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舊人新人
這天散朝后,真宗獨留錢惟演和張耆議事,目的只有一個:如何讓劉娥順利入宮。張耆已官拜殿前都虞候,錢惟演則入學士院當差。兩人都是潛邸舊臣,真宗對他們也無需藏著掖著,直接開門見山道:“劉氏隨侍多年,深得朕心,朕欲接她入宮,常伴左右,不想皇后卻以祖宗家法為由橫加阻攔,這件事兒,你們兩個可有什么好辦法?”
張耆不以為然道:“官家與月夫人鶼鰈情深,早年阻力主要來自于先帝,如今官家榮登大位,納一個舊人填充后宮,這等水到渠成之事,有什么可置喙的?”
錢惟演卻說:“皇后為后宮之主,此事不經她同意,還真不好辦!”
真宗有些煩躁,說:“若論品貌、學識與才情,劉氏比中宮不知要高出多少倍,況且她為朕幽居多年,朕若還不能讓她重見光明,就枉為這天下之主了!”
錢惟演急忙說:“陛下可還記得當年月夫人在興國寺內看相之事?”
真宗眼前一亮,說:“朕想起來了,當年咱們幾個出府游歷,有個方丈曾說小娥有后妃之相,當時朕也覺得不可思議,如今看來也并非荒誕之語。”
錢惟演笑著說:“人道是天命不可違,官家成為九五之尊,月夫人入住后宮,都是天意所至,不過官家若想風風光光納入后宮,恐怕不會那么順利啊!
真宗長嘆了一聲說:“朕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劉氏被雪藏了十五年之久,這十五年,如果沒有她的傾情相伴和出謀劃策,朕焉有今日,朕若以宮女身份接她入宮,于心難安呀!”
錢惟演想了想說:“其實月夫人入宮最大的障礙是她的出身問題,只有把身份問題先解決了,其他再行商議!
真宗笑著對張耆說:“你瞧,還是錢大學士能抓住問題關鍵,小娥出身的問題,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錢惟演苦笑著說:“我的好官家,微臣主持修編《冊府元龜》一書尚未完結,再說了,這家世出身問題,不但時間、姓氏、祖籍要對得上,而且這人又得是名冊上找得到,卻已經無處可尋的,如此這般,才能瞞天過海,這難度可比修書難多了!
張耆也說:“微臣武夫一個,干不了這個,還是學王繼忠效命疆場,為大宋鎮守邊關來得痛快!”
真宗說:“大宋名將云云,還輪不到你一個都虞候征戰疆場,即日起,你就聽從惟演調遣,從后周時開始,排查所有四品以上的劉姓官員的履歷家世!
看著張耆咧嘴苦笑的樣子,真宗不由得樂了,說:“當年在王府讓王繼忠抄寫文章,就是你這副黑喪臉!
一句話讓三人想起來當年趣事兒,大家都樂了。
錢惟演說:“將來月夫人晉封,必會有人挑刺兒,官家尚需到吏部把東西補齊,以防萬一!
真宗松了口氣,說:“這個主意好,你們兩個務必造一份完美履歷,到時候,朕看皇后還有什么借口搪塞推諉!
錢惟演說:“皇后本是仁厚性情,想來是一時還沒轉過彎兒來罷了,其實后宮之中,官家還需征得一個人的支持!
“誰?”
“太后!”
