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除夕家宴
沈君華幼時落水大病一場之后,身體底子就徹底壞了,隔三岔五地就鬧一場小病,生病對于她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她昨兒任性冒著風雪趕回來著了涼,后半夜發起燒來,早上信芳發現她額頭滾燙,嚇得魂不守舍的,第一時間給她請了太醫前來診治,這一場風寒看似來勢洶洶,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一院子上下小心伺候著,沒兩日沈君華病情便好轉了許多。
不過外頭天寒地凍的她實在懶得出門,臨近年關各種親戚往來不斷,沈君華卻托病不見人,躲在自己房中,窩在被子里看書。
“小姐,寶善堂那邊來話問您身子可好些了嗎?說要是您好些了除夕的時候就過去那邊一起吃頓年夜飯,要是不大好就免了這虛禮,老太爺一直惦記著您呢。”
寶善堂的老太爺是鎮南侯的父親,沈君華的親祖父,老爺子年紀大了早已不管家事,平日里修身養性吃齋念佛,從來不折騰下面的小輩晨昏定省地請安問好,只有在重大節氣的時候才會把人叫到一起吃飯。
沈君華想了想覺得不好拂逆祖父的關心,況且她的病的確已無大礙,這些日子都是為躲清閑裝成得病重的樣子,一直叫老太爺為自己擔心也不好。
“告訴來人就說我好多了,到時候一定去。”沈君華說著伸了個懶腰,想著躺得太久了也該起來活動活動了。
“是。”周平應了聲,轉身打了簾子出門回話。
鎮南侯府家大業大,旁支眾多,但除夕夜寶善堂的家宴參與的人不多,成年女子們都在外面熱鬧,寶善堂里只有侯府的男眷和一些尚未成年的孩子們。
鎮南侯沈鳶遠在邊關,已經好幾年沒有回京了,今年過年也不例外,所以宴席上最大的就是老太爺,所有人都圍著他老人家打轉,說些笑話來哄他開心。老太爺和兒孫們說笑一番,卻還一直惦記著沈君華,沒一會兒就問一遍“怎么我的長孫女兒還沒過來。”
“是啊,這都戌時了,大小姐怎么還沒到,快派人去問問。”
說話的是趙文稟,他是沈君華父親趙文彥的庶出弟弟,在趙文彥死后憑借與他五分相似的相貌入主鎮南侯府,成了沈鳶的繼任夫郎。他過門之后生下了一女一子,與那些不入流的小郎相比地位超然,現下是鎮南侯府實際上的當家人,大權獨攬春風得意,處處爭強好勝唯恐落后于人,這難得在老爺子面前賣好的機會,他才不會放過。
“不用派人了,我過來了。”人未到聲先至,原本熱鬧的暖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周平在前面掀了簾子,信芳推著沈君華走了進來。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還以為沈君華這個病秧子今年來不了了呢,沒想到她還是掙扎著起來了,這份孝心倒也難得。
“哎呀,君華你可算是到了,我們大家伙都等你好半天了,老爺子非說你不來就不開宴了呢。”趙文稟換上親切的表情,熱絡地走過來和沈君華套近乎,終于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沈君華面無表情地避開了趙文稟伸過來拉她的手,也沒接他的話茬,自顧自地搖著輪椅往老太爺跟前去了。
哼,別以為她聽不懂他話里有話,趙文稟表面上看起來熱情似火,話里話外卻透露著對她遲到和老太爺偏愛她的譴責。
趙文稟這個人,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明明恨不得她這個嫡長女早點兒死了,好叫他的女兒上位,可表面上卻要裝出對她關愛有加的樣子來,在所有人面前扮演他好叔父、好繼父的角色,委實令人厭惡。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沈君華無視,趙文稟只覺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個耳光一樣,面上火辣辣的,不過他偽善的假笑只在臉上凝滯了一瞬,很快便恢復了正常,轉而又去張羅著開宴的事情了。
“給祖父請安,祝祖父身體康健。”
“好孩子,快過來,”老爺子熱絡地拉住了沈君華的手,看她面帶病色一連憔悴的樣子,忍不住落下淚來,關切地問:“你的身子怎么樣了?年紀輕輕就這樣多災多病的,叫我這個老頭子怎么放得下心來。”
“我沒事,”沈君華笑著安慰祖父,“大過年的祖父可別哭,寓意不好。”
“是啊,老爺子。”
“姐兒這不是好好的嘛!”
“人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大小姐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眾人紛紛出言寬慰,勸解老爺子,沈君華內心毫無波動,尋思自己一個命中注定的短命炮灰,后頭還有什么福氣可言,不過這樣的吉祥話聽聽倒也無所謂。
“老爺子,都準備好了,大家移步客廳吧。”
“走,咱們去吃飯,”老爺子起身,攥住沈君華的手,“大姐兒挨著我坐。”
沈君華依言道:“是。”
老爺子是府里少有的真心關心她的人,雖然他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力有不逮,但多虧了有他坐鎮府中,沈君華才能安心地當個躺平的咸魚,沒被府里勾心斗角的人暗害,順利地長到了這么大。所以沈君華對老爺子這個親爺爺加保護傘十分敬愛。
家宴擺了好幾桌,侯府嫡系一脈單獨一桌,老太爺坐在中間主位,左邊是沈君華,右邊依次是趙文稟和他的女兒沈君容、兒子沈君青、再后面是三個小郎生的兒女,年紀不過十歲,都是一團孩氣。
等著上菜的功夫,老太爺開口關心了一下另一個嫡親的孫女,“容兒,我聽說你入國子監了,怎么樣還適應嗎?”
沈君容今年十二歲,是個有幾分小聰明的混世魔王,整天招貓逗狗的,誰都不待見她,連夫子都氣走了好幾任。只有在他爹趙文稟面前她才老實的跟個耗子一樣。
“適應啊,我可適應了,”沈君容一聽祖父問起自己學業,立馬得瑟起來,大談自己在學院的見聞,“我在學院里混得可好了,同窗們都愿意和我結交,夫子也夸獎我天賦異稟,將來一定能中個狀元呢。”
沈君容說得天花亂墜,即使她在學院只不過結交了幾個紈绔子弟、狐朋狗友,夫子看在她家世的份兒上隨便夸講幾句,都夠她得意洋洋地吹噓了。
老爺子聽了眉頭微皺,沈君容什么德行他又不是不知道,難道去外面上了幾天學就能換了個人不成。
趙文稟打斷女兒滔滔不絕地講話,假模假樣地說:“容兒不過有幾分小才而已,大小姐才是真正的芝蘭玉樹、天賦異稟呢,”說到這里他眸光一暗,語調無比惋惜地說:“可惜大小姐腿腳不好不能去,否則……”
說話間他拿一雙精明的鳳眼窺著對面的沈君華,神色間難掩得意之色。
沈君華在心底里冷笑,這有什么可得意的,又不是沈君容自己考進去的,還不是憑借著她母親的恩蔭。只要你是鎮南侯的女兒,你就是個豬腦子也能進國子監了。再說了,上學有什么好的,有她咸魚在家自在逍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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