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隔天,蘇晚順利地拿到了嶄新的戶口本,上面就她一個人。
謝過辦事員后,蘇晚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怕有錯誤,尤其是年齡地址什么的,年齡寫小了,雖然可以騙騙別人她年紀還小,可影響她以后退休啊,還要多工作幾年不劃算。
還有這地址,她戶口登記的是她爺爺留下的老洋房的地址,這可是未來的學(xué)區(qū)房戶口啊,雖然以后也不一定用的到了。
好在,并沒有任何登記錯誤。
蘇晚收好戶口本,看時間還早,她先去了附近的知青辦登記工作,蘇晚言簡意賅地把自己的學(xué)歷特長等等情況說明,就連英語口語不錯都自夸了一遍,知青辦的人也沒多看她一眼。
果然是不出意外的回答。
“沒有適合你的工作,去年回來的人都沒排上工作呢,更別說你了,才回來多久啊就急著向我們要工作。”
最后又委婉地說了句,讓蘇晚回去等通知。
只是排不排的上,鬼知道。
至于說送禮走關(guān)系,她肯定是比不過別人的,而且她也不可能為了一份上不了多久的工作送上百塊的東西吧,不劃算,送的東西少了嘛,知青辦這些養(yǎng)膘肥體壯的胃口可滿足不了。
而小姨小女兒林萍在國際機場當(dāng)售票員的工作也不是現(xiàn)在招人,蘇晚前世從羊城回來后,從小就嫉妒她的林萍還在她面前炫耀過這工作算是她因禍得福來的。
林萍說她高中畢業(yè)這年雖然大學(xué)沒考上,但出成績后出門散心,卻陰差陽錯地救了一人,那人告知了她機場的招工信息,后來因為長得漂亮順利地進了機場工作,最后又因為這工作體面,她還相親認識了個高級機械員的對象。
據(jù)此,蘇晚推測這工作招工時間應(yīng)該是在六月份。
蘇晚她對這工作抱有很大的期望,也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dān),又不是要去偷搶林萍這工作,大家到時候各憑本事罷了,她還不信應(yīng)聘者就她一個人。
再說了,那句話這么說來著,禍不及子女,富也不及子女,加上兄弟姐妹也是一樣的道理,如果不是蘇晚被小姨坑下了鄉(xiāng),林萍她大姐就該下鄉(xiāng)的,哪還能留在城里當(dāng)工人吃香的喝辣的呀。
所以工作的事急也沒辦法,至少要等到六月份再說,實在不行她這段時間也想想自己能做的小生意,掙點幾塊錢的生活費就行。
但這也是迫不得已的辦法,畢竟這個時期有人乘上豬也能起飛的風(fēng)口撈金斂財,但更多的是無所事事等待就業(yè)的青年,社會動蕩,聚眾鬧事比比皆是,做生意容易被人騷擾不說,因為政策未定,接下來還會有幾次突然的嚴打,這不是說小心避開就行的,她也根本不知道嚴打開始的時間,而且估計依她這弱雞身板,被抓時肯定是跑不過城管的。
不過明年新刑法出臺后,投機倒把這口袋罪會縮小很多,市場也會更活絡(luò)起來。
蘇晚收拾好心情,又去了街道辦轉(zhuǎn)接了糧食關(guān)系,這倒是挺順利的,他們效率挺高,而且最近回來的人多,票證備的充足,馬上就給蘇晚發(fā)了兩個小本子和若干票證。
其中藍色的小本子是居民購糧證,黃色的是購煤本,這兩個本子要和相應(yīng)的糧票煤票一起使用。
因為蘇晚現(xiàn)在是無業(yè)游民,糧票每個月只有二十六斤,面額是五兩、二兩、一兩和半兩,其中半兩的糧票可以買一根油條或者是一塊小蛋糕。
其他還有布票一年一丈二尺(約四米),油票一個月四兩、洗澡票六張,糕點票一張,肉票一斤半,雞蛋票肥皂票香煙票火柴票等等雜七雜八的票。
當(dāng)然街道辦肯定是不會發(fā)自行車票縫紉機票這類的稀有品,除非是你在想屁吃。
這些東西林林總總加起來可不少,蘇晚專門用了個零錢包小心裝好,這是她這個月的口糧,可不能掉了。
離開街道辦后,蘇晚剛出去,就看到了街邊坐著的一群擇菜的中年婦女,那些人看到蘇晚后不知道在說什么,竊竊私語地還時不時還指她兩下。
她嘛死豬不怕開水燙,無所謂了。管它呢,畢竟通過這些婦人滔滔不絕的嘴和擠眉弄眼的眼神,沒幾秒鐘就會有一個人身敗名裂,她不可能是最后一個受害者。
不過蘇晚還是深深地看了眼街角那棟漂亮的洋房,煩躁地捏了捏眉頭,良久才轉(zhuǎn)身離開。
一個小時后,蘇晚拿著剛到手的幾張票買的幾盒糕點,和在自由市場加價買的茅臺酒又轉(zhuǎn)悠回來了。
昨天在公安局應(yīng)付走胖大嬸后,蘇晚一晚上沒睡好,還是犯賤地想過來看看。
但此刻蘇晚買完這些東西以后就有些后悔了,覺得自己像個上躥下跳的跳梁小丑。
蘇晚繞著房子附近轉(zhuǎn)悠了一圈,看到這棟老洋房里面進進出出了好幾個人,她都不認識,應(yīng)該是房子收上去后,被其他人瓜分了。
按理說蘇家平反后,房子會完完全全退回來的,但如果這些人死皮賴臉地就是不搬,確實是難搞。
也不知道蘇父他們會怎么處理掉這些人,不過后來她沒錢治病后,來過幾次這里,倒是只有蘇家一家人了,那時這房子已經(jīng)價值上億,還有價無市。
她來的第一次遇到個保姆二話沒說就把她趕走了,應(yīng)該是有人特意授意的。
第二次雖然見到了蘇聰和他老婆,但聽到她的來意后他老婆對著她就是一頓嘲諷。
