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高溥庭是被凍醒的，他把外套裹緊，嚴寒依然侵襲全身，凍得他牙齒上下直打顫。

        外面是在下雪嗎？這么冷！

        他定了定神，迫使意志適應這難以抵御的寒冷。黑暗中，他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砂地上，他恢復了意識，原來他還身處碉堡中。

        忽然，一種很奇怪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他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聲音。

        那是戰馬奔騰的馬啼聲和嘶鳴聲，夾雜著隱隱約約的槍炮聲、兵刃相交的撕殺聲……

        這時天地間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眼前憑空出現幾十個身著軍服的士兵，昏暗中看不清他們的臉，隱隱約約近在眼前。

        有的舉著步槍瞄準，有的手里舉著手榴彈，有的抱著滴血的胳膊……

        槍炮聲，吶喊聲，刀戈聲動！彈飛光轉！

        高溥庭嚇得魂飛魄散，他差點要尖叫出聲。但他沒有喊，他生怕這一喊，所有的士兵都會發現他。

        高溥庭害怕得閉上雙眼，緊緊地捂住耳朵。然而，這聲音卻好像從腦中發出似的，即使是堵上耳朵也無濟于事。

        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如果是惡夢就快點醒過來吧！他做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舉動，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臉頰火燒火燎的疼。

        這不是夢，就連那些殘兵敗將依舊從眼前一個個掠過。

        陰兵？

        他突然想起曾在網上看過“陰兵借道”的故事，他向來對鬼神之說嗤之以鼻，萬萬沒想到卻讓他在這里遇到了。

        怎么辦？如何擺脫這幻境？

        此時，一個熟悉的樂聲響起。是他的手機鈴聲，手機屏幕在不遠處亮了起來。

        剎那間，陰兵憑空消失了，就像是一場突然被喚醒的惡夢，夢靨中的怪物隨之煙消云散。

        高溥庭回過神，發現距離他右側50公分的地上，手機屏幕一閃一閃地亮著，他趕緊拾起來。

        “喂？！”手機那頭響起女友的聲音。

        “妙兒！你在哪？”高溥庭急切喊道。

        對方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直在“喂？喂？喂？”

        過了好一陣，對方掛斷了，掛斷之前高溥庭聽到妙兒嘟噥了一句。“奇怪？怎么沒聲的？”

        高溥庭此時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借助手機亮光照著腳下，沿著路跌跌撞撞地沖出碉堡。當高溥庭回到小紅樓時，他一摸額頭的汗，又冷又濕。

        拿起手機，已是午夜十二點。

        同一時間。

        羅赟出現在市郊外某個飯莊。

        門口的停車場停了許多轎車，其中不乏一兩輛名牌跑車。

        父親去世的頭幾年，羅赟一直跟著伍長飛廝混，一來二去便沾染上惡習。地下賭場的人知道他繼承萬貫家產，便設了圈套引他入甕。有一天他在賭場里著了魔似的玩了一天一夜，最后將一幢天地樓輸去。

        此后不久，他漸漸知曉賭場的莊家專坑他這樣的傻子。他幡然醒悟，從此金盆洗手。

        距上次來賭場已經過去兩年，飯莊的規模比之前更大。走近飯莊，便有人要求他摘下墨鏡，其中一個年輕人認出他。

        “雞哥！我說看走路的樣子就覺得是你！”

        “四叔在哪？”羅赟問。

        “他早不在了，去年腦中風一直臥病在家。”

        羅赟暗想，四叔還不到五十，這么年輕就中風，開賭場的人似乎沒幾個好下場。

        年輕人引著他進入飯莊，穿過幾條小巷，幾經碾轉來到地下賭場，他轉了一圈，沒看到幾個熟人，這時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年輕人給他遞上一支煙。

        “雞哥，玩兩把嗎？”

        羅赟含糊地應付著。

        “你，見沒見著老伍？”

        “嗬！老伍可真是值錢，這么多人都在找他。”年輕人笑著說。

        “他得罪什么人了？”

        年輕人嘻皮笑臉地看著他，食指捏住大指做了個手勢，羅赟意會，從錢夾里掏出一百塊人民幣塞給他。

        年輕人壓低嗓子說：“聽說老伍騙了人家十幾萬，現在人正到處找他呢。”

        “誰那么傻，連老伍這樣的人都信？”

        “雞哥，小聲點，那人不是別人，就是四叔的侄子。”

        羅赟表面不動色聲，心里卻樂壞了。

        騙得好！活該！

        接著他又問：“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大概四個月前吧。”

        羅赟回憶，四個多月前正是伍長飛找他借錢的時間。

        “你要是見著他，立刻給我報個信，怎么樣？”羅赟又拿出一百塊錢塞到對方的口袋里。

        “好說好說，不過這一百塊是不是有點少了？”

        “放心吧，真有老伍的下落，絕不會虧待你的。走了啊！”

        羅赟一瘸一瘸地走出賭場，在飯莊門口，他被一個頭發染得藍不藍紫不紫的小混混撞了個滿懷。當看清那個人時，羅赟一愣。

        “怎么是你？你小子也在這兒看場子了？”

        “雞哥，我來了一個多月了。”小混混說。

        羅赟記得這小孩子就住伍長飛隔壁。

        “對了，見過老伍嗎？”

        “沒見，找他干嘛？該不會是你也投錢給他做生意了？”

        “這，”羅赟點頭稱是，“你知道他的下落嗎？”

        “不知道，警察都找不到他，我哪知道他的下落。”

        “哦？警察也來找過你了？”

        “當然，這事村子里都傳遍了。老伍這個人，除了禍害婦女還能干別的壞事嗎？”

        “什么？”羅赟一愣，“你剛才說什么，你說清楚。”

        “你沒聽說啊，前些時候有個女學生被人強奸后拋尸河里，警方就是為這事找他，村里人猜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要不然他為什么躲起來了……”

        “別聽那些胡說八道！他躲起來是因為騙了人家的錢！”

        “雞哥，我說的是真事！老伍蹲的那幾年不就是因為強奸的事進去的嘛？”小混混的表情很是認真。

        “不對！”羅赟打斷對方的話，“他明明是跟人打架，把人打殘廢了才坐牢的。”

        “老伍為什么跟人打架？他強奸了人家妹妹，所以人家才找上門來把他辦了！”

        認識伍長飛那么久，羅赟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他混身都僵住了。

        小混混沒覺察他的異樣，仍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人家沒拿強奸的事告他，就怕毀了姑娘的名聲，一鬧上派出所大家都知道了，哪還有人敢娶，這事大家都知道，只是明著不說！”

        他篤定的神色，證明了伍長飛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強奸犯。

        強奸？

        那兩個字如同咒語般不斷注入耳膜。

        伍長飛那混帳會放過小露？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居然把小露推給一個強奸犯。

        眼前，高低不齊的樓房令他天旋地轉。

        “雞哥，你沒事吧！”小混混扶住他。

        羅赟說不出話，喉嚨像是被一塊石頭哽住了。他沖小混混擺擺手，踉踉蹌蹌地離開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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