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的東西是裝上車了，正要走時，來了村支書。原來村支書去開會了，本來很晚才回來。在開會時聽說工作組進了自己村里就趕忙回來了。要知道，自己村出了事，自己也會受處分的。

        還好，只是抄家沒有什么武斗。村支書姓杜，本來是隔壁村的，因為陳家莊的老村支書李有光死了，陳家村有沒有合適的，就讓這個杜姓鄰村的村支書代理。

        這個人不是陳家村的，但是做事還算認真，尤其是陳家村超生問題那么嚴重，他都是一點點幫忙化解。可是，沒有白干的鳥，陳家村給他送禮的不在少數，陳父也是常常給他送煙送酒。

        這人個不高，偏胖，太黑了，陳家村誰送的禮都要，也辦事。在農村碰到這樣的也算是不錯了，比那些收禮不辦事，不收禮也不辦事的強多啦。至于不收禮辦事的，幾乎沒有了。

        杜村支書很客氣地給那個工作組的人遞煙，順便讓了一圈，只有幾個人接著吸煙了。杜村支書邊遞煙便問怎么回事，得到一圈過后，就給陳老大使眼色。陳老大心領神會，馬上走開了。

        杜村支書接著說：“怎么回事，怎么還抄家了啊？”

        “沒錢不抄家怎么？”

        “呵呵，消消氣，抄家解決不了問題，這些東西賣了也不知道有幾個錢，還不如退給他們，讓他們想辦法湊錢啊。”

        “就是賣了不值一分錢我也是抄了，錢一分不少，不行房子就推掉。”看到那個人的囂張勁，陳彥戈真想揍他一頓。可是那些能打架的都木頭似的站在那里，陳彥戈很是不解與生氣。這時，大伯父回來了，買了好多煙和東西。便給他們發東西邊說：“來來，早上都沒吃飯吧，多少墊點。來。領導你抽煙，我兄弟農村人不是多么會說話，得罪你了抱歉。那些錢我們一定想辦法給你湊上，就高抬貴手吧，這些東西根本不值錢，再說賣了也不值幾個錢。”

        杜村支書忙接過話來說道：“領導算了吧，沒必要。這錢我幫你追，你就放心吧。”那個人一看那些人正在吃大伯買的東西，煙也吸上了。這時又有面子下來，沒必要太過于囂張，就算了。

        便說道：“好吧，看老杜的面子，但是一定的要回來。”“好好，一定一定。”“你們把那些東西放下來吧。”于是陳老七幾個人趕忙把東西卸了下來，一陣風波看似平息了。

        晚上，陳父和陳老大兩個人準備了好多東西，和陳彥戈二爺一起去了村支書家。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最后陳彥戈家的罰款不了了之，大概都是悄悄給了杜村支書了吧。

        在那個時候，一聽說有工作組的來了。村里那些需要交罰款的人家就開始逃跑，有點躲進鄰鄉親朋好友那里。因為每個鄉鎮有一個工作組，理論上本鄉的工作組不能管鄰鄉的事，所以好多的都住在這樣的親戚家。沒有親戚的怎么辦呢？有的整天東躲西藏，有的干脆在一個隱蔽的地方住下，因為那些工作組晚上也會突擊檢查。

        陳彥戈他們這些該罰款的孩子們老是跟著大人東躲西藏，學校也知道這回事。看見有人沒來，工作組問了就隨便編瞎話騙他們，這樣的情況習以為常。老是看見那些車子進村了，大人小孩都開始藏起來，那些不懂事的還覺得好玩，其實陳彥戈很是不高興。這樣的日子不是長久之計，但是有什么辦法呢，這些罰款太無理取鬧了。

        大概在陳彥戈二年級到三年級的暑假，他和媽媽姐姐幾乎在家睡不過幾天。白天他們回家吃飯，也可以玩耍。到了晚上，父親在村西頭的地里搞了個棚子。那個時候的夏天是沒有多少蚊子的，可以放心地睡覺。一到晚上，田地里總會有許多家的孩子在一起睡覺。自然，總會有人注意著村里的動靜。一聽見狗叫就要開始準備準備，畢竟被抓住就會上幾千元的罰款。感覺就是在做賊，又像不能見天日的罪犯。

        陳彥戈雖然很喜歡晚上在田地里睡覺，看著天空的繁星，聽著隔壁棚子里的鼾聲。對了，那種蟲鳴聲，像是一種音樂，很好聽，很安詳。同時，遠處河里的青蛙最討厭人啦。整晚叫個不停，而且還此起彼伏。陳彥戈總會趁母親和姐姐熟睡之后，悄悄叫上張洋和杜胖子他們一起去烤東西吃。那個暑假，陳彥戈覺得很有意義。尤其是烤東西吃更是一種難得的回憶。

        每次去烤東西吃，都是他們三個。后來不知道誰泄密了，大家都知道了就呵斥他們這樣不對，說是晚上點火會把那些人引來。陳彥戈自然挨了頓打，張洋他們不例外。但是這樣的晚上實在難以入眠，又想做點什么事。為了讓消息保密，陳彥戈他們又吸引了幾個人的加入。

