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實擾朕懷
大宋都城東京已經是當時世界上人口最多,規模最大的城市,號稱人口百萬。人口密度高,京城內宮殿民房大都以土木結構為主,街巷勾連,錯綜復雜。一旦失火,極易蔓延。
所以早在太祖時期,東京城內已建立有專職防火機構--潛火隊。每條街巷,隔三百步就有一處潛火隊兵士的值守房舍。配有兵士五人,夜間要進行巡邏,負責應對各處火災事宜。另外,還在高處建有望火樓,樓上有人執勤。樓下駐守著救火隊士兵百余人,并存放有救火的各種器材和工具,例如大小木桶、灑子、麻搭、斧鋸、梯子、火叉、大索、鐵錨兒之類的。每逢遇到有失火的地方,就有騎兵飛馬報告,于是軍廂主、馬步軍、殿前三衙、開封府尹等部門各自帶領兵士汲水將火撲滅,不需要動用百姓人力。因為火災危害嚴重,所以對于縱火者的處罰也是很嚴厲的。早在商朝就規定,如果有人把遺棄的灰燼倒在路上或街上而死灰復燃了,這個人是要受到砍手的刑罰。唐朝時,如果是不小心失火造成隔壁房屋損毀,是要被流放兩千里的,而且如果在火災中有人受傷或者死亡,是要算成故意傷害或者殺人罪的。“殺人放火”,放火的性質和殺人一樣惡劣,都會受到重罪處罰。
楚王府的這場大火虧得潛火隊及時撲救,只是燒了楚王的寢宮,所幸也沒有人員傷亡。
“什么?楚王的寢宮被燒了?楚王有沒有受到驚嚇?王繼恩,去給朕好好查查,這火究竟是怎么燒起來了,定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的失職,查出來嚴懲不貸!”太宗剛聽到內侍回報楚王府失火之時,當下又急又痛,生怕楚王有了什么閃失,當聽說沒有人員傷亡時,總算松了一口氣,轉念一想,定是哪個當值奴才偷懶而致。于是一迭聲地命王繼恩前去追查。
“這......”王繼恩面帶難色,并未起身。太宗詫異,便問何故。
“回稟官家,下官已經盤問過王府的侍從,王爺親口說這把火是他自己放的。”太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命楚王速速進宮,他要親自問話。
楚王元佐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睛呆呆地看著天窗,仿佛萬事萬物都已不在他的心上。王繼恩屏退了左右,悄聲說:“王爺,等會兒官家親自問話,您只說尚在病中,昨夜睡得迷糊,不知道怎么著就失火了,這中間的利弊權衡,不用下官多說了吧?”
元佐一臉平靜,一字一頓地對王繼恩說:“這把火,確實是我放的,與任何人沒有關系;也請你不要再難為府里其他人,等會兒面見官家,我自有說辭。”王繼恩無奈,只得親自陪元佐到御書房回話。
“你說什么?火是你親自放的?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真的瘋了嗎?”太宗又驚又怒,望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氣得渾身發抖。
元佐直挺挺地跪著,一臉倔強地說:“兒臣自知早已被父皇厭棄,如今犯下這種大錯,只求父皇重重責罰!”
“厭棄?朕如何厭棄了你?這話從何說起?”
“昨天重陽節宮宴,父皇唯獨沒有宣詔兒臣,其他諸兄弟都有賞賜,唯兒臣沒有,昨天夜里兒臣就想明白了,兒臣屢次忤逆父皇,是兒臣不孝;在父皇心里,怕是早就厭棄了兒臣,兒臣罪有應得,絕無怨言!”
“啪!”太宗一記耳光打在楚王臉頰,嚇得御書房里的侍從們都跪了下來。
“王繼恩!你來說!”
王繼恩連忙來到元佐面前說道:“王爺,你好糊涂啊!昨天重陽賜宴,官家怕您勞心勞力,有心讓您靜養,才沒有宣您,至于昨晚的賞賜,官家也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您,您那份兒還是最好的,只說過兩天就派人送府上的!如今還在下官那里。官家心里,可只有王爺您啊!您怎么就不能體察官家苦心呢?”
“罷了!”太宗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王繼恩和眾侍從出去。
書房內,只剩下父子兩人。元佐抬起頭,看著一瞬間變得蒼老的父親,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說:“請父皇保重龍體!”
太宗冷笑了一聲說:“保重龍體?哼,在你心里,任何一個外人都比朕重要,你為了他們,在朝廷上公然忤逆朕,如今,殺人放火的事兒你都做的出來,你讓朕如何保重?”
元佐張了張口,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太宗冷冷地說:“不是朕厭棄了你,是你早就背棄了朕。朕無論怎么對你,你都是鐵石心腸。朕為了你,將立有大功的趙普趕出朝堂,朕為了你大赦天下,好讓你的病早點康復。你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元佐聽著這些句句剜心的話語,只覺得心如刀絞,他長嘆了一聲說:“父皇所謀之事,實非兒臣所愿,如果可以的話,兒臣情愿拿自己的一切去換取咱們趙家那些枉死親族的性命!”
“枉死?”太宗徹底變了臉色:“原來在你心里,朕就是一個殘暴嗜血的陰謀家?你可知道,這趙宋江山,不是太祖一個人打下來的,朕也曾領兵親征,血染沙場,你來看。”
太宗說著挽起下衣,元佐知道,那是高粱河之戰時遺留的箭傷;太宗瞥了一眼,繼續說:“朕不可能永遠活在太祖的影子里。朕要天下人都明白,朕的雄才大略,不比太祖遜色。再說了,你以為太祖對朕就那么信任無忌嗎?當年他為什么要遷都洛陽,還不是要把朕在汴京經營的勢力連根拔起嗎?自從遷都失敗后,太祖就開始頻頻關注晉王府,說什么王府地勢高仰,水不能及,親自派工匠制造大轉輪,將金水河水引到王府,世人皆以為這是太祖關心朕,殊不知這背后藏著怎樣的禍心;這是一種壓勝,用來壓制王氣,以鎮物制勝。身為皇帝,連這種巫術都用上了,可見太祖當年是如何忌憚朕;朕豈能坐以待斃。身處天家,哪有什么兄友弟悌、家族親情?若是易位而處,假如今天坐上皇位的是太祖之子趙德昭,你以為你現在還是錦衣玉食、為所欲為的楚王嗎?就連朕,誰能說得準是哪種結局?”
元佐聽完太宗這番話,心中大駭,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太宗扶著御案站起身,似乎方才的話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連聲音都不由自主顫抖起來:“來人!將楚王押下去,交由御史臺審問!”
王繼恩和眾侍從大吃一驚,連忙跑進來磕頭求情:“請官家三思!”
太宗的聲音里再無一絲暖氣:“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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