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侯莫陳氏
老丞相趙普受命于危機之時。對于他的能力,太宗毫不懷疑。從陳橋兵變到杯酒釋兵權(quán),從雪夜定策到集中權(quán)力,大宋立國初期的哪一項大政方針都離不開趙普。
第二次出任宰相,他成功解決了太宗皇帝的皇位危機和傳位難題。第三次繼任之后,趙普除了以雷霆手段整頓吏治,打擊結(jié)黨外,還就太宗頭痛的西夏問題提出自己的獨到見解。
趙普以為西夏李繼遷侵犯邊境,大宋多次出兵圍剿,因各種原因,都未能使之徹底殲滅,就提出了“以夷制夷”的新策略:原黨項族首領(lǐng)李繼捧是照了諸家降王的舊例,在京城高官厚爵,頤養(yǎng)天年。只是當(dāng)時天下未定,讓各家降王居中京都,是怕他們回了原屬地,被有心之人再起反意。當(dāng)年李繼捧自愿獻(xiàn)州,其忠心無可懷疑。李家世代為黨項人之首,如今在夏州的威名白白讓李繼遷利用。既然李繼捧留在京城并不能安定夏州,自然是讓他回到夏州,統(tǒng)領(lǐng)夏州,才能發(fā)揮他的價值。太宗深以為然,賜李繼捧國姓趙,并賜名保忠。封趙保忠為定難軍節(jié)度使,赴銀夏等四州,去招安李繼遷。同時下旨,各邊境諸軍緊守邊關(guān),加強城防部署。一時間,邊境漸漸平復(fù)下來。
開封府內(nèi),判官呂端一邊為許王元僖整理著案前堆得像小山一樣的案卷,一邊感嘆說:“老相國就是老相國呀,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則天下側(cè)耳;如今,王爺既要對北伐移來的軍民進(jìn)行安置,又要為趙保忠去夏州前諸多事宜做準(zhǔn)備,當(dāng)真是不辭辛苦。王爺從早上一直忙到現(xiàn)在,也該歇息一下了。”
許王緩緩抬起頭,一臉平靜地對呂端說:“父皇交代的差事,怎敢懈怠!還有,本官早就說過,在開封府內(nèi),只有府尹,沒有王爺!呂大人怎么忘了。”
呂端一怔,斂了笑容,拱手道:“是,府尹大人!”
許王輕呷了一口茶水,伸了一個懶腰,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已是正午時分。自從他坐上開封府尹這個位置,就一直勤勤勉勉,操勞政務(wù),他要珍惜這個機會,他要用全力向父皇證明:他趙元僖才是大宋皇儲最合適的人選。拋開埋藏在心中的念頭,元僖也覺得此時腹中已唱起了空城計。看了看一臉恭肅的呂端,元僖緩了臉色,笑著說:“如若不是呂判官提醒,幾乎都要忘了該用午飯了。”
呂端施了一禮說:“府尹大人如此勤勉,真真是下官們的表率,可人是鐵飯是鋼,這飯還是要吃的,適才下官已經(jīng)命人去樊樓置辦些小菜和點心,大人若不嫌棄,將就用些,權(quán)當(dāng)稍事休息!”
元僖笑著說:“也罷,這么多案卷恐怕再有半日也批不完,如此就有勞呂大人了!”
“大人、大人!”就在趙元僖和呂端說話間,一個屬官慌慌張張跑了進(jìn)來。
元僖皺了皺眉頭喝道:“什么事大驚小怪,吵吵嚷嚷,成何體統(tǒng)!”
屬官連忙說:“府尹大人請贖罪,方才下官差人去樊樓置辦飯食,不想人回來時,剛行至東華門,就被一匹快馬撞得人仰馬翻,虧得此人反應(yīng)機敏,打了幾個滾兒,才沒有被那馬匹踩踏,要不然,只怕小命也難保住,可是,那個食盒卻被踩成泥漿了,小人再差人重新置辦,只怕誤了兩位大人用飯,故而特來告罪。”
呂端吃了一驚說:“京城重地,什么人敢如此無禮?可看清了騎快馬的是什么人?往哪個方向去了?”
