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后 患
“哦?閣下真要跟我拼個你死我活?那天雷機緣,尚不知還有多少修士知曉。若真斗了起來,一旦受傷,你我在其他修士眼中便是獵物,咱們皆討不了好處,何不就此罷手?機緣我可以不要,盡數讓給閣下。”
祁懷遠還在做最后的努力,以他的理解,想來這番解釋會讓對方忌憚。天雷機緣能引來筑基修士,煉氣修士必然會有,且說不準現在便有幾位好手在路上,其中利害,對方只要是個正常人,就會明白。
須賀面無表情,握住劍鞘的手掌悄然發力,什么天雷機緣,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石花村的每個人,如今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他又怎可能不殺之以告李老頭和其他村民之靈?
凝心靜氣,再度意出那劍養劍出真念,作勢拔劍一斬,劍氣蕩水穿風,似聚勢而起,遠比之前斬殺束發老者那一劍要來的磅礴大氣。祁懷遠不敢大意,見狀索性放棄靈力護體,施展出一道身法遁入泥土之中,水淹之下,行蹤難辨。
劍氣掃過,徑直斬破空氣遠出近百米后迅速消散,在土屬性身法的掩護下,祁懷遠避開了這原本可以重創他的一劍,但須賀并非沒有后手,只是未曾料及對方擁有此等結合地利的身法,再度放劍入鞘,飛身只腳踏上旁側樹身后捻訣運法,御風步雖然在雨中稍有影響,但此刻風雨交加,乘風而起亦不輸順行施展。
施展身法躲避的祁懷遠感受著那凜然劍氣,心中駭然,這一劍要是落他身上,怕是不死也要掉半條命。
須賀瞄向泥濘水中的一條筆直走線,比之前養劍更快出劍,直劈前方,劍氣破開泥水劃出溝壑延伸,竟遏止了那雨水復填速度。他咬牙間再度連續出劍,嘴邊溢出一抹血液,但劍氣所過之處皆變溝壑,整條泥路頓時變得清明無比。祁懷遠狼狽地在不遠處現身,幸虧留了心眼方才躲過其中一劍,但他神情驚恐,顯然被那幾劍嚇得不輕。
“……閣下!就此收手吧!我愿意獻出身上所有寶貝,只求饒我一命啊!”
只出四劍,便讓祁懷遠不敢再有異心。什么手下,什么寶貝,都沒有命重要,對方單是出劍就已如此凌厲,若是真正出招,恐怕就是殺招了。
須賀眼神堅定,御風不停。祁懷遠意識到將要發生什么,連忙喚出靈力護體,又慌忙從儲物袋掏出件黑甲,掌心一抹穿戴胸前,扭身就跑。
但須賀手中一劍,已經在他拔腿逃跑間斬出。
咔嚓——。
黑甲應聲碎裂,祁懷遠眼眶欲裂,心中懼意頓時轉為殺意,返身就要跟須賀拼命。怎料一股無名力量襲入心神識海,洶涌殺意頓時消失無蹤,茫然間,祁懷遠似乎見到那被他脅迫脫衣的漂亮婦人在對他扇巴掌,激醒下,他突然驚聲道:
“不——!你不能殺我……”
話音未落,他見到了他那壯實的胸膛,天旋地轉,淹沒在溝壑里。
祁懷遠,斬。
須賀心中殺意頓時消解半數,他氣竭跪地,大口喘息。連續出劍,又是破格乘勝續斬,體力、識海精氣消耗嚴重,幸好靈氣量足,不然此刻他便再無戰力,連逃走都做不到。
但大仇還未完全得報。
尚有一人,在那半空作壁上觀,始終未曾插手先前戰斗。
不遠處的周引渾身顫抖,哪怕對方似力竭狀,可連斬束發老者和祁懷遠的威勢猶在,待他察覺到須賀投來的平淡目光時,頓時御風而下,解了靈氣護體,跪地磕頭,動作極為真摯,語氣驚懼:
“閣——閣下!還請閣下饒過鄙人一命,鄙人此行只為天雷機緣,那…那村子……一分一毫…真的……一分一毫都未曾動過……嗚嗚嗚……求閣下不要殺我……”
磕頭間眼眸瞥到須賀持劍走來,周引頓時連話都講不清楚,直到冰冷劍刃滴雨架住他脖頸,他才默然流淚,仰首小心觀著須賀神色,不敢吱聲。
“你不逃?就這樣被我殺掉?”
須賀瞇起眼眸,垂首冷聲質問。
周引不敢有其他動作,只能小心回答:
“逃也沒用,鄙人沒那祁懷遠厲害……閣下,鄙人真的未曾殺害那村子里的人,亦不是那祁懷遠的手下,鄙人只為機緣,恰逢與那祁懷遠同行……閣下若不信,鄙人愿以道心起誓,先前言語若有半句假話,鄙人就此身死道消……哪怕魂飛魄散!”
