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被燒后，那香味的確令人垂涎三尺。

　　        地震后，多少老鼠被養得膘肥肉厚，被火一烤，肥得直冒油，讓饑腸轆轆，一直以來清湯寡水的人們只覺得口水泛濫，眼里冒青光。

　　        樊梨梨專門告訴大家，老鼠肉不能吃，即便是烤熟后吃了，也只會染上鼠疫，令漢城的情況更加糟糕。

　　        眾人遺憾地把坑洞給填上，又去另一個洞里燒草藥。

　　        等口罩手套等防護用具做出來一部分后，樊梨梨帶上胡定仙的幾個學徒，以及史嬸子等人，去山洞里先救治癥狀較輕的人。

　　        鼠疫發病太快，今天是輕癥，明天很可能就是重癥。而重癥病人，或許藥還沒熬好，就斷氣了。



　　        樊梨梨讓輕癥病人自己過來，由她診脈并編號，給出藥方，學徒們挨個記錄，對癥下藥。

　　        嬸子們熬湯煎藥，照顧病患。

　　        這一忙就到了晚上，鳳凰溝里燃起炊煙，苦澀的草藥味彌漫在空氣里，卻反倒讓眾人多了一份安心的意味。

　　        一個學徒匆匆跑進帳篷，翻箱倒柜找藥材。

　　        胡定仙一個人坐在藥杵邊上，瞥見學徒行色匆匆，冷冷問，“那黃毛丫頭開藥方了？”

　　        學徒沒注意到胡定仙，被他驟然開口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連忙走過去，萬分恭敬。

　　        “師父，樊宗師可厲害了，她挨個挨個地問診，還做了個什么聽診器，用來聽體內的什么呼吸音，濕啰音。我們幾個也聽了，連心臟跳動都能清楚聽到！”

　　        “雕蟲小技，”胡定仙冷哼，又伸出手，“藥方。”

　　        學徒立即將藥方呈上，又默默退回箱子邊，繼續找藥材。

　　        胡定仙隨意掃了眼藥方，從不以為意，到越發震撼。



　　        “連翹，薄荷，赤芍和黃連，確有清熱消腫的功效，馬勃亦能止血利喉，治咳嗽失音，至于甘草……”

　　        胡定仙細細看過每一味藥材，手指微抖。

　　        藥方上的藥，的確都是治療鼠疫癥狀的，而且用量大膽卻又含蓄，藥性相互并不沖突，是一服精妙且難得的方子。

　　        難不成那丫頭，不是嘩眾取寵，而是真有幾把刷子？

　　        可她那些手段見聞，連醫仙谷都沒有記載。一個普通婦人，難道還能比堂堂醫仙谷更加厲害？

　　        胡定仙定定地望著方子，久久無言。

　　        山洞里，樊梨梨抽不出手來，一時間顧不上太多病人，就把胡定仙的弟子們指揮得團團轉。

　　        這幾個學徒都有一定醫療常識，有基礎在，就比史嬸子等人更能派上用場。

　　        天色已晚，星月無光，烏云厚厚地堆積在天空之上，有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外面的人正在支起更多帳篷，以防下雨。



　　        樊梨梨回到帳篷，換掉衣服，把口罩手套等丟到火盆里燒掉。

　　        眼下藥材不夠，或許能抑制住輕癥病人的狀況，但僅僅只是“抑制”，使輕癥不在短時間內發展成重癥。

　　        還有一部分人，不是感染了鼠疫，得盡快轉移到消毒過的地方去，單獨治療。

　　        掀開簾子走出去，易凌訣在外頭等著。

　　        他遞了水囊和饅頭過來，讓樊梨梨吃一點，墊墊肚子。

　　        樊梨梨這才發覺，自己又累又餓，嗓子干澀，快要倒下去了。

　　        “妹夫，屠沉跟大哥他們還沒回來嗎？”

　　        易凌訣說道：“漢城地勢如此，各村落離得遠，山路也不好行動。”

　　        要搜集物資，非三兩日不能完成。

　　        樊梨梨正吃著，遠遠的，妞子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硬要塞給樊梨梨一點東西。



　　        樊梨梨低頭一看，是幾顆小青棗。

　　        “這是？”

　　        妞子指指山里方向，“嬸嬸們帶妞子去摘的，只有一點點，妞子給姐姐留下了幾顆。”

　　        她是感謝之前樊梨梨請她吃“大餐”，所以也給了樊梨梨有限的回禮。

　　        樊梨梨輕笑一聲，柔柔說，“姐姐謝過妞妞，等改天風波平息了，姐姐再請你吃大餐好不好？”

　　        妞子正要回答，突然看天際劃過一道火光，直沖帳篷而來。

　　        易凌訣眼神一凜，抽出長劍凌空一斬，連火焰仿佛都被一分為二，落向地面的瞬間即刻熄滅。

　　        但緊接著，更多裹了火油的利箭掠空而來，宛如一道氣勢磅礴的長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利索的弧線，往鳳凰溝里撲刷刷射來。

　　        溝內瞬間大亂，好些地方被火箭射中，糧草帳篷等轉瞬被點燃，洶洶火光沖天而起。

　　        易凌訣護著樊梨梨，樊梨梨拽上妞子，直往山洞附近退去。



　　        前太守李彰在火光中厲聲大喊，“別管糧草，保命要緊，趕緊往山洞里撤——”

　　        青壯年們一咬牙，只得心痛難當地望著被燒毀的物資，往山洞退去。

　　        這地方有兩個山洞，一處給病人們，一處是“據點”，能夠擋住來自縣城摩云教的襲擊。

　　        有的人舍不得物資，提著桶沖向河邊，想拎水去滅火，卻被利箭劃破四肢，衣服也被火燎燃，又被同伴一腳踹進河里，翻滾幾圈后才熄滅。

　　        遙遠的方向，能聽到喊打喊殺聲，整個鳳凰溝火光洶洶，硝煙彌漫，好不容易收集來的物資被火燒毀，令眾人心痛難當。

　　        山洞里，樊梨梨把瑟瑟發抖的妞子抱進懷里，問李彰，“大人，那些是縣城的人？”

　　        李彰痛心道：“是啊！他們被摩云教蠱惑，已經魔怔了，視我們這些人為瘟疫的根源，覺得只有聽從天神的指示殺了我們，才能結束懲罰！”

　　        自從鳳凰溝存在的消息泄露到縣城，縣城數次派人來殺。

　　        李彰等人勢單力薄，又不是正規軍隊，而是散亂災民，根本抵御不了。

　　        要不是有屠沉和應飛龍神勇抵抗，鳳凰溝早已不復存在。



　　        樊梨梨摸了摸空間玉佩，瞥向旁邊一臉淡然的易凌訣。

　　        剛才往山洞撤退途中，但凡遇到沒有被火燒的物資，她都會順手往空間里丟，盡可能減輕損失。

　　        妞子倒是一直瞇著眼，踉踉蹌蹌地逃命，沒有看到。就是不知道易凌訣這么警覺的人，有沒有察覺。

　　        要是被察覺了，就干脆說自己是神女轉世，來凡間歷劫受難的吧。

　　        樊梨梨露出麻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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