒有擄走世子。
“那您就這么不處理嗎?”香姨娘又問道。
“怎么會,他若反抗就殺了他。”我說的輕描淡寫,反正謝家人和他的兵,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留,若要中央集權,誰會留藩王的勢力呢,在這個時代,百姓就意味著地方生產力,若是主張降低民眾傷亡,勢必要消耗我們的大部分兵力,亂世未平,哪怕不要民也得要兵。
下午,陸定西的三萬大軍進城,他果然守信,一路至此,竟還招了不少人。
我將他請進大殿中,與他述說了上午策定好的計劃,從他驚愕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從未想過我原來是如此不擇手段之人。
“從前是屬下魯莽了,還請大人恕罪。”聽罷,他又跪在了地上。
“起來吧,這可是你建功立業的好機會。”我懶洋洋的回道。
“呵,”他起身輕笑一聲,似是對此不抱希望一樣,“薛大人有所不知,周大將軍曾經舉薦過在下很多次,可陛下都一一回絕了。”
“為何?”我疑惑道,難不成宣武侯和公主有仇?
“曾經動亂時,我陸氏一族誓死擁護廢帝,陛下還是公主時曾為先帝前來勸說過祖父多次,可祖父嚴令陸家子嗣絕不可與叛軍為伍,祖父也曾多次向廢帝請示前去京中支援,但直到死都沒收到廢帝的調令。”陸定西緩緩道來,我瞇起眼,仔細聽著,“您應該也知道,當初周家反了廢帝,就是因為周大將軍的祖父沒有等到調令就起兵前去京城支援,可惜廢帝被有心之人挑唆,認為這是在逼宮謀反,下令撤將,周大將軍的祖父不堪受辱,一劍自刎以證清白。”
我愣住,原來那天周冠玉想講的是這件事,我曾經竟還猜測他是因為美色起義,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既然前途無望,可你這回為何前來領兵?”我挑眉問道,他輕嘆了一口氣。
“自是為完成祖父遺愿,平定西北,還盛國安定。”
“陸將軍趕緊想想自己以后要改什么名吧,周冠玉舉薦無用,但本官向你保證,只要西北平定,你入朝為官,就是本官一句話的事。”我打量著陸定西,回去以后就請旨把蘇裘撤了給他換上,反正都是美男,陛下也應該會更喜歡忠心的。
“多謝大人,屬下不勝感激。”他說著,又跪了下來。
“大人,殿下不守靈了。”突然一個宮女走進殿,到我耳邊悄聲道。
“哈?”我一臉疑惑,連忙起身就跟著宮女走了,難不成謝亦安真的要反?
宮女將我引到一處偏僻的院落后就走了,看著院中迎客松枝頭和院中石桌上都落滿了積雪,我握緊了手中的寶劍以防有詐,推開屋門,酒香撲鼻而來,謝亦安從軟榻上坐起了身,然后理了理胡亂敞開的衣襟,他的面色如常,身上并無酒氣。
“我不派人去請你你還真就不來啊。”他語氣冷淡,似是生氣了一般。
“看吧。”他修長的手指夾著一封信遞到我面前,我接過,緩緩打開閱讀了起來。
“什么時候的信?送信的人呢?”信中的內容赫然是寫著秦王有多欣賞他,請他去做大將軍,事成之后襄王宮還是他的。
“送信之人我已經控制住了,是今天我與你分道揚鑣后立馬就遞來的。”他緩緩道來,給我倒了一杯茶水。
“嘖,真煩。”我心煩意亂,又又又又有奸細了。
“那送信的人可說是嚴楓指使的。”他又補充道,一臉無辜。
“秦王的人我見過太多了,到死都不一定有句實話。”我輕嗤道,這伎倆未免太過拙劣了些。
“你就這么相信他?”他向我靠近道。
“不然相信你?”我回懟道,直視著他的眼睛。
“這個計劃怕是已經被秦王知道咯。”他笑道。
“你是在為你的子民自導自演嗎?殿下。”我挑眉問道,他臉色一變,似是生氣了。
半晌,他見我無所動作,又將我拉至床上,不由分說的就開始解著自己的衣袍,我連忙伸手制止,他向門口瞟了一眼,我也向門口看去,空無一人。
“謝亦安,你裝什么裝?”我忍無可忍開口道,根本沒人還要裝有奸細似的,這地方里里外外多少我的人,哪來那么多奸細,不知道的還以為秦王才是當今陛下、民心所向呢。
“看來你學聰明了點。”他忽的一笑,在我身旁坐下,悄聲在我耳邊說道:“其實我早些日子也收到了這種信,總之不論如何,你那計劃必須得變一變,以防萬一。”
“你當真不是為了救你的子民?”我轉頭盯著他的雙眼道,他的鼻梁很高,險些跟我碰到。
“你可知我父母是如何死的?”他突然正色道,眼中迸發出濃濃的恨意。
“那年他們奉先帝之命去追殺歷王,結果半路中了埋伏,好不容易退至三甲城,可歷王的人卻說若是交出他們,就放過三甲城子民,三甲城固若金湯,城主與全城子民想也沒想,就將他們關在城門外,全然忘了歷王來犯時是我父母充當頭陣護下了三甲城與渭城的一眾親眷,我那好大伯與好外祖甚至特地趕去三甲城‘勸說’,結果就是我的父母死在了城門口,三甲城是沒有破,因為先帝的援軍很快就到了,他來到渭城時給了我封賞,大伯一分好處都沒撈著,他氣急敗壞,因著我還小,日日給我灌輸我的父母想要引兵進三甲城,他不得不出面阻止大義滅親的假故事,借著我的權利到處行不軌之事,直到我父母麾下僥幸逃脫的親衛找到我說明此事,我才知道身邊都是一群什么牛鬼蛇神。”他說著,語氣激動,胸口劇烈起伏著,眼淚不受控制的大顆大顆滑落,他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我,眼中是深入骨髓的恨,已然深深的陷入了回憶里。
