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她醒了?”

　　暮色四合，一日就這樣快要結束了。

　　在屋外頭候著的人是木謠，季連晨羽問她的時候，嘴角都帶上了一絲自己沒有察覺出來的笑意。

　　“嗯，公主殿下快去瞧瞧吧。”

　　木謠臉上也滿是喜悅。

　　季連晨羽進屋后卻見到蘇笠竟然回來了。

　　“她怎么……”

　　蘇笠在床邊，正在給床上的清橘喂藥。

　　她臉色冰冷，掃了進來的季連晨羽一眼，沒有說什么。

　　而屋中，池于于和她的貼身宮女也站在床邊，另外幾個宮女在一旁候著。唯有杭逍，他站在梳妝臺旁，沒有靠近，只是深深地望著床的位置，那雙清亮的眼眸此刻深邃無比。

　　池于于的目光看了過來，眼中有喜色。她和季連晨羽示意了一下，也看向了杭逍。

　　池于于有些奇怪，明明他應該是最希望清橘姑娘醒來的人，為什么站得這么遠?是因為蘇笠和其他宮女在的原因嗎？

　　季連晨羽已經走了過去，雖然她不想蘇笠在自己眼前礙事，但清橘醒來這件事情能讓她忽視蘇笠。

　　“皇后娘娘您醒了。”季連晨羽邊走邊說道。

　　而看到清橘的瞬間，她的腳步頓了一下。

　　床上的清橘也抬起頭，對她露出了一抹虛弱的笑。

　　“嗯，勞繞月公主擔憂了。”

　　季連晨羽眉峰微蹙，但很快又展開來，笑著走到了清橘床前。

　　“身子如何，可有感覺到什么不對的地方?”

　　她坐在了床邊，牽起了清橘的一只手。

　　一旁的蘇笠掃了一眼季連晨羽牽著的手，又錯開了目光。

　　“沒有，本宮起來的時候就感覺已經好多了，再說還有……”

　　清橘頓了一下，對她眨了一下眼睛。

　　季連晨羽心領神會地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既然娘娘您已經醒來了，那我們就放心了。太醫說過您還需要靜休，那我們就先不打擾您了。”

　　季連晨羽站了起來，溫柔地說道。

　　“祭壇那邊的事情您也不必擔心，有國師大人在處理了。”

　　一旁的池于于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為繞月公主會讓蘇笠和那些宮女出去，然后他們幾人再和清橘好好聊聊，為什么先走的人是他們?

　　“瑜嬪，陛下那邊剛才也醒來了一次，廖公公說讓你過去一趟。”

　　“哦，好的，我知道了。”

　　池于于聽見她這么說也是一驚，立刻匆忙地向皇后請示。

　　季連晨羽吩咐了那些宮女一句照顧好皇后娘娘，便退下了。

　　杭逍沉默地跟在她后面出來。

　　兩人沒有說一句話，等到出了廂房門時，卻見著池于于已經在外頭等著了。

　　她出來的時候才意識到陛下怎么可能會叫自己出去，那公主殿下這么說必然是讓她先出去的意思了。

　　“公主殿下……”

　　季連晨羽輕輕地搖了一下頭，說道：

　　“大皇子給我也安排了一間廂房，先過去再說吧。”

　　確定了周圍沒有耳目后，季連晨羽和池于于才坐了下來。

　　“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剛才在皇后屋中，池于于就感覺到了有一絲不對，只是以她的眼力看不出來什么。

　　“她不是清橘。”杭逍臉色微冷，卻斬釘截鐵地說道。

　　“什么?”池于于睜大了眼眸。

　　季連晨羽卻相當平靜，她將手擱在了桌上：

　　“我本來還只是懷疑，你都這樣說了，那就是確鑿了。”

　　話音落下，季連晨羽眼中就只剩下了冰冷的殺意。

　　“那現在的皇后娘娘是誰……”

　　池于于雖然還很茫然，但是也聽懂了現在躺著的皇后已經不是那個幫過自己數次的叫做清橘的姑娘。

　　她腦海中很快浮現出了一個荒唐又不荒唐的答案。

　　“難道說，現在的那個是神女殿下?”

　　季連晨羽沉沉地吐出一口氣，蹙起了眉頭道：

　　“八九不離十，這個女人。”

　　池于于對白日的事情還不算清楚，可她都猜出來，季連晨羽和杭逍兩人又怎會不知。

　　“別沖動。”杭逍卻制止了季連晨羽一句，他低下頭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她不是清橘，但是身體是。”

　　杭逍很想殺了那個女人。在她醒來睜開眼睛的瞬間，杭逍就知道這個人已經不是他的清橘了。

　　這雙幽黑的眼眸，再怎么偽裝無辜，都無法像清橘一樣，明明帶著一絲狡黠，但是誰都能看出她眼底的善意。

　　所以她不是清橘，可是那具身體又是他接住了，杭逍甚至能感覺到純陽之血的回應。

　　這就是清橘的身子，只是殼子里面換了一個人。想清楚這一點的杭逍臉孔颯白，心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鉛。但是他不能動手，清橘不能失去自己的身體。

　　季連晨羽聽后也是一愣，怪不得她剛在探到那副身體的脈搏時，沒有一點異常，原來……

　　“這是什么，靈魂互換嗎?”季連晨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聽上去很離譜，但是她和清橘本就是更離譜的存在，靈魂互換在這一刻顯然就是正確答案了。

　　“如果是我們的話，確實會比常人輕松些……”

　　季連晨羽喃喃道，但是她腦海中突然很亂，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混雜在了一起，所有的答案卻好像從她的眼前飛過。

　　因為她們是穿越，來到這個時代原本就用的是別人的身體。她是因為原本的墨俞柒沒有藥治傷而活活痛死才進入了這副身體里的。清橘也是一樣，原本的那個丫鬟清橘被她一腳踹中了心口，不可能活下來，所以現在他們熟識的清橘才會在。

　　可是歸根結底，她們兩人的靈魂可能并不穩固，所以洛隱寺的那個老和尚才會告訴她還有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

　　那......

