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連晨羽后半句話幾乎是貼在出云的耳邊說的，她在出云的跟前微微踮起腳尖，兩個人之間臉的距離不超過十公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的本事，我又怎么會有臉回到南疆來。”

其他人都驚嘆季連晨羽居然敢和出云國師靠得那么近，但是眾人更驚訝的是季連晨羽說出的話。

什么叫做“得異世者得天下”？

而清橘卻能看見蘇笠異常憤怒，季連晨羽和出云國師“貼”得這么近，踩著她哪根尾巴了？

莫不是她覺得只有自己的主子秦楚歌才能和出云貼得這么近吧。

從蘇笠的眼神中，清橘感覺這個女人八成就是這么想的。

還真是奇怪了，你們先要拉著季連晨羽去給出云當徒弟，現在靠近一些了又要氣。你們的好國師可一點都沒退開呢。

清橘在心里瘋狂吐槽著。

季連晨羽轉身不再搭理出云，對著自己的便宜爹說道：

“而如今出云國師竟然說我會給南疆帶來意外，那我就有些奇怪了，之前國師大人讓那些使臣和我說的話都是假的嗎？”

她瞥了一眼國師，又做出一個委屈的表情。

“還是說這些不過是國師大人將我騙回南疆的手段呢？”

這句話一出，整個宴席是一片死寂，連季連浮月都沉默了。

繞月公主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但是仔細想想她說的好像又沒有什么問題。

而且一說繞月公主能給南疆帶來幸福，一說她會帶來意外，這兩者之間的差別也太大了。

季連浮月也仔細地思考著這件事情，繞月說的有理，唯有使臣那邊......如果使臣們真的和繞月公主說過這樣的話，那這個出云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對了，父皇。關于我的事情，您也是從出云國師這兒得知的吧？”

而季連浮月還有些愣愣的，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季連晨羽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就突然又被季連晨羽問到了。

“嗯，確實如此。”

他也只能應道，然后又像是想要彌補季連晨羽一樣加了一句：

“朕之前從未想過你母親會將你留下，那時候朕以為回到南疆，就意味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唉，是朕對不起你，對不起她。”

季連晨羽在心底嗤笑一聲，你不過這就是她要的結果，至少讓自己這個便宜爹在表面上承認對不起她。

“繞月又怎么會怪父皇呢，跟著皇后娘娘來的時候，娘娘就同我說過您的苦衷了。”

季連晨羽突然提到了皇后，然后轉過頭對清橘笑了一下。

清橘一愣，瞥見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也轉頭對著季連浮月努力地擠出一抹笑。

蘇笠在一旁眼睛都瞪直了，她在清橘和季連晨羽之間看了好幾回，最后咬了咬牙。

這兩個人絕對沒有碰到過，公主這么說是要在南疆王面前和皇后套近乎嗎？

而出云國師和季連浮月都沒有什么其他的反應，最多就是看了皇后一眼。

“國師大人告訴過您我的存在，卻沒有告訴過您其他關于我的事情嗎？”季連晨羽眨了眨晶亮的眼睛。

季連浮月微蹙眉頭，他掃了出云一眼，沒有說話。

那就是不知道了。

“其實開春之時，我在墨家生了一場重病，之前好多事情都忘記了。后來還是使臣告訴我，說雖然我本人沒有感覺出什么，但我體內多了一縷異世之魂。”

清橘也是沒有想到她會直接將這件事情公之于眾，但異世之魂的事情現在由季連晨羽自己來坦白是最好的，以免被出云等人拿在手里當做把柄。

“‘得異世者得天下’這句話是出云巫師說的，所以繞月本來還想著父皇是因為這件事情才想接繞月回來的，沒想到父皇并不知道。”

說到這里，季連晨羽看向了出云。

“嗯，朕確實不知道還有此事，你是朕的女兒，也是南疆的公主，遲早都要回到南疆。朕怎么會是因為那種事情才將你接回來的呢?”

季連浮月說道，前面半句他并沒有說謊。但將繞月帶回來，其實是因為那時候他在大秦還有個女兒的事情不知被誰泄露出去了，他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才讓那些使臣留意的。再者他也的確有些想念相府小姐了，如果這個女兒回來能乖乖聽他的安排，他也會好好待這個女兒的。

只是沒想到剛開始就鬧出了這樣的事情，出云究竟還瞞了他些什么。

現在季連浮月唯一慶幸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女兒明顯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因此，季連浮月也嚴肅地看向了出云，緩緩開口道：

“國師，你還有什么話想要說嗎？”

出云抬起眼眸看向季連浮月，他臉上并沒有異樣。

“公主殿下說的不錯，那句話確實是臣說的。”他一雙幽黑的眼眸依舊深不見底，淺色的唇輕微地上下浮動了起來。

“但其實這異世之魂并沒有公主殿下想得那么簡單。異世之魂是不穩定的，它可能會給南疆帶來百年的安康，也有可能會導致南疆覆滅。”