我連忙抬手撫上他的面頰安撫著,過了一會兒,他才回過了神,眼睫低垂,雙手攥緊了華袍。
看著他這副樣子,我于心不忍,輕輕順著他的后背,試圖讓他平靜下來,他順勢就將頭靠在我的頸窩,鼻息噴灑著,酥酥麻麻的感覺讓我不禁往后躲,但卻被他一把環住腰身,無處可去。
“你脖子上這是什么?”他修長如玉般的手指輕輕挑開我的衣領,問道。
我頓時回想起昨晚,臉色微紅連忙后退,他卻直起了身子將我直接壓在了床上。
力量懸殊,我推拒無用,抬腿就準備向他的褲襠踢去,卻被他眼疾手快按住了膝蓋。
“大人,您若把屬下踢殘了,屬下可怎么為您征戰啊?”他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我,語氣親昵,這氛圍幾乎一觸即發。
“殿下,你這是謀殺使臣。”我往后一攤,不管不顧道,“本官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若是殿下執意如此本官也無可奈何。”
“切。”謝亦安輕嗤一聲,起身走到桌邊灌了兩口茶水。
“那家伙有那么好?不就是能打了點,他肯定沒我大。”他吐槽道,話語之奔放驚得我連忙坐起了身。
“怎么?你不信?”他挑眉,似是要證明什么似的開始寬衣解帶。
“我信。”我連忙道,無奈的嘆了口氣,爾后又環顧四周,嚴楓別就在周圍蟄伏,他聽到了可不好。
“你沒試過怎么知道?”他又靠過來,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謝亦安你要是沒有正事我就走了。”我冷聲道,起身就準備向外走去,他卻一把從背后將我抱住,清冷的香縈繞在我鼻尖,混著他在房間特意營造出來的酒氣,有種在雨后荷花池邊旁喝酒的錯覺。
“薛思嬋,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才是可以讓你全盤托付之人,無論是什么,只要是為了你,我都可以給你,哪怕是我這條命。”他在我耳邊沉聲道,真摯無比。
“好。”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回應道,隨即他放開了我,我未再回頭,直直的出了門。
能信謝亦安的鬼話我就枉活了兩輩子,若不是嚴楓愿以性命去換薛池,我也未必能有多相信他。
走回大殿,陸定西與他的一眾手下正圍著沙圖演練著,見到我邁進殿門,都齊齊的跪下行禮。
“都起來吧,你們退下,我有話與你們陸將軍講。”我說罷,眾人魚貫而出。
“薛大人請講。”陸定西定定的看著我,眼中滿是赤誠。
“香蘭夫人?”我向門外喚道,香姨娘連忙應聲。
“把門守好。”我淡淡道,她立馬懂了我的意思,遣散了門外的宮女侍衛們。
我不再防備,拿起木棍指向岐山的旗幟,對陸定西說道:“我知道你肯定想大展身手正面出擊,但我們人手不足,又對岐山地形不熟。”
“這里,有個因陛下曾經受困于岐山,為防以后再困于此修建的暗倉,你與謝亦安帶領一路人去那邊,不必擔心糧草的問題,只需幫我探清岐山的路,若是察覺到雍川縣的動向,隨時來報,若是遇到秦王的兵馬,伺機而動。”我說道,他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為什么不讓你與我一起去玉川是因為,這些人中唯有你是我最相信之人,你要給我看好謝亦安,若是他們真的進了渭城,以蘇裘的能力來看,這破城的軍功早晚是你的。”
“薛大人似乎很是看不上蘇統領,蘇統領好歹也是坑過周大將軍的,屬下還是不能與之相提并論的。”陸定西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害羞道。
“其中緣由涉及朝廷秘辛我就不明說了,反正你不要覺得我們有多強的后援就是了。”我斜睨了他一眼,然后繼續講道:“在玉川我未必會打雍州,或退或是去...”
我將木棍指了指安里,陸定西挑眉,兩眼放光,贊許的點了點頭。
“我并非帶兵打仗之材,陸將軍承襲宣武侯衣缽,萬事還得靠你了。”我語氣誠懇,他連忙俯身有準備下跪,被我一把扶起,“陸將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我如今,是一條船上的人。不必如此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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