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妄想
九點過后,聚會散場。
初熒按照譚澤發的訂房信息問前臺拿了房卡。
房間在三十七樓,初熒和父母打完招呼今晚不會回家,一頭載進松軟的大床里,左右滾了幾下。
側過身,朝窗外的方向躺著,透過薄薄的一層白紗窗簾,整座城市的萬家燈火在眼前一覽無余。
背后有一個巨大的按摩浴缸,就立在房間中央,沒有任何遮蔽物。
這里還真是個適合熱戀情侶度過浪漫一晚的地方。
只可惜,初熒當慣了孤家寡人,對任何有浪漫因素的事務都不感興趣。
她剛剛經歷了極其漫長的一天,只感覺到無盡的疲憊。
同學聚會還真是完全沒有讓她失望,她把它設想成錢映雪為她辦的一場鴻門宴,結果就真成了修羅場。
無論是昔日同窗看她時或嘲諷或試探的目光,還是袁浩、錢映雪等人的冷嘲熱諷,應付他們都耗費了她全部的精力。
初熒想到剛剛辦入住登機時,前臺給她了一張信封,里面裝了一沓優惠券,說是可以用于酒店的各種設施。
她天馬行空地思考著,不知道這些折扣券里有沒有提供心理療愈的服務。
初熒坐起來,找到被她擱在床頭柜的信封,將信封倒扣。
里邊裝的幾張五彩斑斕的優惠券隨即散落在桌上。
除了一些廣告之外,里邊還夾著一張spa抵價券,一張日料餐廳折扣券和一張價值三百的skybar抵價券。
這個點,其他地方都關了,她唯一可用的也只剩那張酒吧折價券。
去就去。
她打算去酒吧小酌幾杯雞尾酒,泡一個舒舒服服的澡,躺在酒店柔軟舒適的床上一覺睡到天亮。
這樣才能將一切煩惱與顧慮都丟到一邊。
九點過后的泛悅skybar,正是一天之中人流聚集之時。
這家skybar以擁有360度全景露臺而聞名,可惜因為今晚是暴雨天,室外不予開放,不過室內靠落地窗的位置依舊可以縱觀整個城市夜景。
靠窗的位置最低消費上了四位數,初熒犯不著去湊這個熱鬧,她挑了個吧臺的位置,就在整個酒吧最中間,哪兒也不挨著,就挨著酒保,不過她的位置離樂隊較近的位置,算是個優點。
初熒點了一杯名叫“玫瑰色秘密”的雞尾酒,酒精含量極其低,像是杯放了草莓果醬的小甜水兒,入口甜膩。
她邊小口抿酒,邊饒有興致地欣賞駐唱歌手的表演。
初熒在這個位置坐了許久,小甜水兒也是一種換著一種喝,她一直坐到演奏時間完畢,樂隊離場。
背景音戛然而止時,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初熒又突然來了精神。
就在她猶豫是否再坐會兒的時候,她的身側傳出一陣響動。
她側過頭,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已經坐到她旁邊。
男子面帶笑意瞧著她,問道:“有什么煩心事,需要煩到一個人在這兒喝悶酒?”
言語之間,他不經意露出他手腕上戴的那枚價格不菲的機械表,似乎在無聲地宣示自己的財力與地位。
初熒不失禮貌地朝他笑了笑,然后回過頭去,專注研究酒單。
男人并沒有因為她的冷淡回應氣餒,他和顏悅色地說:“不妨和我說說?也許我能給你想要的答案。”
初熒搖頭,淡聲說:“我覺得你不太能。”
別說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就連她本人都不知道,她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男人笑了笑:“這個世界上百分之99的事情都可以用金錢來解決,我不信你的問題就正好是那剩下的1?”
初熒聞言,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搭訕方式,她已經遇過不止一次。
上了大學之后,她時不時地會在各種場所被各式各樣的男生搭訕,搭訕的方式還千奇百怪。
就連她有一次在快餐店大口大口地啃漢堡,都會被路過的學長要微信號碼。
換做平時,她大概會禮貌地與他周旋幾回,再婉拒對方的示好。
但是她今天沒有這個力氣。
更何況,她早就注意到那個男人無名指上帶著的婚戒。
他剛剛抬起手跟她秀這塊機械表的同時,似乎就沒打算掩蓋他是已婚男子這個事實。
總有人肆無忌憚地做著這種逾越道德邊境的事情,對他們來說,糟糠之妻是一回事,露水情緣又是另一回事,兩者可以并存,也可以互相相安無事。
初熒覺得這種想法挺煩人,也挺惡心的。
邊上的中年男人仍舊試圖在與她攀談,初熒逐漸不耐煩起來。
就在她打算起身直接離開時,一道帶有金屬質感的冰涼男聲響在耳際:
“初熒。”
初熒抬起頭,看清對方那張英俊的面容,大腦瞬間宕機幾秒。
……是付潮宇。
他怎么會在這里?
