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前腳進山洞，外面后腳就下起了雨，一開始還是毛毛細雨，趁著這會他們撿了些樹枝，在山洞里生起了火。

        慢慢得，雨越下越大，明明是白天卻像是夜晚一樣黑，原本細如銀絲的雨線也變成了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發出不小的聲響，嘩啦啦地打在堅硬的巖石上。

        看著外面的雨水，耳邊是火堆噼里啪啦的聲音。

        忽然聽見八重神子開口：“要打雷了。”

        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轟隆隆的雷聲，好一會天邊才閃過一兩道雷電。

        “雷聲總是會讓人安心。”八重神子閉著眼睛傾聽。

        雷電將軍挑了挑眉，“哦，是嗎？”

        八重神子看雷電將軍這模樣，掩唇輕笑了一聲，“當然，沒有什么比你在我身邊更讓人安心了。”

        說話像是在調情一樣。

        泉奈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借著火光看書，雷電將軍給他的這枚紫色眼睛很好用，沒有近視沒有散光，即便是光源不穩定的時候眼睛也不會疲憊，他也不擔心壞眼睛了。

        畢竟這眼睛可是上手能敲出清脆聲音的東西，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鬼燈翼似是無聊，湊過來，“看什么呢？”

        泉奈豎起了書封，封面有著精美的插畫，一個金發少年手持長劍，身邊跟著一個白色會飛的小精靈，畫手畫工很是了得，少年和小精靈的表情生動十足，十分吸人眼球，其上寫著《旅行者與派蒙的奇妙冒險》。

        “這封面畫得可真好看，講的什么？讓我也瞅瞅唄。”

        泉奈無情地伸手抵住鬼燈翼，鬼燈翼實在夠不著撇了撇嘴，消停下來。

        “你這人越來越沒意思了，剛認識那會不是表情還挺豐富，現在就會擺著一張死人臉。”

        泉奈的翻書的手停住了，鬼燈翼的話宛如驚雷一般響徹在他的腦海里。

        “你說什么？”

        鬼燈翼翻了個白眼：“說你死人臉你還不樂意？冷冰冰的，也就只有揍我的時候能有點人氣了，沒意思。”

        此刻鬼燈翼的話宛如當頭棒喝。

        人氣？對，泉奈其實一直有感受到自己身上正發生著某種變化，但是他說不上來。

        原來是這樣，他感受到的不就是自己的“人氣”正在消失嗎？或者是“人性”在消失

        其實遇上二位真澄后，和她在雷電將軍面前就殺不殺她而起爭執，事畢泉奈就感覺自己有點不對勁，這幾天就一直在思考到底是哪里有問題。

        現在被鬼燈翼道破，泉奈算是明白了，他變得越來越冷漠了，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少了起來。

        他并非固執之人，雖然也會因為忍者的身份而對拿起武器的孩子不留情，但是他也沒有冷血到，二位真澄有接二連三求饒下，在雷電將軍沒有表示時，依舊堅持冷漠地說要殺了她。

        他是因為習慣于忍者的規則才會對拿起武器的孩子出手的，但是那時的自己，真的是同樣的原因嗎？

        那時，作為護衛跟在雷電將軍身邊時的自己，究竟是因為忍者的規則而堅持殺她，還是因為人性的消失而堅持殺她呢？

        他現在明白神子為什么會那樣說了，他對這幅身體還是了解太少了。

        因為自己的狀態可能會距離人類的自己越來越遠，所以神子才會說需要鬼燈翼的陪同嗎？

        同為忍者，且性格活潑，本性犯賤的他確實時常能挑起他的火氣。

        還有令子，不論是偷盜的缺點，還是愛護家人的優點，她都是一個鮮活的人。

        人性正在消退的自己，此時身邊正需要這樣鮮活的人存在吧。

        “呼。”泉奈吐出一口氣，雖然不需要，但是他一直都有在模擬呼吸這一行為。

        鬼燈翼忽然感覺后背一涼，轉頭發現宇智波正死死地盯著他。

        “你干嘛？”

        泉奈搖頭，“……謝謝你。”

        但是一旁的鬼燈翼人都傻了，宇智波泉奈居然在對他說謝謝。

        鬼燈翼一只手測量自己，一只手放在泉奈額頭上，“還是一樣涼的，沒發燒啊。”

        宇智波泉奈：……

        鬼燈翼被丟進了大雨里，他正要罵罵咧咧就見山洞里的泉奈豎起一根手指，上面還纏繞著細小的電流。

        鬼燈翼：……

        外面是瓢潑大雨，里面倒是十分安靜，八重神子已經靠著雷電將軍閉眼睡了，將軍也半闔眼小憩。

        此時站在大雨中，鬼燈翼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轉身看去，大雨中有人影正朝這邊跑來。

        那人從鬼燈翼的身邊經過，突破雨簾進入了山洞，山洞本就狹小，鬼燈翼頓感不妙，連忙擠進山洞將自己原本的位置占好。

        那人被鬼燈翼擠開也不生氣，他第一時間環顧山洞，在看見靠在雷電將軍身上一身紅白巫女服的八重神子時，他眼睛一亮。

        來人全身濕透，長長的藍發也黏在一起，一雙黑色的眸子很是清亮，面容白皙俊秀。

        ——是個男人。

        也是個忍者，泉奈和鬼燈翼同時得出了這個判斷。

        男人一邊擰著衣服一邊不好意思地說：“抱歉，雨太大了，請讓我在這里擠一擠吧，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左邊一個被丟進雨里過的鬼燈翼，右邊一個擰水的藍發男人，泉奈收起了書，他可不希望這本書被水沾濕。

