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蠱蟲王恢復了自由，繼續(xù)扇動著翅膀飛著。

　　它并沒有感覺到剛才有什么不對，畢竟它只是一只蠱蟲。但是讓她疑惑的是，剛才在眼前顫動的那些獵物竟然都不見了。

　　秦楚歌看著那只蠱蟲迷失方向的樣子，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看樣子，鐘徒啟是真的解開了那些人身上的蠱，出云之前給的燈籠又能發(fā)揮了作用。

　　但是他們還是得小心些，畢竟是蠱蟲王，單單是碰到了一下都有可能身中劇毒，更不要說被蠱蟲王咬到。

　　出云還從鐘徒啟口中得知了對付蠱蟲王的方法，只是他說得相當模糊。鐘徒啟從來想的都是如何讓蠱蟲王為自己效力，當然對怎么消滅蠱蟲王沒有太多的了解。

　　他說到蠱蟲王不能被消滅，只能被封印起來。其條件便是蠱蟲王附身到一個人身上后，將它和那人分離開來，然后用那個人來封印蠱蟲王。

　　秦楚歌和出云聽到了最后也不知道封印是怎么封印的，便達成了一致還是不要讓蠱蟲王與任何人有接觸。

　　確定了蠱蟲王不會威脅到他們之后，出云身上的金光也慢慢散去了，他手中的那支金色的毛筆也消失在了空中。

　　秦楚歌大概琢磨過來了，出云剛才所做的那些似乎并不是主動的。也就是說因為靈言，出云和鐘徒啟定下了不得傷害旁人的約定。一旦有人違反靈言就會生效，而當危害結束了之后，靈言所帶來的效果也會消失。

　　但不管怎么樣，秦楚歌都還是有些好奇出云擁有的能力。現在事情結束了，等回去說不定能問問......

　　偏偏在這個時候，那只蠱蟲正好飛到了被侍從扶起來的鐘徒啟的面前。

　　它飛得顫顫悠悠，一只手就突然抓住了它。

　　鐘徒啟不要命地抓住了蠱蟲王，他一雙血紅的眼睛飛快地掃向了出云，甩手將蠱蟲王扔向了出云，大吼道：

　　“去死吧！”

　　鐘徒啟的手瞬間變成了黑色，皮膚下暗藏著的卻是涌動的暗紅。不僅如此，這黑色的部分十分迅速地往他的手臂蔓延了上去。

　　侍衛(wèi)嚇得松開了手，鐘徒啟頓時摔倒在了地上。

　　但蠱蟲王往出云的方向沖了過來。

　　出云眸中一寒，他身上靈言的效果剛剛退下去，還不能完全正常地行動！

　　而且，如果對象是他自己，靈言是沒有效果的。

　　一個纖細的身影突然就擋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才是有些失真的聲音：

　　“小心......”

　　就好像是那個人在提醒他之前，身子就先做出了反應。

　　秦楚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感覺有些迷茫，但是很快她就沒有空閑再去思考自己當時的想法了。

　　蠱蟲咬中了她擋在身前的手臂，隔著一層衣服，秦楚歌也能感覺到劇痛。

　　那只蠱蟲王還在往她的皮膚里鉆，秦楚歌死死地咬著牙，想要催動身上的吸血蠱。

　　但是突然身后的出云將她接住了，出云不知用什么辦法直接取走了她帶著的吸血蠱，反手往鐘徒啟的方向扔去。

　　短短十幾秒，鐘徒啟渾身已經是黑紅一片了。他的侍衛(wèi)都不敢上前去攙扶他，便眼睜睜地看著出云丟來的東西落在了鐘徒啟臉上。

　　吸血蠱受了刺激，飛快地鉆進了鐘徒啟的皮膚里。

　　鐘徒啟本來就因為中毒發(fā)不出聲，這下旁邊的侍衛(wèi)們更是看著他的臉色從墨黑瞬間變得煞白。

　　與此同時，秦楚歌已經來不及去思考出云為什么要制止自己了，她抽出隨身帶著的短刀，就把自己的整只胳膊削了下來。

　　“啊！”斷臂的痛終于還是讓秦楚歌撐不住喊了出來，出云將她抱在懷里，兩人跌坐在地上，出云立刻治療她的斷臂。

　　秦楚歌將臉縮進了出云的衣襟，極力喘息著，短刀“哐當——”一聲從她手中掉了出來。

　　“蠱蟲......蠱蟲，額......”