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付潮宇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到她的身后。
他身上有一點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清冽的木質香調,味道像被雨淋濕的松木樹枝,凜冽,帶著一點兒夏日潮氣。
付潮宇將手擱在她椅座邊沿,胳膊虛虛搭在她背后,兩個人看似親昵,實際上并沒有任何身體上的碰觸。
他輕描淡寫地看她一眼,之后目光落在與初熒搭訕的中年男人臉上,可以壓低嗓音,在她耳邊說:“別鬧脾氣,回來。”
初熒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嘴巴動了動,沒出聲。
付潮宇的目光緊鎖在她臉上,表情很淡,卻流露出一種不容抗拒的氣息。
中年男人臉色一僵,他正在細細打量付潮宇。
對方明明看上去是個非常年輕的男人,卻給人一種鋒利強大的氣場。
他的眼瞳漆黑銳利,如蟄伏在暗處的狩獵者,讓久經商場的他竟感覺如芒刺背。
中年男人很快收回眼神,為掩飾自己的尷尬,咳嗽幾聲,抬起酒杯,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他識趣地說:“不好意思,是我眼拙,打擾到你們了。”
付潮宇一個眼神都沒給他,目光一直注視在初熒身上。
仿佛整個酒吧就只有他們兩人一樣。
中年男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視線之中。
初熒側過身,剛剛發生的一切,她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付潮宇剛剛在幫她解圍,那個男人明顯誤會了他們的關系,以為他們是一對因為吵架才分兩桌的情侶。
而付潮宇的態度,明顯就是故意讓他誤會的。
他在以這種方式幫她解圍。
想到這,初熒抬睫,迎上付潮宇清冷淡漠的眸光。
酒吧光線昏暗,頭頂冷色調的光在他臉上拓出一道陰影,在暗色中,他的輪廓線條格外清晰。
初熒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地和付潮宇接觸過,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尷尬。
初熒不擅長與人敘舊,尤其在她的認知里,付潮宇從高中起就好像不太喜歡她。
但不管怎么說,他今天幫她解圍兩次,還都是碰巧被他撞上的。
她吸了一下鼻子,對付潮宇真心致謝:“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初熒隨即意識到自己幾個小時之前才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健忘。
付潮宇一向寡言少語,言簡意賅地答道:“不用。”
話音剛落,空氣又凝固成一團。
初熒見付潮宇沒有抬步離開的跡象,想著兩個人這樣站在這里,看起來有點尷尬。
她向付潮宇提議道:“要不然……一起喝一杯吧?”
付潮宇神色依舊毫無變化,看上去對初熒的話沒什么反應。
只是他也沒有挪步。
初熒見他沒有拒絕,猜測或許這是付潮宇表達默許的方式,索性主動地拉開自己身邊的位置,大大方方地說:“坐這兒吧。”
付潮宇看她一眼,居然順著她的話,坐到了她的旁邊。
初熒在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氣。
付潮宇愿意給她這個面子,說明他其實還算有點人性。
她問道:“你是一個人在這里喝酒嗎?”
“有個客戶住這里,剛剛在和他談事。”
“這樣啊。”
酒吧就在同學聚會樓上,還真是一石二鳥。
或許這就是為什么他以前從不來同學聚會,今年卻破天荒地出席的原因吧。
她是為了和錢映雪爭一口氣來的,而他純粹只是因為順路。
人與人之前的差距還真大。
初熒將酒單推到他跟前:“你看看要喝什么?我請你。”
付潮宇眸光輕飄飄地落在酒單上。
他不假思索,問調酒師要了杯朗姆酒加冰塊,然后又問服務生要了杯菠蘿汁。
初熒見他點完酒了,從他面前拿回酒單:“你點的好快,我還沒想好要喝什么呢,讓我看一眼。”
她剛剛已經在這兒坐了好一會兒了,對酒單上的酒品不說倒背如流,也早就記住了幾杯熱門飲品的名字。
裝作自己在認真看酒單的模樣,也只不過是為了掩飾她面對付潮宇時的尷尬而已。
等初熒咬文嚼字地將酒單看了兩遍,想叫調酒師,只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擋在她眼前。
初熒有些疑惑。
下一秒,付潮宇推給她那杯他點的菠蘿汁。
“這杯給你。”他不容置喙地說道。
初熒聞言,怔愣地抬起頭。
付潮宇的眸光掠過她蹙起的眉頭,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剛剛不是已經喝了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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