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心事重重
“春雨驚春清谷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轉(zhuǎn)眼又是一年冬至到。歷書上說:“寒氣已極,故曰冬至。”在京城中,人們常常把冬至與春節(jié)、中秋節(jié)一起并稱為一年中的三大節(jié)日。按照往日習俗,冬至這天的汴京城內(nèi),無論是官員還是平民百姓都要換上新衣,擺設(shè)酒宴,祭祀先祖,互相來往祝賀。此日,汴京城內(nèi)幾乎所有的店鋪都不營業(yè)。所以,人們往往在冬至前三日就要備好過節(jié)的物品,謂之做節(jié)。
由于冬至這日元侃要到宮里參加祭天大典,故而便提前兩天來到張耆別院陪劉娥做節(jié)。
時值中午,元侃吃著劉娥親手包的餛飩,笑嘻嘻地問:“我只知道冬餛飩,年馎饦,你這餛飩里放上幾片馎饦,是個什么寓意?”
劉娥笑著說:“哪有什么寓意,不過是拌的餡兒少了,余下的餛飩皮一起煮了。不至于糟蹋了糧食就是。”
“哈,原來如此,似小娥這般慧巧之人,也有皮兒裹不住陷兒的時候?”
“三哥這么一說,倒讓我想起了一個笑話:說夫妻兩個都比較愚笨,這一天呢,丈夫在院子里打墻準備壘個廁所,妻子在廚房和面造飯;眼看日過中午,丈夫問妻子飯做好沒有,妻子說:我從早上就開始和面,水多了添面,面多了就添水,總也沒有正好的時候,現(xiàn)在一大盆面糊,雙手都拔不出來,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丈夫聽完妻子的話,怒罵了起來,說:天底下還有你這樣的蠢婆娘嗎,我如果不是壘廁所忘了留門被困在里面,早出來揍你這個笨婆娘了。”
“哈哈哈......”元侃聽完,大笑了起來說:“看來這夫妻兩個都是混沌蒙昧狀態(tài),大約是冬至時節(jié)未吃餛飩的緣故。”
“怎么講?”
“這你還不知道吧,你看這餛飩之形,有如雞卵,頗似天地渾沌之象,自從盤古開天辟地,才有了如今的世間,冬至時節(jié)吃了餛飩,才能啟蒙開渾,來年就不會混混沌沌了。”
“京師一帶過節(jié)習俗還真別致,在我們蜀中過冬至,是有吃餃子的習俗,據(jù)說是為紀念醫(yī)圣張仲景冬至舍藥留下的。東漢時,張仲景看到家鄉(xiāng)鄉(xiāng)親們在冬季里饑寒交迫,長了凍瘡,他便讓弟子把羊肉、辣椒和一些驅(qū)寒藥材放在鍋里熬煮,然后用面包成耳朵樣的“嬌耳”,分給大家吃。人們吃完后渾身暖和,凍瘡也治好了。后人學著“嬌耳”的樣子,包成食物,也叫“餃子”或“扁食”。據(jù)說如果冬至那天不吃餃子,是要被凍掉耳朵的。”說到這里,劉娥笑了笑說:“奴家自幼窮苦,自是吃不起餃子的,雖然不曾凍掉耳朵,這手上的凍瘡倒是年年罹患的。”
元侃笑著問:“你自幼沒有餃子吃,難道就有餛飩吃了?”
“當然沒有了!”
元侃指了指劉娥的腦袋說:“虧得它沒有餛飩吃還如此聰慧,如果吃了餛飩,難道還要成精了不成!”
一番話說得兩人都笑了起來。
劉娥慢吞吞地喝著湯汁問:“三哥自從雪中送炭以后,有好多時日不曾來,是有許多要事要打理么?”
元侃故作輕松地說:“朝廷中確有許多要事,自有二哥許王打理呢,我還是那個閑散王爺,能有什么事情打理!”
“這么說,三哥是遇見麻煩了,是不是?”
元侃輕嘆了一聲說:“真是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你,記得當初雪中送炭后,你曾提醒過說要提防別有用心之人,我本想著是你多心了,現(xiàn)在想起來,還真有先見之明。”
“哦?”
原來壽王元侃雪中送炭賑災后,剛開始幾天便贏得朝廷上下贊許之聲,可是沒過多久,就有御史彈劾壽王夸大災情,有沽名釣譽之嫌。虧得太宗皇帝親派官員專程調(diào)查,證實壽王所言不虛,總算沒有蒙受不白之冤。
劉娥睜大了眼睛問:“是何人彈劾三哥?又是何人據(jù)實調(diào)研,為三哥說了公道話?”
元侃不以為然地說:“御史臺本就負有監(jiān)察彈劾之責,不止是我,連許王兄也遭遇彈劾了呢!至于負責調(diào)查的為首官員,名叫王欽若,此人倒是很有意思!”
“怎么個有意思法?”
“此人五短身材不說,脖頸上還長了顆贅瘤,長得實在是有些率性而為了!”
劉娥也有些忍俊不禁說:“三哥想過沒,如果不是這個五短贅瘤之人秉公直言,指不定三哥該怎么被質(zhì)疑呢!所以說么,人心不古,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有這么嚴重嗎?”
