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溥庭猶豫不決的時候，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

        “快上來！”

        三樓陽臺，女友魯妙兒正朝他揮手。

        他不加思索，推開未上鎖的鐵門，沿著樓梯緩緩而上。盡管是下午，樓道里的光線昏暗得像傍晚，分不清墻面究竟是深灰色還是褐色。總之，從外觀看，這幢女生宿舍樓已有些年頭了。

        一級一級，踩著階梯。冷不丁，一個影子飄到面前，毫無聲響。他嚇了一跳，一個短發女生正一臉戒備地盯著他。

        唯恐遭到誤會，他客氣的問：“您好，請問，魯妙兒同學在哪個宿舍？”

        提起女友，短發女生的態度明顯溫潤許多。

        “三樓，303。”

        話音一落，她頭也不回地飄下樓梯，依然是輕手輕腳，無聲無息。

        高溥庭一怔，身輕如雁大概就是形容這樣的女子吧。

        303宿舍。

        女友一見到他便撅起嘴。

        “叫你早上來，這都下午了，why？”

        高溥庭從背包里拿出一大袋女友愛吃的朱古力派，討好地說：“抱歉，我早出門了，只是為了拍些新聞照片耽誤了。”

        “什么照片？讓我瞧瞧？”

        妙兒接過朱古力派往桌子上一扔，又蹦蹦跳跳地湊到男友身旁。

        高溥庭拿出相機。

        “別怪我不提醒你，是死……”

        “別廢話，快拿來！”妙兒催促道。

        翻看照片的時候，她一言不發，表情卻越來越凝重。當看到女尸的正面照，一聲驚呼。

        “天哪！”她扯開嗓門大喊，“蓮子！蓮子！快過來。”

        隔壁宿舍響起一聲清脆的回應，接著一個身材矮小的女生從隔壁跑來。“有什么好事嗎？”

        “你看！這上面的人是不是小露。”

        高溥庭心想，不會這么巧吧？

        蓮子掃了一眼相機，嚇得趕緊捂住眼睛。“哎呀！好可怕！是什么呀！”

        妙兒不依不撓地拽著她的胳膊。“你看呀！快看呀！小露肩膀上有個特別的胎記，和這個是不是一模一樣？”

        蓮子一臉陰郁地放下雙手，卻沒有去看相機，而是擦了擦額頭的汗。高溥庭像受了傳染，也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中秋節雖然才過去幾天，夏天的暑熱卻未完全消褪，天氣依然很悶熱。

        一個影子從門外飄進來，輕手輕腳，無聲無息。

        “你們在說什么？”影子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三人嚇了一大跳。

        “梅雪筠！你想嚇死誰啊！”蓮子沖身后的短發女生直嚷嚷。

        “雪筠，你來的正好，快看，這是小露嗎？”妙兒指著相機說，聲音有些顫抖。

        梅雪筠注意到她聲音的異樣，她的心緊緊一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小露？出什么事了？

        她猶豫了幾秒鐘，可好奇心卻驅使著她，相機里的小露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她滿臉疑惑地接過相機。屏幕再度亮了，過了幾秒鐘，她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

        從她震驚的表情來看，答案勿庸質疑。

        高溥庭心想，溺死者果然是女友的同學。她為什么獨自一人去了鐵路橋？為什么身上的所有物品全都不見了？

        高溥庭心里有無數個疑問想發問，可此時，他發現女友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瞄著短發女生。

        順著女友的視線望去，那個叫梅雪筠的短發女生看起來很不好，她的面部肌肉痛苦扭曲，似乎隨時都會大哭出來。她捂住雙眼，似乎不想讓人看到她難過的樣子。過了幾分鐘，她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卻是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

        她命令蓮子：“你跟我來！”

        兩人招呼也不打，一前一后離開宿舍。

        她們前腳一走，妙兒壓低嗓門道：“打電話報警吧。”

        “真是你同學？”高溥庭問。

        “是她！她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呀！”妙兒的聲音里抑制不住的感慨。

        高溥庭掏出手機，隔壁304宿舍隱隱約約傳來爭執，高溥庭很是詫異，他回頭看向妙兒，只見她一溜煙跑出宿舍。

        妙兒在304宿舍外的窗臺蹲下，把耳朵貼了上去。

        “昨晚怎么回事？”發問的是梅雪筠。

        “你什么意思？”蓮子說。

        “小露昨晚回來了吧？要不是你那誰在宿舍，她就不會半夜出走。”

        “你這么說什么意思？難道是我害的小露嗎？你別冤枉人！吳茗經常和小露去鐵路橋約會，你怎么不去問他？”

        ……

        一個小時后，兩名警察出現在女生宿舍303室。瘦高個的刑警正是早上在達江邊見過的歐隊長，他身后跟著一張熟悉的臉龐。看到那張臉，高溥庭又驚又喜。

        “李俚！”

        原來，另一名刑警是他的高中同學。

        “你這家伙，消息真靈通，居然比我先到。”李俚操著一口沙啞地嗓音說。

        “不，是巧合。”高溥庭指了指女友。“這是我女朋友妙兒，她看到我拍的照片，認出死者。對啦，早上在江邊我怎么沒看到你？”

        “我在補休，接到電話才趕來的。歐隊長，這是我高中同學高溥庭，他是《泗州日報》的記者。老同學，這位是我們達江分局刑偵支隊的歐孝先隊長。”

        “你的電話很及時嘛！”兩人互相握了握手。

        而后歐隊長開門見山地向妙兒提問：“確定是你同學？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宮采露，是她沒有錯。”妙兒肯定的回答。

        “你最后一次見到她是什么時候？”

        “國慶前一天下午五點，大家都回家了，她也是那個時候離開的。但是，幾時回校的我不清楚，得去隔壁宿舍問問其他人。”

        “你一直呆在學校？國慶不放假嗎？”歐隊長又問。

        “放了，回家過完中秋節就回來了。學校檔案室重建，抽了幾個同學幫忙。”妙兒說。

        二人對話間隙，李俚走出宿舍，很快又折返回來，他指指隔壁。

        “同學，旁邊好像沒人。”

        “不會吧！”妙兒走到隔壁304宿舍。門虛掩著，她大大咧咧地推開門。

        空無一人。

        “奇怪，剛剛還在的！”妙兒嘟噥著說。

        隨后，兩個警察也跟進304宿舍，妙兒指著一張床。“喏！這就是宮采露的床。”

        女孩的床收拾得格外干凈，沒有多余的雜物，床頭放著一個相框，相片中是一對親密相偎的母女，歐孝先拿起相框端詳。

        這女學生容貌出眾，難怪會招蜂引蝶！

        “不錯，確實是她。”停了一會兒他又問，“宮采露有不少追求者吧，她有男朋友嗎？”

        “這……”妙兒欲言又止。

        “有什么為難之處嗎？”歐孝先盯著妙兒的眼睛。

        “沒有，”妙兒飛快地回答。“小露有個男朋友，叫吳茗，他是大四的學生，他爸爸是學校的教導主任。”

        “這么說他就住在學校？”

        “對。”

        說話間，窗外刮起一陣大風，風中挾帶著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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