　　秦楚歌的意識已經開始恍惚了，天旋地轉，好像什么東西都在不斷地放大，但她還是不忘蠱蟲王的事情。

　　蠱蟲王嘗到了她的血，南疆，南疆......

　　那只蠱蟲王從秦楚歌的斷臂中鉆了出來，沒有它想要的東西，它當然不會再停留。

　　而它沾染了秦楚歌的血，立刻就識別出了秦楚歌的位置，扇著翅膀就要繼續(xù)飛過來。

　　出云緊緊地抱住了秦楚歌，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憤怒的情緒。

　　他不驚訝鐘徒啟恨自己，要殺了自己，但是秦楚歌擋在他身前的舉動卻讓他震驚。

　　出云沒有出聲，但是他的情緒開始有些控制不住了，金光不斷從他的眼中傾瀉而出。

　　突然，他伸出手對著蠱蟲王，一道金光從他的手中投射出來，將蠱蟲王定在了原地。

　　只是這道金光的效果明顯不如剛才靈言所帶來的，那只蠱蟲王在金光中掙扎著，想要繼續(xù)前進。

　　出云眼中一寒，隨著金光一道傾瀉而出的威壓瞬間沖擊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們痛苦地跪倒在地上，體力不支的人很快就昏了過去。

　　一人一蟲僵持了許久，周圍越來越多的人都失去了意識。

　　終于，“咳，咳——”出云實在是忍不了咳出了一口血。

　　他一手捂住嘴，不讓血污沾染到懷中的秦楚歌，另外伸著的制約蠱蟲王的手輕輕顫了一下。

　　沒等蠱蟲王使勁掙脫，出云抬起了頭，目光掠過了已經被吸干血的鐘徒啟，還有其他的人，一雙幽黑的眼眸中滿是寒意。

　　突然間漆黑的天幕投下了一束金光，那束金光投射的范圍越來越大，明確地照在了出云和秦楚歌身上。

　　周圍已經沒有旁人能看清這樣奇怪又神圣的景象了。

　　一個空靈，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憑白地出現在了出云周圍。

　　像是出現在正上方，又像是出現在了周圍的金光中。

　　“你不該用靈言的力量。”

　　出云沒有回話，他的目光盯著那只蠱蟲王，雙眼充紅。

　　“你挽救不了什么，靈言的力量耗盡，南疆依舊會覆滅。”那個聲音繼續(xù)說著，很平緩卻又毋庸置疑。

　　“南疆......救南疆，不要......”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南疆，出云懷中的秦楚歌竟然迷迷糊糊地清醒了一些，她盡力想要睜開眼睛去看出云，可是眼前似乎只有一片白芒。

　　“不要讓，南疆，覆滅......好不好？”

　　秦楚歌最后一句話帶著一絲細軟的哭腔，卻也帶著最后的哀求。

　　她知道自己這恐怕是回光返照了，最后還能堅持多久呢，誰也不知道。

　　只是她還有那么多事情沒有做，她還沒有看著南疆從那些權臣手中掙脫，沒有看見小皇帝真正成長為一國之君，沒有去看過南疆各地的風光，還有......沒有親口告訴出云自己不應該擁有卻還是忍不住顯露出的感情。

　　但她都無法訴說了，唯有南疆......