屬官說:“下官也問了,只聽說騎快馬的是個小黃門,像是從大內(nèi)出來,前往商州疾馳而去。”
元僖沉吟了一下:“如此快馬,必是有皇命在身,可是商州、商州能發(fā)生什么大事兒?莫非是他?”元僖腦光一閃,一個人名兒脫口而出:侯莫陳利用。
許王趙元僖的猜測不錯,此時,小黃門騎快馬出京城往商州方向飛奔,正是揣了皇帝的一道特赦詔書,此詔書只是為了特赦一個人,此人有一個拗口的名字叫作侯莫陳利用。
侯莫陳氏,起源于北魏鮮卑族。侯莫陳為三字復(fù)姓,利用是他的名字。在北魏孝文帝時期,相州刺史侯莫陳肅被賜姓陳氏,侯莫陳氏一度改姓為陳,北魏滅亡后,一部分族人又改回來了侯莫陳姓。
侯莫陳利用,益州成都人。自小習(xí)得變戲法之術(shù),靠街頭算卦賣膏藥為生。后蜀滅國后,侯莫陳利用到京師重操舊業(yè),因為其售賣的膏藥頗有止痛效果,因此在京城漸漸有了小名氣。
太宗皇帝因在高粱河之戰(zhàn)中被遼軍射中大腿,遺留下疼痛的后遺癥。此后每年箭傷都要發(fā)作,疼痛發(fā)作時宮內(nèi)太醫(yī)所用方藥療效欠佳。無奈之下,太宗皇帝懸賞天下,多方求醫(yī)。時任樞密承旨的陳從信偶然聽說了侯莫陳利用的名氣,就向太宗引薦了他。
不想太宗用過侯莫陳氏的膏藥和偏方后,箭傷疼痛感大有好轉(zhuǎn),效果顯著。龍顏大悅之下很快就將侯莫陳利用加封為正五品鄭州團練使。要知道,侯莫陳氏由一介平民升至為團練使可謂平步青云了,因為當(dāng)時赫赫有名的大將楊業(yè)之子楊延昭也不過因為戰(zhàn)功累累才升為正五品團練使的。
侯莫陳氏一時間恩寵無比,風(fēng)光無限。這個方術(shù)之士身邊漸漸集結(jié)了一大批逢迎之人和宵小之徒。慢慢地便生了膨脹之心,連朝中大臣宗親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在府中接見京官,都要坐北朝南,其居住之地所用之物都是皇室規(guī)格。據(jù)說他身上常佩一條犀玉帶子就用紅黃羅袋裝飾,嚴(yán)重僭越了法定的規(guī)制。此外,由于澧州一帶黃河曾經(jīng)由渾濁變?yōu)榍宄海凑諅鹘y(tǒng)說法“圣人出,黃河清”。此人在鄭州的科舉中就利用這個事件,以“黃河清”為題考舉子,等于自比為“圣人”。另外他在書寫判詞時,文字多有大不敬之語。朝中許多大臣對侯莫陳利用的不法之事了然于心,但是卻不敢向太宗進(jìn)言。
老相國趙普在收集了侯莫陳氏的種種罪證后要求太宗皇帝將其繩之以法。太宗只能將其除名流放商州。還派人去抄了他的家。趙普卻認(rèn)為像侯莫陳利用這樣罪大惡極之人,如果僅僅是流放,處罰太輕,不足以威懾百官。面對鐵證,無奈的太宗皇帝仍然不想殺掉侯莫陳利用,甚至有點請求地對趙普說:“難道我作為一朝天子,想庇護一個人都做不到嗎?”
哪知道剛毅的趙普卻說:“對于這種人,如果不殺他,那大宋的法度何在?在法理、國運面前,這個逆賊算個什么東西?何足惜哉?”一時間太宗也無話可說,只能依法下旨將侯莫陳利用斬殺于市。圣旨下達(dá)后,股間隱隱作痛的箭傷又讓太宗后悔了,于是連忙派人快馬加鞭傳令特赦此人。
小黃門揣著特赦詔書向商州疾馳而去,不想剛出了京城,所乘快馬便陷在泥濘中跌倒了。待使者從泥濘中出來后又換了馬匹繼續(xù)前行,到達(dá)商州之時,侯莫陳利用已經(jīng)被斬殺于鬧市之中。朝野上下聽說這個消息后,莫不拍手稱快。惟有太宗撫摸著箭傷之處,暗自嘆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控制他傷痛發(fā)作的人就這樣死了,難道這是天意嗎?
“這個侯莫陳利用連父皇都保不了他,足見趙普之威呀!”
“可不是嘛,當(dāng)初陛下宣趙普入相后,聽說那個和趙普有過過節(jié)的雷德驤在朝堂上嚇得笏板都掉在地上了。”
許王元僖微微一笑說:“如此說來,是時候動一動那些個陳三更和后半夜了。即刻把收集的證據(jù)呈給趙普。”
“下官明白!”
工部侍郎趙昌言,鹽鐵副使陳象輿、度支副使董儼、知制誥胡旦、右正言梁顥此五人已形成比較牢固的集團,常常在趙昌言府里白天黑夜聚集,京城里早就有陳三更、后半夜的戲稱。此五人善于揣測圣意,故而最初也得到太宗的賞識。但是時間久了,“五人幫”時常詆毀時政,漸漸有了結(jié)黨的苗頭。尤其是胡旦,曾和王繼恩、趙元佐私交甚厚,早就惹許王不喜。沒有多久,元僖就將他們結(jié)黨營私、非議朝政的事情搜尋清楚交與趙普。有了人證和物證后,趙普以雷霆之勢逮捕了五人幫同伙翟馬周。
太宗得知五人幫的罪行后也非常惱怒,將他們逐一貶官,趕出朝堂。三度拜相的趙普聯(lián)合開封府尹趙元僖以強硬手段整頓吏治,打擊結(jié)黨。一時間,朝中百官個個謹(jǐn)言慎行,再無人敢起結(jié)黨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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