“當然,三哥想想,本來救民賑災是你做的一件好事吧,偏有人說你沽名釣譽,收攬人心,這不是做好事遇見了壞人嘛;你被御史彈劾,是件糟心的事兒吧,偏又遇見了秉公處理的大臣,可不就是壞事遇見了好人,才能逢兇化吉嗎。”
元侃笑了說:“話是糙了點兒,不過還真是這么個理兒!”
“剛才三哥說許王也遭到了彈劾,又是為什么?”
元侃沉吟了一下說:“御史臺好像也沒提什么具體事因,只聽說許王兄得知被御史臺彈劾后,就找父皇傾訴,父皇告知他說此乃朝廷法度,他身為開封府尹,更應(yīng)帶頭奉公守法。”
“結(jié)果呢?”
“結(jié)果許王兄接受了罰奉兩個月的處罰。”
“許王接受了處罰,官家是不是還當眾贊他能夠帶頭奉公呢?”
元侃驚訝地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劉娥看了看元侃不解的表情說:“三哥想想看,此次你所受的彈劾,可是實打?qū)嵉膹椲溃毁|(zhì)疑,被審查,幸虧遇到王欽若據(jù)實調(diào)查,才還你清白,若有人借機落井下石,三哥收攬民心的罪名可就坐實了。反觀許王,僅僅是罰奉的處罰,卻被官家稱贊,三哥不覺得這里面大有文章嗎?”
“能有什么文章?”
“你剛才也說了,許王被彈劾,連個具體的緣由都沒有,焉知是不是他所唱的一出苦肉計呢。”
元侃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說:“自從趙普告老還鄉(xiāng)后,近日朝中人事屢有動蕩,像胡旦和潘閬剛沒被啟用幾天,就給罷免了。前幾日宋沆率官員上表請求父皇冊立太子,也被罷免。呂蒙正調(diào)任為吏部尚書,寇準雖說被外放青州,父皇卻不時的念叨記掛,凡此種種,朝中官員揣測圣意,私下里議論紛紛呀。”
劉娥沉吟片刻說:“你不是說過胡旦和潘閬本與楚王交好嗎,如今聯(lián)袂遭貶,看來在官家心中,楚王已被徹底放棄了,再也無緣儲君之位,官家只是對呂蒙正、宋沆進行了處罰,已經(jīng)起到了警戒許王的作用,如果許王日后本本分分做好他的開封府尹,大約這未來太子之位,是無人撼動的。”
元侃嘆了一聲說:“你說的何嘗不是,若論政事能力,許王兄也不算遜色,只是他心機深重,對我頗有防范之心,日后該如何自處,真讓人憂心呀。”
劉娥安慰道:“三哥也不要過于煩惱了,凡事隨緣盡心即可,還記得下棋時我說過的嗎?”
“記得,你說在對手足夠強大的情況下,首先要保證自身絕對不能出錯。”
“唉!”輪到劉娥一聲長嘆,她幽幽說道:“所以,日后三哥做事更要小心謹慎,這個小院兒,盡量不要踏足吧。”劉娥說完,再也難掩眼底那抹悲愴。
“可是,我又怎么舍得下你!”元侃握緊了劉娥的手,把她攬在懷中,眼里更是心事重重。他不敢告訴劉娥,李皇后已經(jīng)下了懿旨:壽王元侃喪偶近一載,今有宣徽南院使郭守文之女郭清,端莊大方,素有賢名,賜聘為壽王繼室,封魯國夫人,不日完婚。
原來雪中送炭之說傳入朝中后,太宗也是非常高興。他回到后宮對皇后說:“朕原本想著老三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沒想到竟也懂得關(guān)心國計民生了;這次由他主持的賑災工作,處置得當,有條不紊,真沒想到老三還有這般能力,看來是朕素日里疏忽了他。”
李皇后看了看太宗神色,連忙說:“既然官家如此夸贊元侃,臣妾就替壽王向陛下討點兒封賞。”
太宗笑著說:“朕的兒子都是生長在富貴鄉(xiāng)中,能夠關(guān)心黎民苦寒的還真不多,老三確實難得,是該封賞,依你說,賞他什么好呢?”
李皇后笑了笑說:“臣妾看潘妃過世近一年,元侃當初喜歡一個婢女也被下旨逐出,這偌大個壽王府,連個侍妾都沒有,更沒個主事的女主人。所以臣妾想為他續(xù)娶繼室,也好照顧元侃的生活。否則,怎么對得起她的生母。”
想起元侃生母李賢妃,太宗心下也是一陣難過,元佐、元侃都是李賢妃所出。如今元佐被廢,元侃也被忽視,李賢妃留下的兩個孩子,他作為父親,竟一個也沒有照顧好。
太宗壓下心頭的愧疚,問李皇后:“皇后所言極是,你是不是已經(jīng)有合適的壽王妃人選了?”
李皇后笑了笑說:“臣妾素日里也曾留心,看郭守文之女郭清性情溫順,又知書達禮,聘她為元侃繼室,再合適不過。”
太宗笑著說:“即是皇后選中的,必然不會差到哪兒去,此事就交由你代朕去辦吧。”
李皇后連忙說:“臣妾代元侃謝謝官家!”
當李皇后將太宗旨意告訴元侃后,元侃默默點了一下頭,說:“全憑母后做主。”他心下明白,他的王妃絕不會是被太宗下旨逐出的劉娥。既然如此,對他來講誰來做這個王妃都一樣,眼下他只祈愿大婚的日子盡量不要來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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