“臣之所以想要收公主殿下為徒，就是希望所以能管制住異世之魂，放任它只會讓災比福來得更早。”

不愧是國師啊，完全沒有亂陣腳。

從剛開始出云的目的就只是收繞月公主為徒，他也抓住了這個重點。他說會帶來意外，也沒有說這個意外是驚喜還是驚嚇，所以無論雙方怎么各執己見，他最后只需要歸結凡事都有兩面性就好。再加上他國師的身份，下面的那些人已經信了七八分了。

季連晨羽看向他的目光也變得淡漠了些，輕哼了一聲。

還真是難對付。

“公主殿下放心，您的身份尊貴，需要做的事情也比觀中那些孩子簡單不少，臣會專門教您如何給南疆祈福。等到公主殿下出嫁之時，也可以以神女的身份出嫁。”

下面的人又是一驚，以神女的身份出嫁，這將是多大的榮幸啊。

原本季連浮月就這般寵愛繞月公主了（不少人的猜測），這下連國師都給了她這樣的特權......簡直不敢想象。

所有人都覺得就算是繞月公主，也應該對國師感恩戴德了。

季連浮月顯然也知道底下人的想法，雖然他一直都在和國師暗中較勁，但是明面上他和國師還是君臣，相互之間是要給面子的。

況且季連浮月還仔細想過，繞月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出云非要收她為徒，那繞月說不定就能在出云那里套出什么。

于是他便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看向季連晨羽說道：

“國師所言有禮。繞月，你怎么看？”

“父皇覺得有禮，繞月自然不會多說什么。”季連晨羽嘴角帶笑，瞇起眼睛說道。

然后她轉過身再次面對出云，依舊露出一抹恬淡的笑：

“我還真是謝謝您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謝謝”兩個字說得有些重，聽起來好像在罵人。

清橘知道她是真的在陰陽怪氣，卻也無奈。在這場晚宴她幫不上季連晨羽什么忙，季連晨羽剛才能在出云面前那么囂張，也是因為知道背后有南疆王撐著，可現在季連浮月明顯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們也只能先妥協了。

季連晨羽還得跟著出云一道行禮謝過皇上。

“既然如此，還請公主殿下做好準備，明日便可隨臣前往空冥山。”

這是迫不及待要將帶自己走了。季連晨羽心下想著，她又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今晚演了那么一場戲還真是累啊，其實今晚不管是什么樣的結果，她都不虧。季連晨羽原本就打算混入禹觀，或是潛伏到出云的身邊，她要拿到歸去鏡。

不知道出云的底細，她不能隨便下手，現在反而要被出云收為徒弟了，那能動手腳的地方就很多了。出云和他的那些人應該是認定了她不想要去禹觀，想要聯系清橘吧。

如果出云那邊能因此放松警惕，那她也勉強能接受今晚的結果，至少目前看來這一切都還算是很順利的。

只是，清橘這邊......

“師傅，額，我可以喊您師傅了嗎？”季連晨羽很快就將自己代入了小徒弟的角色，說話的聲音都嬌俏了許多。

一旁的蘇笠看著又是一陣火大。

“當然可以，公主殿下。”出云看了她一眼，目光還是沉著的。

“明日就走是不是太快了，我才剛回到南疆，和父皇見面的時間都沒有在路上的長。”

季連晨羽的語氣聽上去都帶著點小委屈，她這句話是故意說給季連浮月聽的。女兒才剛接回來就送走，這可和季連浮月之前在民眾眼中塑造的形象可不符合啊。

季連浮月也低頭想了想，對出云說道：

“國師，繞月才剛回到南疆，不如就讓她在宮里多帶些日子。”

“臣不能在山下久留，馬上便是祭天日了，今年繞月公主也需為南疆祈福，臣需要早些教會她祈福的方式。”

出云的意思就是不讓她留在這里嘍。季連晨羽垂下眼眸，眼底閃過一陣寒光。

清橘也是有些頭疼，出云這時候倒是想起來自己的設定了，原本只有祭天日才會出現在南疆皇室面前的，現在卻這么隨便出現在一場普普通通的宮宴上。

祭天日需要神女......等等，她好像也是神女。

清橘突然想到了個辦法，她輕咳一聲引起季連晨羽的注意。

然后她又假裝沒看見轉過頭來的季連晨羽般，笑著對龍椅上的季連浮月說道：

“陛下，有國師在您也不用擔心繞月了，祈福的事情臣妾之前也都是臣妾在做，不會辛苦的。”

清橘的手在桌下攥緊，篤定季連晨羽能聽懂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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