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販子將人跑了的事怪罪在季藍身上，當身邊的女孩一個個的被送到其他地方時，季藍被李哥關在一間房子里。

        若是說前面的經歷是絕望的，現在的經歷讓她恨不得立即死去，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為什么她會被這樣對待。

        人販子侵犯了她，還不只一個。

        李哥侵犯了她后，又找其他男人□□了她。

        此刻她渾身臟污的躺在床上，身上不著寸縷，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她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當日她該自殺的。

        李哥拿著皮帶狠狠的往她身上抽，她的身上出現一條一條的紅痕，心臟隨著鞭打一跳一跳的疼，可她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李哥的右眼已經此刻已經包扎好，但傷口還在隱隱犯痛，他只剩一只眼，看的范圍大大縮減。

        他滿心的怒火根本發泄不出來，他又侵犯了季藍一回，狠命的掐著她的皮肉，大罵道:“□□，你不是很聰明嗎？怎么現在跟死了一樣，都是因為你，你知道你害我損失多大嗎？”

        他發泄完后，季藍突然坐了起來，她已經感覺不到羞恥了，她平淡的問屋子里的男人們，“你們有父母嗎？你們有老婆兄弟嗎？你們有兒女嗎？你們怕不怕自己造的孽有一天報應到他們的頭上，他們有一天會像我一樣凄慘，走到絕路上，他們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他們被這個世界拋棄了”，她露出一個笑容，這是她被關到這個屋子里露出的唯一的一個笑，“我等著他們得到報應，天道輪回，你們現在殺了我，也算是為你們的親人積點德”。

        滿屋子的男人都有親人，他們內心深處也懼怕報應一說，只是他們將利益放在首位，此刻一個男人上前道:“李哥，給她一個痛苦吧，我們不能再耽誤了，醫院那邊已經做好了假的證明，就等新鮮的肝臟與腎臟送過去了”。

        李哥點了點頭。

        季藍被打了麻醉，她的意識很快消散，但她是笑著的，這沒完沒了的折磨終于結束了。

        ……

        張敏將季藍救他們的全過程說了出來，并說出來季藍被抓住前說的那兩句話。

        陳江樾面無表情的望著審訊室，腦中想象的是八年前的場景。

        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勇敢，那么的美麗。

        可她的下場一定很慘，在死前她一定經歷了非人的待遇。

        問詢結束后，幾人一起將張敏送到門外，陳江樾對她道:“謝謝你，你的證詞對我們的抓捕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張敏有些不好意思，“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很后悔沒有提早來報案，這樣那些人就不會逍遙法外那么久，我也很感激感激救我的那個女孩，若不是她我肯定早就死了，我也想為她做些什么，可惜我連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救命之恩，只能下輩子報答了”。

        當日她將季藍救了他們的事告訴父母，她問父母應該如何幫助她的救命恩人，父母讓她一個字都不要對外說，免得連累了她表姐。

        就為了那兩萬塊錢。

        若不是她在飯店收拾桌面上的剩飯偶然抬頭看見女主持的播報，她不一定有勇氣來報案。

        畢竟那件事離她已經很遠很遠了，她現在有了自己的家庭，還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叫季藍，四季的季，藍天的藍”。

        張敏望著陳江樾，眼里有感激，“謝謝你告訴我她的名字，這個名字我會記一輩子”。

        “是我應該謝謝你，季藍她是我的……妹妹”。

        他不知該如何與別人介紹季藍的身份，只能用妹妹兩個字代替。

        張敏捂住嘴巴，眼淚又冒出淚水。最后她只能說出兩個安慰的字，“節哀”。

        幾人看著張敏走遠。

        張敏說季藍的拋尸地點離當日那兩個人販子停留的地方不遠。

        陳江樾給溝渠縣的警方打了電話，告訴他們離季藍尸體的不遠處應該還有一具尸體，警方經過一個白天的挖掘與尋找，果然找到一具尸體。

        ……

        ——這個世界真誠與善良是多么多么的珍貴，可有些人偏偏利用你的善良，將你致于死無葬身之地，你沒法去怨，沒法去恨，因為就連你的靈魂都已經不知飄蕩去了哪里。

        ……

        陳江樾換了便服去往景屏街，他與季藍無數次走過這條街，這條街上有個賣麻花的老奶奶，季藍總是買她的麻花，而買來的麻花最后都進了他的嘴里。

        老奶奶生有一個兒子女兒，兒子生病去世，而兒子生病花干了家里的錢，兒媳婦嫌棄家里窮，趁著黑夜收拾東西走了，再也沒有回來，留下一個孫子與她相依為命，天有不測風云風云，她的孫子在七歲那年查出了急性腎功能衰竭，她這些年通過賣麻花賺的錢全都給孫子治了病，這些她都可以承受，有天她帶著孫子去醫院做檢查，醫生對她說她孫子的病需要換腎，在一個身體里換一個器官意味著要有很多很多的錢，她聽到這個消息后當即嚇暈了過去。