第三次就是一個西裝革履的律師,開口就是讓她拿出遺囑來,畢竟房子退還后,房產(chǎn)證登記的產(chǎn)權(quán)人也從已逝的蘇爺爺改成蘇父了,如果是口頭遺囑的話,要兩個與遺產(chǎn)無關(guān)的見證人等等一堆要求,爺爺雖然生前一直說這房子是留給她的嫁妝,蘇聰?shù)氖前謰寙挝话l(fā)的房子,但面對律師她能有什么勝算,她拿不出證據(jù)。
而且她也不要這房子,只求他們借點錢給自己治病。其實她這病最先是離婚后還在國外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癌癥中期,花了幾十萬美金治好了,后來回了國內(nèi)又再次復(fù)發(fā),但那時她已經(jīng)沒什么錢了,雖然主治醫(yī)師一直安慰她堅持下去,還說她這癌癥以后說不定會納入醫(yī)保,但她終究并沒有等到那一天。
回憶至此,蘇晚煩躁地皺眉,面對這緊閉的鐵門終歸是有陰影,毫無預(yù)兆地那種強烈的無助感,害怕,恐懼全都回來了,這些感覺像是隨時隨地都可能將人吞噬。
她現(xiàn)在只覺得心底喘不過氣來,面色變得蒼白,嫣紅的唇繃成一線,甚至她好像能感受到晚期發(fā)病時的痛苦,骨子像萬千螞蟻啃食一樣,蘇晚忍不住哆嗦,生病后真的很疼很疼,沒人想死,他們?yōu)槭裁床痪染人?
下一秒。
蘇晚不愿再多待,提著東西快步離開了這里,身體才逐漸恢復(fù)過來,心底甚至有種難以名狀的快感。
既然已經(jīng)斷了關(guān)系,你們又這么絕情地對我,那我也不再見你們好了。
而且蘇晚一看到這房子,她就很想最愛她的爺爺奶奶,罷了,拿畢業(yè)證的事先放著,她現(xiàn)在只想去墓園見他們。
身后老洋房第三層的客廳里,有兩人站在窗邊,不知道看了外面多久。
蘇聰薄唇緊抿,一言不發(fā),他一旁佝僂著腰,頭發(fā)花白的蘇母眼淚早已決堤。
“媽,別哭了,人都走遠了。”蘇聰遲疑著開口安慰道。
他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她傷害了他們,她剛剛還在外面一副受害者的表情。
是心虛?還是想回來了,在做戲給周圍的鄰居看?可他們才回來沒多久,現(xiàn)在還過得焦頭爛額的,說實話他可不想這白眼狼回來再惹父母生氣,畢竟他們經(jīng)不起折騰了。
蘇聰憤怒地看著女人快速離去的背影,表情愈發(fā)冷峻。
他昨天逃課后并沒有跟父母說看到蘇晚的事,但他們還是曉得了,聽說是胖大嬸告訴的,她在公安局見到蘇晚辦戶口,像是知青回城。
蘇母天不亮就守在窗口,三樓視野好正好能看到遠處的街道辦,她知道知青回城后肯定會來街道辦的,她不敢過去,怕女兒還是討厭她,她只是想看看女兒就好。
蘇母在大西北勞作了幾年,身體也虧空的厲害,蘇聰不放心,學(xué)也沒去上,只能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下放這些年,媽媽每次提到蘇晚,就要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見到蘇晚后,他被拋棄的委屈,難以察覺的受傷以及難過都出來了。
可是蘇晚她不配,她辜負了他對姐姐這個詞的喜歡,蘇聰強忍著鼻酸。
“聰聰,你快去把你姐找回來!她才回來肯定沒有地方住,她的房間我還給她打掃的干干凈凈的,她現(xiàn)在一個人能去哪兒啊,可別出了什么事,她怎么還那么瘦,肯定是下鄉(xiāng)后沒有吃飽過。”蘇母臉煞白,邊說著邊用手背擦著眼淚,那上面都是凍瘡留下的疤痕。
蘇聰垂下頭,他覺得蘇晚雖然瘦,但不像是吃了苦的人,甚至比一直在城里的人還要洋氣漂亮。
“愣著干嘛,快去啊!說話軟一點,別惹到你姐。”蘇母催促道。
十五六歲的蘇聰本來在父母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沉著冷靜大人模樣,但此刻立馬暴跳如雷,“媽媽?!您在想啥?明明是她對不起我們,為什么要我去求她回來,我們已經(jīng)斷絕關(guān)系,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你不知道這代表什么嗎?”
蘇聰眼眶通紅,猶如憤怒的小獸,繼續(xù)吼道:“她討厭我們,她看不上我們,這種白眼狼養(yǎng)不熟的壞種,您還念叨著她,有病吧?干脆我走她回來,反正這個家有她沒我!”
說完這話,看到母親淚如雨下,蘇聰也覺得自己失控了,又向母親道了歉準備離開冷靜一會兒。
蘇母想跟他解釋,“是媽媽的錯,是媽媽對不起她……”
是她錯了,如果那年她沒那么做,晚晚也不會氣到和他們斷絕關(guān)系,她的女兒她了解,晚晚不是壞孩子,她的心最軟了。
可蘇聰不想聽她為蘇晚的辯解,快步離開,只覺得喉嚨干澀,不明白并沒做錯任何事的母親在自責(zé)什么。
他路過父母房間時,不知道什么時候,房間里病重的蘇父也醒了,正盯著窗口看去。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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