　　出云似乎說了一句好，但是幾滴溫熱的液體滴在了秦楚歌的臉頰上，不知道是血還是淚。

　　祂伴隨著金光而下，在出云的身邊飛了一圈。

　　祂的目光似乎落在了秦楚歌的臉：

　　“命不久矣，你是為了她？”

　　出云已經開始七竅流血了，血淚從他的眼眶中溢出，順著光潔的臉龐滑落而下，染紅了秦楚歌的衣襟。

　　“有什么辦法，能救南疆？”他終于還是開口了，艱難地支撐著靈言的力量，以及整個結界。

　　“你知道的，吾不會干涉歷史的行進。她被咬到的那一瞬間，南疆的覆滅就已經注定了。”

　　“吾可以將你傳送到其他地方，你可以和她好好告?zhèn)�別。”

　　祂似乎覺得自己很仁慈，雖然說話的語調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出云沉默了，他繼續(xù)盯著那只蠱蟲王。那只蠱蟲王已經往他們的方向飛了一點點，靈言對它的作用正在減弱。

　　而出云也能感覺到自己體內靈言的力量正在流逝，或許，他真的沒法實現秦楚歌的遺愿了。

　　出云輕輕地閉上眼睛，心里無比荒涼地想到。他還能撐多久？一炷香，或者僅僅是一眨眼。

　　“出云......出云，咳咳！”秦楚歌的聲音從他的懷中冒出，突然抓住了出云的心緒。

　　“我在。”出云微微低頭，他知道秦楚歌現在觀感盡失，所以他希望秦楚歌能聽到他的回應。

　　“你之前，說只要，是南疆的事情，你，咳咳！”她咳出了幾口烏血，臉色迅速衰敗了下去。

　　剛才的話她斷斷續(xù)續(xù)都聽到了，出云的聲音還有一個從未聽到過的聲音，她不想讓南疆覆滅，她想到了一個辦法。

　　“你可以，用靈言，唔，來封印嗎？”

　　秦楚歌說著，意識又有些不清明了，但是她強挺著，因為她知道，自己若是這時候暈過去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出云一雙血眸看著秦楚歌，眼中是無盡的悲涼。

　　他能明白秦楚歌的意思，之前鐘徒啟說的封印蠱蟲一事，需要秦楚歌這個和蠱蟲有過接觸的人。

　　一只破碎的金筆出現在了出云的面前。瞬間，蠱蟲王被定在了空中，周圍的結界也堅固了起來。

　　“你知道這是在逆天而行。”祂的聲音又出現了。

　　“她是南疆皇室。”出云反駁道，“你說過南疆......”

　　“你已經不需要再管南疆的事情了。”祂的語氣似乎嚴肅了起來，“若是平白無故使用靈言，吾將要收回你的權利。”

　　出云凄慘一笑，他抱著秦楚歌緩緩地站了起來，一道微弱的金光讓秦楚歌飄浮在空中。

　　蠱蟲王離他們很近。

　　“我答應你了。”

　　秦楚歌似乎是感覺出云握住了她的手，是在向她允諾嗎？那雙空茫而又疲憊眼睛終于閉上了，她的嘴角艱難地勾出了一抹笑意。

　　出云握住了靈言筆，在秦楚歌的額頭上寫了一個“言”字。

　　“不是平白無故，是救我的愛人。”

　　霎時間，金光沖天。

　　祂在金光中飛了一圈，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出云。

　　......

　　無人知道空冥山中發(fā)生的事情，只是那日空冥山下駐守的人還有皇城中部分人有看見，空冥山上方突然出現了一道金光，仿佛是神明降臨，又好像是對什么逝去的哀歌。

　　國師帶著所有人從山中回來，只留了鐘徒啟的干尸在空冥山中。

　　他抱著秦楚歌的尸體將她交給了宮里的人，面對小皇帝哭喊的質問也沒有說一句話。最后秦楚歌的貼身宮女悲痛欲絕在靈堂前痛罵了皇后因為小皇帝給的信去空冥山的事情，就撞柱去陪秦楚歌了。

　　小皇帝滿眼惶恐和悲痛，從此不敢再提太后的事情。

　　從始至終，出云都沒有發(fā)表過一句言論。

　　太后薨逝了，舉國悲喪。

　　國喪期間，出云卻突然大刀闊斧將之前留下來的余孽全都清理干凈了。沒有人能阻攔他，也沒有人敢說他一句不是，因為南疆真的翻開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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