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溥庭站在學校大門。

        踟躕片刻，手機傳來兩聲“咳咳”，高溥庭打開qq，師弟山發來一則標題為《廣東跑酷男子遺體被發現》的新聞：

        “距佛山跑酷愛好者王xx高空跳橋失蹤的第七天，距離洛溪大橋9公里外的珠江發現死者，由于高空墜落，尸體暴露在外的皮膚呈現暗紅色，為大部分血淤，符合溺水致死的特征……”

        “高空跳橋？高空墜落？”

        高溥庭回轉身，一眼就看到達江上游，橫亙在江面上的鐵路橋。

        此時他的右前方傳來說話聲，校門斜對面，有幾排不起眼的平房，房頂上炊煙裊裊，米飯的香味四溢。

        小小的平房破落而簡陋，與遙相對應的現代化教學樓形成鮮明對比。

        高溥庭朝平房走去，發現這是一間簡陋的小賣部。

        柜臺前沒人，他輕輕地咳了一聲。

        柜臺后的小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一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大姑娘，衣著樸素，相貌平平，又黑又密的長發梳成一條粗粗的辮子垂掛于胸前。

        大辮子姑娘露出親切的笑容：“帥哥，想買什么？”

        中午沒趕上飯點，高溥庭已是餓得前胸貼后背，他沖著貨架上飄著奶油香味兒的面包咽了咽口水。

        “來三個面包，多少錢？”

        付錢的時候，高溥庭發現面包的價格便宜得驚人，2塊錢就能買三個面包，而且還是那么大個的。

        他心想，這微薄的利潤，能掙到什么錢？

        這間隙，姑娘身后的小門又開了，探出一個腦袋，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滿懷敵意地瞪著高溥庭。

        這張娃娃臉稚氣未脫，可額頭上一對又黑又粗的眉毛卻十分突兀。

        這眉毛，是張飛轉世吧？

        高溥庭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大辮子姑娘，所幸這樣的濃眉并沒有長在她的臉上。

        小張飛自覺沒趣，很快又把腦袋縮回小門。

        大辮子姑娘一直笑瞇瞇的。

        “要不要再來一瓶水？”

        高溥庭點點頭，此時腦海里再次想起跑酷愛好者的新聞，他估摸著警方應該很快就會找到這里，便沖鐵路橋指了指。

        “請問，那個地方怎么上去？”

        “沿潼溏路下去五六百米，就能看到有條小路通到鐵路橋上。”

        “謝謝你。”

        離開小賣部，高浦庭一面走，一面打量鐵路橋。橋身如鋼鐵巨龍從對面的山洞延伸出來，橫垮達江，一直延伸到學院后面的一座山腰上。走得更近一些，高溥庭看到，在鐵路橋的兩頭三分之一處各有一個凸出來的觀景臺。

        他低頭自顧腳下，當再次抬頭時，空無一人的觀景臺，憑空冒出一個身影。是個身材瘦小的人兒，那背影犖犖而立。出于職業習慣，高溥庭舉起手中的相機“咔嚓，咔嚓”地拍起來。

        江面偶起大風，本是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昏暗。風中夾雜的砂粒，吹得他睜不開眼睛。

        一陣狂風過后，他睜眼一瞧。

        噫？觀景臺上的人消失了。

        高溥庭四處張望，就在他尋找攀上鐵路橋的捷徑時，被草叢里一閃一閃的東西吸引，他朝著閃閃發光的地方走去。明明東西就在那兒，卻始終也找不到。

        奇怪！

        高溥庭彎下腰，扒開腳下各種不知名的厥類和野草搜尋著。忽然，一個黑影一掠而過。高溥庭定晴一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貓著腰蹲在齊踝的草叢間，頭頂稀疏的黃毛干枯得像野草。聽到腳步聲，黃毛少年立刻站直身板，沖著高溥庭嘻嘻傻笑。

        高溥庭眼尖，對方分明將一支閃光的物體揣進褲兜里。同時，他注意到少年的褲子上縫著一塊補丁，布料或因漿洗多次，已經粗糙變形。高溥庭想起小賣部的大辮子姑娘，說不定這孩子也是那兒的村民。

        “你家在附近吧？”他友善地發問。

        黃毛少年不搭腔，咧出一排參差不齊的壞牙笑嘻嘻地望著他。

        難道是聾啞人？

        他細細觀察，發現黃毛少年傻頭傻腦，即便是對著自己眉開眼笑，神態卻和正常人略有不同。

        他從背包里摸出一大塊巧克力。

        “弟弟，你看！”

        黃毛少年沖著他手里那塊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咽了咽口水。

        “用你口袋的東西換我的糖怎么樣？”高溥庭問道。

        黃毛少年兩只眼睛睜得溜圓，骨碌碌的轉動著。他看看高溥庭又看看巧克力，右手緊緊按著褲兜，突然他像個皮球彈起老高。

        “不要！不要！”

        沒等高溥庭反應過來，黃毛少年像個兔子飛奔出去，消失在密林里。高溥庭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也只能無奈地看著遠去的背影。

        真是個奇怪的小孩。

        很快他把心思放在了鐵路橋上。鐵路橋高約60米，山坡上果然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到橋上。高溥庭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到達橋上，已是汗流浹背，他一屁股坐在鐵軌上歇息。

        腳下微風簇擁著浪花，湖光山色盡收眼底，這真是個欣賞風景的佳境！

        休憩片刻，他沿著鐵軌，朝觀景臺走去。觀景臺四周的欄桿由三層鐵架圍成，由于常年風吹日曬，鐵架早已繡跡斑斑，靠外圍一側，最下面的一根鐵架已經損壞了，只有一頭連著，而另一頭呈現出的狀態顯然是由于重力向下而被扯斷。

        高溥庭眼睛一亮，那女孩會不會就是在這里落水的？

        她獨自一人在觀景臺上欣賞風景，遭歹人意圖性侵。她不斷地反抗，不慎跌入江中，在她跌落之前，一定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于是，她抓住了護欄上的鐵架。可鐵架能支撐的重力有限，最后被扯斷。

        死者身份未明，打扮也不像村子里的人，這附近只有一個師范學院，她會不會是學生？

        想到這兒，他不再逗留，匆匆地返回潼溏路。

        當回到師范學院大門，保安室仍空無一人。他心中納悶，學校保安也放假？

        十分鐘后。

        高溥庭找到女生宿舍樓，站在鐵門外，他凝視著懸掛在門上的警示牌。

        ——男生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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