        自然都是躲避罰款的，像陳云濤，李明，李亮等人。他們以前和陳彥戈他們不怎么玩的，現在為了能更安全的玩，只好加入更多的人。這樣，一下子就到了八九個人。他們晚上假裝早睡，等都睡著了就悄悄地起床出去在河邊的僻靜地方集合。他們總是互相等著對方，因為有的人可能因為家人沒有熟睡而不能離開。自然，他們也是有極限的，實在等不來了就放棄了。然后一起順河沿去玩，找一個離村莊很遠的地方烤東西吃，扒地里面的花生和毛豆吃。自然，運氣好了好能搞到西瓜，但是，那西瓜并不是那么好能。因為看瓜的知道有人晚上在地里睡覺，防著他們晚上偷瓜。但是那些小孩也是很聰明的，畢竟人都有弱點。

        看瓜的是鐵頭，他種的瓜離陳家莊晚上出來睡覺的地方比較遠。陳彥戈他們選擇這地方也是有原因的。畢竟太近了傻子也知道是他們偷得。鐵頭種瓜比較多，瓜棚設在臨河沿的地方。這個人有個毛病，好色。那個時候，總有些不要臉的婦女偷偷和他相好，結束后弄點錢花花。陳彥戈聽大人們閑聊時了解到鐵頭和他們村的一個婦女相好，但不知道是誰。他們也想鐵頭在相好時能偷他幾個西瓜吃吃，所以老是悄悄埋伏在河邊。

        只要鐵頭那瓜棚有燈光和說話聲，就證明有人在里面。就是偷瓜有點動靜也沒什么，他不敢出來。這天照例陳彥戈在瓜棚附近監視，他們幾個偷瓜。大概午夜時分，只見從陳家莊方向走來了一個人，借著晚上微弱的光線，陳彥戈一眼認識那個人是誰，那個人正是自己的七嬸。天啊！難道七嬸在和鐵頭好嗎？陳彥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七嬸會這么做。畢竟那個鐵頭比七嬸大二十幾歲，看著那個糟老頭跟七嬸約會，陳彥戈覺得很難受，想起來阻止但是又面臨復雜斗爭。

        就在這時，七嬸卻突然轉道向北了。怎么回事？陳彥戈自言自語道。還在納悶時，又來了一個人。這時看清楚了，原來是村里名聲最丑的那個婦女。鐵頭和她相好也很正常，這個女人就是身材好，風流。別的什么都沒有了，聽她和別人干那事很正常了。陳彥戈很高興，因為證明他剛才錯了。

        那個女人走進瓜棚，陳彥戈趕忙給他們發信號。只見幾個人開始進瓜地了，陳彥戈本想離開。但是不免想聽聽，畢竟自己有過那個偷聽經歷。只聽見鐵頭先說話了：“怎么才來？吃瓜。”

        “我家那個老頭不讓我來，我是說了好久才來的。路上又耽誤了些時間，所以才來。”

        “怎么耽擱了？”

        “碰見陳老七的媳婦啦，聽說是找陳老七去。”

        “哦，那來吧。”

        “別慌，先給錢啊。”

        “嘿嘿，那次少了你的錢？那陳老七干什么去了，他媳婦怎么這么晚出去，不害怕嗎？”

        那個女人接著說道：“管她呢，怎么了？你也關心她了，是不是想人家了？呵呵，你這個老色鬼。”

        “沒有，我不是有你嗎？”

        “我告訴你，就你給的這點錢，人家理都不理你了，別說其他的了。”

        “呵呵，這陳老七真是有福啊。”

        “好了吧，快點吧。”一會瓜棚里就傳來吱吱是聲音，陳彥戈還在想什么，瓜棚里就傳來女人的□□聲。這時杜胖子悄悄過來：“快走吧，結束了，嘿嘿。”等他們回到事前約好的地方，他們幾個已經吃起來了。只給陳彥戈剩下一半個不怎么熟的瓜，于是幾個人有說有笑向回趕了。回到睡覺的地方，姐姐正在熟睡，母親卻不在。不管那么多了，好困啊，陳彥戈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窩棚里就剩下陳彥戈自己了。陳彥戈起來后，感覺不對勁，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生。因為以前他總是能見到姐姐，今天姐姐卻不見了。陳彥戈不管那么多，開始回家看看究竟。到家時，看到父親那張恐怖的臉。姐姐正在做飯，母親卻不見了。

        陳父說話了：“回來了，昨晚去哪里了？”

        “昨晚我在棚里睡覺啊。”

        “你個兔崽子，還他媽的騙我，你媽就是昨晚看不見你了，以為你回家了，就會來找你，不想正好被工作組的逮了個正著。”陳彥戈突然一懵，這時叔叔伯伯他們和二爺一起來了。陳彥戈這時知道是真的了，母親被抓走了。

        父親這時氣急了，拿起一個棍棒就打了過來。陳彥戈只覺一陣麻木，然后是鉆心的痛，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原來母親是找他才被抓的，怎么辦呢，只有想辦法湊錢讓人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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