新皇登基后依照舊例,先皇后自然升為太后,若依慣例,李太后應該在先帝喪禮過后,就遷出正宮壽成殿,遷入歷代太后所居的上陽宮中。
早年太祖、太宗之母杜太后曾居上陽宮;太祖皇帝駕崩之后,太祖晚年所娶的宋后遷居于此。后來宋后移居東宮,故而上陽宮空置多年,自然荒廢了許多。新皇后郭氏謙讓著說自己先住偏殿也無妨;李太后卻說皇后理應居住中宮,國法不可違,自己則搬到西宮嘉慶殿居住。
李太后本無子嗣,當年真宗為親王時,也曾得太后護佑。只是楚王當年得太宗器重時,太后就把他當做后半生唯一的依靠,并將自己的娘家侄女許配楚王;后來楚王被貶,其子年幼,楚王妃便將皇長孫托付于她。因此太后對于楚王,未免不存了一份私心。再加上王繼恩一心想再建擁立之功,太后畢竟是婦道人家,耳根子軟,架不住王繼恩幾次三番挑唆,故而先帝駕崩之時,著實委屈了當今圣上。
真宗在老臣呂端的力保之下順利登基,一場宮廷政變消失在無形之中。事后真宗對政變未遂之事只字未提,只是將王繼恩、胡旦、李昌齡、潘閬等分別以“泄露宮禁語言”“頗恣胸臆”“語復訕上”等罪名或流放、或削職。
對于太后之兄殿前都指揮史李繼隆,真宗則下詔任命為鎮安軍節度使、檢校太傅。一個月后,又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解兵柄歸本鎮。不曾削爵,也不曾降職,只是去了兵權而已。
太后一則哀傷先帝駕崩,二則終究心下忐忑,剛搬遷至偏殿嘉慶宮中就病倒了。
真宗一向仁孝,不但詔命御醫前去嘉慶殿為太后醫治,還將原來侍奉先帝的內侍總管夏承忠等一眾太監宮女全部調撥到嘉慶殿輪值。
這天,新任內侍總管郭槐奉旨前往嘉慶殿。
夏承忠急忙一路小跑相迎。
郭槐進了殿中,先向太后跪下磕頭問安,這才示意仆從將真宗所賜一一呈上來。
太后之病本就心病居多,經太醫精心調理,再加上這段時間看真宗及郭后是真心實意相待,家兄李繼隆也免遭清算,因此這疾病也早就好了一大半。
太后頓覺整個人輕快了不少,連忙讓郭槐起身回話,又命賜座。
郭槐連說不敢,笑瞇瞇地拿出一道詔書說:“官家口諭說:皇后畢竟年輕,這后宮之事,還要勞煩太后做主呢,前日太后有恙,故而不敢叨擾,如今太后大安了,好多事情還得您來定奪!”
太后笑著說:“前幾日好像聽皇后提了這么一句,說是官家新繼位,后宮自然要充實幾個人,哀家只說讓皇后作主就行,沒想到這事兒還沒有拍板!弊屑毧戳丝丛t書問道:“這楊氏、戴氏、杜氏都是王府舊人了,晉封才人無可厚非,這前虎捷都指揮史劉通之女劉氏是何許人?哀家怎么從沒聽說過此人?”
郭槐眨了眨眼睛,笑著說:“回太后,奴才奉官家口諭來討太后懿旨,至于什么舊人新人,老奴確實不懂!”
太后瞇了瞇眼睛道:“只要能為官家綿延子嗣,舊人新人又有何妨!來人,取哀家的印璽來!”
李太后在詔書上加蓋了印璽,郭槐滿意離去。
夏承忠怔了半晌,問道:“太后,莫非這劉氏就是早年官家做王爺時的那個舊人?”
當年韓王寵愛一個鼗鼓蜀女,以致韓王妃由妒生恨,王府不睦,乳母秦氏入宮告狀,先帝下令將蜀女逐出京城,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后宮中的老人大都知道此事,只是沒想到十五年過去了,當年的鼗鼓女又換了新的身份重入后宮,著實讓人意外。
太后微微一笑說:“什么舊人新人,如今咱們犯得著去管這種閑事兒嗎?”
夏承忠自抽了一個嘴巴,說:“奴才這嘴真是欠打!”轉而又笑著說:“可見官家當真是最仁厚、最重情義的,不是么?”
太后笑道:“是了,是了,官家重情,可后宮子嗣綿薄,如今只有皇子一個,是該調教新人充實后宮了!
夏承忠抿嘴樂了,說:“太后方才還說不管閑事兒了,瞧瞧,言不由衷了不是!”
太后笑著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呢!”回過頭對自己的宮女說:“快去拿戒尺來,來敲一敲這位夏總管的手心和手背,看哪面更疼些?”
夏承忠連忙下跪道:“哎呦,太后,您就饒了奴才吧。”一番話逗得眾人都樂了,自此,嘉慶宮里的人才覺得總算是風吹云散,雨過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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