　　“所以秦楚歌的靈魂在清橘身上，那清橘的靈魂就是在秦楚歌那兒了。”季連晨羽拍著桌子說道。

　　“這也是為什么出云那時候要帶著秦楚歌走，因為那時清橘和秦楚歌的靈魂互換了。”

　　一切都清晰明了了，在今天祭壇上行刺的事情發生之前，清橘和秦楚歌都還沒有互換。

　　所以出云那些人還是用一種方法控制著清橘，讓她從摘星樓上跳下來，讓她落入祭壇，讓她持劍行刺。

　　雖然不知道行刺季連浮月是不是他們的目的，但是最終以秦楚歌用短刀刺入了清橘的小腹為媒介，兩個人的靈魂互換了。

　　“這是什么邪術！真是該死，早知道他們玩這種陰的，我們還和他們繞什么圈子！還放什么煙霧呢，直接讓他們嘗嘗炸藥吧，看看是他們的邪術更厲害，還是我的炸彈先炸死他們。”

　　季連晨羽冷聲道，她盯著桌案上的杯子，犀利的眼神似乎能將杯子割破。

　　她本來就不是脾氣好的人，之前這些日子安逸慣了把她的脾氣都養好了，現在的她可是惱得很。

　　“你現在還是繞月公主。”杭逍并不認同讓季連晨羽出手，他目光冷厲，決然道：“你們穩住秦楚歌，我去找出云。”

　　“出云已經回空冥山了。”季連晨羽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季連思弦告訴我的，如果清橘也被帶回來空冥山。”

　　“我會去把她帶回來。”杭逍垂著眼眸，輕輕地說道。

　　“說得倒是輕巧。”季連晨羽嗤笑一聲。

　　池于于聽了那么多，越聽越玄幻，也越聽越心驚。清橘姑娘為何會遭遇這樣的事情。

　　而現在，這兩個最重要的人為什么吵起來了啊，她一個外來人怎么勸啊

　　“公主殿下，還有這位，杭少俠，大家都冷靜一下，現在不是，額，現在不應該想想辦法怎么救清橘姑娘嗎？”

　　季連晨羽和杭逍都看了一眼，目光中的寒意讓池于于巴不得把自己剛才的話吞回去，但是這兩個人確實冷靜了下來。

　　“你剛才說的對。”秦楚歌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秦楚歌這邊確實需要我們來穩住，清橘和她的雙生蠱不知道解開了沒有，反正又一個在手上了，用來威脅出云倒也是不錯。”

　　她沒有直接說用秦楚歌來威脅出云，是因為他們不知道秦楚歌對于出云來說有多重要，而出云手中偏偏又拿捏著清橘。

　　清橘對于他們，至少對于杭逍來說可算是命了。

　　而更讓他們重視的是，出云和秦楚歌的手里應該有能讓兩個人互換回來的方法。所以她們必須謹慎行事。

　　“但是你去空冥山這件事情，我覺得還是要再考慮。”

　　“沒什么好多想的。早點找到她，她也少受罪。”

　　杭逍并不配合，出云和秦楚歌將清橘帶走是為了什么他們都還不知道。如果會讓清橘受到傷害，他是一刻都不會在這里等的。

　　“我知道你的顧慮，可是你也不是不知道，之前洛霞姑娘怎么說的?空冥山不是人能闖進去的。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和誰交待?”

　　洛霞告訴過他們，空冥山就是神仙進入了都難出來，更不用說普通人。

　　就算是她這個對山中路線有些熟悉的人，也不一定能重回禹觀。因為這座空冥山是“活”的，它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著。

　　瘴氣，毒氣，蛇蝎，猛獸……誰也不知道入了空冥山會遇到什么。而每走十幾里，山中又會有新的變化，路線也可能會出現差錯。

　　所以洛霞姑娘和他們分別幾乎算得上是訣別。洛霞也樂觀地表示還好和他們只是萍水相逢，還沒有到舍不得離別的地步。

　　她對南紡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也告訴南紡如果愿意可以等她回來，如果等不了了離開她也不會責怪。

　　洛霞在南紡面前說自己要去赴死，氣得他當場跑了出去。后面等洛霞入山后才發現，南紡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入山不久，他們就沒有消息再傳過來了。他們到南疆也差不多半個月了，山中再無消息傳出。

　　再然后便是洛孤雁。季連晨羽想到他的時候心中沒由來地有些空茫。

　　洛孤雁是自信的，也是自滿的。他不信自己會折在空冥山，因為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完成。

　　在宮里他隨性地做她的侍衛，又隨性地去鬧了一番出云的住處，那是因為他對這些事情都沒有上心。

　　只是他離開的前一晚，突然抓著季連晨羽的手說道：

　　“等本座回來，就抓你回去當教主夫人了。”

　　季連晨羽回他時都是冷漠的：“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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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等洛霞或者是洛孤雁回來……”季連晨羽話沒有說完，因為她自己也知道說不定那些人就不會再回來了。

　　“洛霞離開前，我問她要了一份空冥山的圖紙。我必須去，沒有人比我更合適。”

　　杭逍看著季連晨羽，認真地說道。

　　“她身上有些我的純陽之血，我要把我的合作對象，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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