        醒來后望著七歲的孫子就開始哭。

        她該怎么辦？一座大山壓在她的背上，她已經快要扛不起生活的重擔了。

        女兒的生活也不富裕，且還有兩個孩子要養，女婿給她出了一個主意，在賣麻花的攤位前擺了一個紙板，上面寫著老奶奶的身世。

        陳江樾與季藍就是看了紙板后知道的老奶奶的身世。

        自從知道老奶奶的身世后，季藍每天都拉著陳江樾去買她家的麻花，每當老奶奶跟她說謝謝的時候，她就擺擺手笑道:“奶奶你炸的麻花好吃，我愛吃”，嘴上這么說，離開老奶奶的視線后季藍就將手里的麻花塞到陳江樾的嘴里，她生怕陳江樾不吃，語氣帶著誘哄的意味，好聽的不得了，明亮的雙眼眨巴眨巴，里面全是討好的意味，季藍根本不喜歡吃麻花，而且她也不能經常吃麻花這類油炸食品，她跳舞需要保持身材，看見他乖乖吃下，她就開心的笑，他怎么會拒絕她呢？

        八年前，各種網絡平臺的籌款還沒有建立，老奶奶只能通過賣麻花為孫子攢醫藥費。

        季藍每天都去買麻花，導致那段時間陳江樾看見麻花就想吐。

        他吃不下的麻花都堆到了家里，劉婷望著那成袋的麻花，氣的不行，將季藍從屋里揪出來，問道:“你吃不了那么多，買那么多干嘛？光看著就能吃飽了，你是不是零花錢太多了，明天開始我一毛錢零花錢都不給你了”。

        季藍摟住劉婷的肩膀與她說了老奶奶的事，劉婷心里的氣消了，提起麻花道:“那你把麻花送點給江樾吃啊，你又吃不完”。

        季藍擺擺手，一言難盡道:“媽，你可別說了，他這段時間沒少受麻花的罪，吃麻花都吃上火了，你沒看見他嘴巴那長倆大泡子，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劉婷瞪了她一眼，“都是拜你所賜，還好意思說”。

        劉婷拿起桌上的一疊剛考過的語文試卷，準備去批改。

        季藍突然眼睛一亮，把媽媽手中的試卷奪下來，叫喊道:“媽，媽，媽，我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你出面搞一個捐贈活動，讓學校里的同學們獻出寶貴的零花錢，幫助一下老奶奶唄”。

        劉婷拒絕，“我以為是什么好主意，原來是讓你媽我出面，那你說說你做出了什么貢獻啊？我的好女兒啊？”

        季藍心一橫，裝怪抹了抹眼淚道:“我一個月不要零花錢，不，一年不要零花錢，最后又補了一句，不問我親愛的媽媽要零花錢，嘿嘿嘿，但是問我爸要”。

        從前學校有很多這樣的捐贈活動，只是捐贈的對象大多是學校的學生和學生的親人。

        劉婷與季林商量了這事，兩人親自去老奶奶家看了看，發現情況屬實后，與校方商量了下，校方同意出面做這個捐贈，一來是可以幫助真是需要的人，二來可以讓學生發揮善良積極的品質，符合社會正確的價格觀，劉婷與季林兩口子做表率，捐贈了一萬塊錢，這下辦公室的老師也不好意思拿少，最少的都捐了一千塊錢。

        這次籌款為老奶奶籌了二十萬三千四百五十四塊錢。

        這些錢老奶奶可能需要賣十年的麻花。

        當劉婷跟季藍一起將錢交給老奶奶時，老奶奶顫顫巍巍的接過錢，雙眼流出渾濁的淚水，跪下來去感謝劉婷與季藍。

        她不停的道著謝，“感謝你們，你們都是好人啊！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我怎么去掙這些錢啊！”

        當時陳江樾站立在一旁，臉上也露出笑容，他也為老奶奶高興。

        兩年后老奶奶為孫子換了腎，孫子一天天長大，三年前老奶奶就不賣麻花了，因為她炸不動麻花了，只是她沒有搬家，還住在這里。

        她還賣麻花的時候遇到陳江樾會沖他招招手，硬是往他手里塞袋麻花，問他，“小伙子，跟你一塊的那個姑娘呢？怎么沒來啊？你們都是好人，奶奶送袋麻花給你吃”。

        他要給錢，老奶奶不要，甚至轉過身哭了起來，“好久沒見那個小姑娘了，長的可討喜了，這么久沒見她，我都想她了，那時候她天天來買奶奶的麻花”，他那時不明白老奶奶為何哭，現在全都明白了。

        后來他當了警察，有次穿警服時碰到了老奶奶，她越來越老了，腿腳也有些不方便，眼睛也越來越渾濁，但她一眼認出了他，粗糙的手拉住他的不放，重復道:“當警察好啊！孩子答應奶奶，要將天下所有的壞人都抓光，一個都不要放過”

        他應道好。

        后來他與老奶奶分開時，聽見老奶奶又哭了，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嘴里嘟囔著，“現在壞人太壞了，都該死啊！把他們都抓起來”，大街上響起她的哭泣聲。

        他轉身看著老奶奶的背影，想著老奶奶年齡大了，變得越來越像小孩，越來越愛哭了。

        他現在知道她為什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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