        雷電將軍和八重神子在休息，長發男人也沒再搭話，而是看著外面的大雨和遠處傳來的雷聲小聲感慨。

        “這雷可真是嚇人。”

        隨后他便聽見一聲冷哼，雷電將軍醒了。

        男人雙手合十，“非常抱歉，是我吵醒你們了嗎？”

        他們交換了姓名，藍色長發的男人自稱紅悠介，住在附近的村子里，今日出門沒想到半路忽然下起了這么大的雨。

        “更沒想到的是，躲雨居然能遇見你們，可真是有緣啊。”紅悠介笑得爽朗，一張俊秀的臉看起來十分有魅力。

        “你們是外鄉人吧，不知來土之國做什么啊？”

        雷電將軍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而是給了泉奈一個眼神，接收到她的眼神，泉奈替她開口道：“我們正在進行周游世界的旅行。”

        嗯，將軍的目的就是想走遍全國，找追求永恒的那個人。

        紅悠介愣了一下，“啊，還真是少見的旅行者啊，畢竟現在到處都在打仗。”

        而且你們的隊伍配置也很奇怪，兩個看衣著就很有身份的女性，身邊竟然就只跟了兩個忍者，儀仗呢？轎子呢？

        后半句話他沒說，話頭一轉，紅悠介問：“你們從他國來，可有手續證明可以給我看看嗎？”

        “當然有，不過為何要給你看？”

        這次不用泉奈，雷電將軍開口了，紫色的眸看著紅悠介，眼中那抹雷光似乎能劈進他的心里。

        紅悠介愣在了原地，好一會才說：“確認你們不是什么壞人，那我可以帶你們去我的村子。”

        回過神來，紅悠介單手握拳置于唇前咳嗽一聲，臉上泛出可疑的紅暈。

        “我的村子是附近唯一有人煙的地方了，不然你們至少再走五天才能找到有人煙的地方。”

        紅悠介說完又擔心她們以為自己在威脅人，補充道：“因為翻山速度慢所以要5天，如果是像我這樣的忍者當然不需要那么久了，也不是說你不如忍者的意思，就是覺得像你這樣的普通人趕路會慢很多，也不是說你是普通人的意思……”

        在說什么啊，突然胡言亂語了起來啊，是被雷電將軍的那雙眼睛嚇到了嗎？

        泉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靜點。”

        紅悠介這才止住了話，臉微紅，逃避一般將視線移開，卻又對上泉奈的眼睛，和雷電將軍一樣。

        臉上剛壓下去的紅暈又泛了上來。

        雷電將軍掏出了過境憑證，遞到紅悠介面前，他訥訥地接了，仔細看過后，又問鬼燈和泉奈是不是她的護衛忍者，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紅悠介露出一個略帶羞澀的笑。

        “嗯，憑證沒問題，我可以帶你們進我村子，不過你們還得去城里加蓋憑證，到時候我可以給你們帶路。”

        “謝謝。”雷電將軍點點頭。

        雨下得急停得也急，雨一停，陰云也開始散了，太陽從后面探出個頭，讓絲絲縷縷的陽光撒下，照亮了地面的水鏡。

        在洞里窩了那么久，現在終于可以出來繼續趕路了。

        坐了這么久不動，泉奈感覺自己身體又開始僵硬了，站在太陽下他坐了幾個站立的拉伸動作，關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該出發了，起來，我知道你醒著。”雷電將軍目視前方，但話是對著靠在自己身上的神子說的。

        閉眼裝睡的八重神不愿意地直起了身體，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看見神子醒了，紅悠介也很高興，非常恭敬地問她是哪里神社的巫女，得知她是鳴神大社的宮司后，熱情地邀請她做婚禮的司儀。

        “我們村子正在籌備一場婚禮，正需要一位巫女來做司儀，因為是忍村的關系，鮮有巫女神官愿意來，沒想到路上能遇見您這樣的大巫女，實在幸運。”

        雖然他想不起來鳴神大社是哪里的大神社，但這不影響他對八重神子的熱情。

        泉奈：“婚禮？怪不得你這么熱情。”

        而且還沒有警惕心，隨隨便便邀請人進忍村還是第一次見。

        等等，忍村？

        “你說‘忍村’？”這個詞讓泉奈想起來某個他討厭的拐騙他哥的人。

        “沒錯，忍村！”紅悠介一臉自豪，“我們忍族和普通人一起建立的村子，我們忍族在當地可是倍受尊敬呢。”

        “雖然即便如此外地的巫女神官也不愿來做司儀，但是我相信終有一天忍者和普通人能打破隔閡，一起生活，就像我們的村子一樣！”

        看了眼雷電將軍不變的表情，他似乎想盡力表現自己一般繼續說道：“而且不只是普通人，我們忍村還接收其他地方來的忍者，就算是外地忍者也不用擔心會受到歧視無法糊口，我們忍村可是個非常包容的村子呢。”

        泉奈抽了抽嘴角，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忍不住陰陽，“哦，那真是少見，畢竟不同忍者之間肯定因為任務敵對過吧，就算是這樣也能一起生活嗎？做不到的吧。”

        “確實，這很難做到。”紅悠介說：“這個時代哪個忍者沒有粘過血，沒有背過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我們不會過多干涉。”

        泉奈剛要冷笑一聲，卻聽見雷電將軍說：“不錯的追求。”

        雷電將軍的肯定讓紅悠介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撓頭，也不敢看人。

        鬼燈翼拍了拍泉奈，“別臭著臉了，去看看唄，我家在當地也算是大戶了，但是周圍的人都不敢靠近，我倒是挺想看看這家伙口中的村子是什么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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