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平日里斯文有樣兒，若惹急了，他跟你掐架都成。不過話說回來，當日夫人去時，我的確是答應過她的，要親自送了少爺登科入仕方才去嫁人。”

　　“那得耽誤到什么時候去了？”

　　云云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橫豎我不急，也不去管到底會耽擱到什么時候。小時候要沒夫人好心收留，我怕早凍死在街頭了，哪兒還有命坐這兒跟您說話呢！所以，您那一片好意我心領了，我還是得先完了夫人的恩再說。”

　　“哦，原來是這樣啊！”廋金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言語中仿佛有點失望。

　　正說著，外面有人喊了一句“親家老爺夫人來了！”，瘦金姑和喬二嫂立馬起了身，一前一后地跑出去了。云云走到門邊往外看了一眼，只見一個管事引著五六個人往丹香閣走來，其中一個她認得，是那日在酒館里遇見過的甄可占。

　　“那是甄夫人娘家叔叔嬸嬸，兩個堂弟，還有她自家的親弟弟，”楊媽媽走過來說道，“都是衙門里的人物呢！本城的衙門都叫他們家包干了，外面的人都說，咱們隆興衙門不姓裘是姓甄的。”

　　“本城州府是姓裘的嗎？”云云問道。

　　“對啊！人送外號——裘不理人，為何啊？還不是因為他懶怠理事兒，凡事都交給了那甄師爺打理，喏，你瞧那年紀與咱們老爺相仿的就是甄師爺，”楊媽媽指給云云瞧道，“那可是隆興城一號人物，往后啊你要見了他，躲遠點，別招惹他，衙門都是他家開的，你說你惹他能有好果子吃嗎？”

　　不知今日是得了甄氏消息還怎么的，甄卜一就攜家帶口地來探望溫老爺了。晌午一頓熱鬧的酒宴過后，溫老爺與甄卜一單獨說話去了，其余人則各玩各的了。

　　云云在耳室里吃過午飯后，去庭笙那兒看了一眼，見他夾衣都濕了，便匆匆回了院子取了一件。往回走時，旁邊大芭蕉樹后忽然閃出一個人，渾身酒氣，把她小小地嚇了一跳。

　　站定看清后，她不禁生出許多厭惡之感，這個人是誰？不就是那腰圓肚腆的甄可占嗎？

　　“你還真是溫府上的人吶！”甄可占兩頰酡紅，說話的強調像釣竿似的一扯一扯的，聽著就讓人不舒服。云云不想跟他多說，繞開他想走，卻被他那圓肚子擋住了。

　　“那姓簫什么的玩意兒呢？沒跟你一塊兒？”甄可占雙眼瞅著云云問道。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甄捕快還是問別人去吧，我趕著給我家少爺送衣裳呢……”

　　“急什么？”甄可占再次將云云攔了下來，面露調笑，一雙被酒熏紅了的眼睛在云云身上來回轉悠，看得云云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了。云云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他問道：“甄捕快，還有別的事兒嗎？沒事兒我要去送衣裳了。”

　　“哪兒人啊？”甄可占打了個酒嗝，慢條斯理地問道。

　　“剛才在席間溫老爺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我家少爺是哪兒的人我便是哪兒的人。”

　　“喲，口氣有些生硬呢？怎么？對本捕快有什么不滿之處？”

　　“沒有，只是趕著去給我家少爺送衣裳，勞煩讓讓！”云云略帶厭惡之色掩鼻道。

　　“這小臉繃的，你是在給本捕快臉色看嗎？小丫頭，你果然是才來隆興城的吧？”甄可占不屑地笑了笑，手往旁邊隨便一指道，“你出去打聽打聽，甄二爺我在隆興城怕過誰嗎？知道當日為何會放過你和那姓簫的嗎？是因為爺瞧出來了，你就像是溫府的人，爺得給我堂姐夫臉面，這才沒跟你們計較，知道嗎？”

　　云云心里不覺好笑，沒什么臉色道：“行，知道了，那就不耽誤甄捕快您逛花園子了，先走了！”

　　云云剛繞過甄可占，甄可占忽然就伸手來摟她的腰，她立刻撥開了甄可占的手，轉身沉臉道：“你干什么？”

　　“你嚷什么啊？”甄可占還理直氣壯著呢，“你想嚷得全府都知道爺在這兒攔了你啊？小丫頭片子，有點心計啊！行，爺成全你，爺要了你，保準把你娶回家去……”

　　“你有病吧！”云云不等他說完便冷冷地喝斷了他的話，“這兒是溫府，你當是你自家的后院呢？就算你是甄夫人的親戚，恐怕溫老爺也不會容許你這樣胡來的！”

　　“哼！”甄可占抖肩冷笑了一聲道，“跟我提溫老爺？你也配？這溫府丫頭媳婦這么多，我隨口要一兩個去，他會不答應嗎？你還真會蹬鼻子上臉啊！爺跟你多說幾句話，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朵花兒呢？就你這樣的糟爛貨，在咱們隆興城那壓根兒就算不得什么！”

　　“那你自去找你的花去，攔著我做什么？也別以為你是個捕快，整個溫府的丫頭都得倒貼給你！”

　　甄可占愣了一下，仿佛被云云訓得有點蒙了，片刻之后，他忽然伸手來抓云云，偏在這時，小徑的另一頭響起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他這才狠狠地瞪了云云一眼，扭頭從另一邊走了。

　　云云歇了一口氣，看他走遠了，這才轉身。剛轉過身去，面前就多了一個人，是萬氏院子里一個叫素琴的丫頭。

　　“云云，你沒事兒吧？”素琴往甄可占背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剛才都看見了？”

　　“剛才為了嚇唬走那混蛋，我故意裝出了兩個人的聲音，讓他以為有人打這兒過了，其實只有我一個人呢！”素琴掩嘴笑了笑道。

　　“原來是這樣，那真是多謝你了！”

　　“不客氣！咱們四少爺和五少爺是親兄弟，咱們兩房又處得最好，說這些話就見外了。不過云云，我得提醒你一句，要小心著點那姓甄的，不是個好東西！”素琴一臉厭惡道。

　　“瞧出來的，”云云搖頭鄙夷道，“什么捕快老爺，就是酒棍王八，狗仗人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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