說到最后,周引唇瓣輕顫,語氣沉重。
以道心起誓,相當于拿修仙道途立誓,一旦違逆,代價將是沉重的。在八荒界內,少有人會以道心起誓,因為想要守住,太難。
須賀聞言,沉默良久,就要收劍入鞘時,黑衣女子忽然出聲:
“當真不殺?你殺了那祁懷遠和他的手下,此人雖然只是看客,但能跟祁懷遠走到一起,想必不會是什么好人,你就不怕他逃出生天之后將你告發?你的面容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這番提醒讓須賀動作稍頓,隨后還是將劍入鞘,用心念與之交談:“前輩,您方才說過,此戰后續一切由我決斷,此人,我決定不殺。還請前輩見諒。”
黑衣女子默然,不再理會。
須賀自然將黑衣女子的話語考慮在內,但對方既然敢以道心起誓,想來算是膽子小了些,人卻挺有種。為防一手,須賀依舊冷聲詢問:“將你的真名與家世都道明清楚,我考慮一下殺不殺你。”
周引神色大喜,連忙道出本名與自家底細,活命最重要。
“青平鎮周家……好了,你可以走了。”
須賀言畢,周引再度磕了個頭才御風離去,但速度之快,令他咂舌。
直到周引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他才松開強撐無事的一口氣,單手撐劍跪地,血自嘴角慢慢流出,先前力竭加之被雷劫所致傷勢,此刻身軀的疼痛尤為劇烈,須賀艱難走到祁懷遠與束發老者的身前,將二人身上的儲物袋取下放入戒指當中,他看著那已經碎的差不多的黑甲浸在祁懷遠身旁的水里,靈光微弱,顯然受創嚴重,打消了想要收起來的念頭。
須賀直起身子,失神望著地上的尸體,片刻后又徐徐望向天空,眼角濕潤道:“李老頭!林嬸!大剛柱!小寶小槐!看到了嗎!須賀為你們報仇了…為你們報仇了……你們聽到了嗎……”
雨勢漸漸小了,天陰風涼,在這個經受痛苦的正午,須賀痛哭流涕。
————
————
青平鎮外南向三十里,山脈蜿蜒,鮮有人煙。
某座山頭下的木屋內,傳來陣陣怒音。身披素袍,頭發繚亂的男子跨出門外,一掌拍碎木屋院子內的石頭,神情冰冷如霜,另手捧著碎裂的玉牌,仰頭長嘯立誓:
“阿弟!你放心……我必將殺你之人抽筋碎骨,做成人彘,貢在你的墳前,讓你安息!”
男子語畢,旋即斂去怒色,施展走術朝著青平鎮掠去。
此刻,大雨停歇,已經淪為廢墟的石花村內,一行四人分散村內探查現場。其中一人外袍潔白,雙袖紋有赤火,他面孔嚴肅,眉眼藏鋒,不怒自威。望著三人忙活,白袍的吳仁平來到成排立著的墳前,試圖捉取遺留此地的氣息,他蹲在李老頭的墳前,兩指指腹摩挲,毫無頭緒地搖了搖頭,道:
“死的都是凡人,看來是因機緣相爭而被牽扯進去的,真是可憐…不過事后有人為他們立墳安身,倒也算是有點善心。”
另外三人皆探查完畢,一人總結確認這村子是被人故意放火焚毀,并且人數不少,像是山匪所為。
山匪可不會為這些可憐蟲立墳。
吳仁平于心中想道。
“吳師兄,這石花村并不在赤陽谷的庇護范圍內,雖然地處偏僻,可到底是些凡人,遇到強悍點的山匪,結局也早已注定,怨不得人,要怪也只怪他們不懂世間險惡,不求取咱修士庇護了。”
身形削瘦,長相略顯猥瑣的高個青年踏前一步,拱手笑著與吳仁平道。另二人也都紛紛附和,皆是說石花村不思安危,自取滅亡之類的話語。
聽著三人言語,吳仁平在內心鄙夷了三人,不過剛剛習得納氣術,勉強入門的螻蟻,也敢妄稱修士。可表面上,他神色略顯痛苦,佯裝嘆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卻未多言,看得三人都有些感同身受,直呼吳師兄心慈仁善,胸懷凡俗。
片刻,吳仁平收起精妙演技,昂首望向遠方,似重振旗鼓般沉聲道:“三位師弟,我等還得往前看,如今機緣就在不遠,若是被人捷足先登,這趟出門可就白費了。”
三人聞言立馬恢復精氣神,齊聲:“全聽吳師兄號令!”
天雷機緣,雖然說不上有多稀罕,能為未來筑基打下基礎,但對于他們這些剛入門的修仙小白來說,就是一等一的奇遇,哪怕分得一羹,將來未嘗不能入筑基。
雨過天晴,吳仁平先行帶頭離開石花村廢墟,臨走前瞥了眼那尚未燒成炭木的牌匾,心中不禁升起可笑之意。
石花石花,石頭又怎能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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