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霧巷-5
睡夢中的一切十分的光怪陸離,各色的光芒在眼前晃過,最后一切又都歸于黑暗,而在這片黑暗中,又有一道光亮標出了前進的方向。
安德魯·馮在夢中努力的跟著光亮的方向奔跑,潛意識覺得那里有著一切的答案。
嘈雜的低語不斷的在耳邊呢喃,奔跑中的安德魯·馮只覺得自己的腳步越來越遲緩,巨大的疲憊感也逐漸侵襲而來。
安德魯·馮只覺得自己從未知的地方重重的摔落,可是卻沒有任何的疼痛感。
睜開眼,逐漸聚焦的視線內是維吉爾夫人的側影,她正捧著一束花和安琪交流著什么。
安琪本人隱藏在書桌后,臉被筆記本擋的嚴嚴實實的,只能聽到她略顯冷漠的聲線。
“馮哥哥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醒,等他醒了以后我會告訴他。”
安德魯·馮沒有出聲,閉上眼假裝自己還在睡覺,隨后聽到了維吉爾夫人的回答。
“安琪小姐今天看著也和之前不太一樣了呢。“維吉爾夫人并沒有因為安琪明顯不歡迎的態度而退縮,反而意味深長的感慨道。
聽到維吉爾夫人的話,安德魯·馮心里開始為安琪緊張了起來,畢竟昨天的直覺告訴他,如果讓人知道自己失去了記憶會發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好在,安琪的回答也毫無破綻。
“因為哥哥答應了我一件事。”說到這里安琪的語氣明顯愉快了很多。
“這樣啊。”維吉爾夫人的語氣一直很溫柔,一邊說話一邊把手中的花束放到了桌面上,依舊不放心的開口“千萬不要忘了讓安德魯去我那里拿東西啊。”
說完,維吉爾夫人和安琪告別,路過沙發的時候帶過來一陣清甜的花香。
安德魯·馮沒有馬上就睜開眼睛,而是繼續閉上眼睛緩了一會,
醒過來之后雖然身上的不適更加嚴重,但是頭腦清醒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有些昏沉。
自己現在是失憶的狀態,對于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
現在已知的只有,自己是這個鎮子上的一名有些落魄的偵探,前天在查一個案件的時候被人揍了一頓扔到了巷子里面,醒來后身上的傷口不知道被誰包扎好了。
疑點就更多了,莫名其妙指認自己是兇手的鎮上居民,情感真摯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對的撿來的妹妹,偶爾會讓人覺得危險的花店老板,還有消息似乎不互通的小鎮警察。
以及,白天陰云籠罩夜晚霧氣彌漫的小鎮。
從筆記的只言片語里面可以發現,自己并不是這個小鎮的原住民,并且一直都在考慮著要離開這里。可是自己并沒有離開,從相片的變化可以看的出來,自己在鎮子上待的時間也不算短。
是什么阻擋了自己離開的心思呢?
想到筆記上密密麻麻記載的各類失蹤事件,安德魯·馮心底隱隱有了一些判斷。
整理好思緒之后,他睜開眼睛裝作剛睡醒的樣子。
“有新的委托么?”
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
“嗯?你醒啦。”安琪直接從書桌后面跑出來,直接迎頭遞給安德魯·馮一束新鮮的花束“維吉爾夫人送過來的,她說讓你醒來之后去她那里拿東西。”
安德魯·馮坐起身,沒有馬上回應安琪的話語,低頭整理思緒。今天先帶著安琪去拿東西,然后在鎮子上四處逛逛了解一下情況。
昨天被人指認成為兇手不知道會產生什么后果,如果帶著安琪的話……
就在安德魯·馮糾結要不要帶著安琪的時候,安琪已經湊到了他的面前正一臉懷疑的看著他。
“你是不是反悔了?”
安德魯·馮心虛的笑笑,壓下了單獨行動的想法“怎么會,答應你的事情肯定要做到。”
“哼。”安琪輕哼了一聲,退回到書桌的位置。
安德魯·馮站起身,看向了時鐘,時鐘指示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多,自己居然睡了這么久?
“上午生意怎么樣?偵探小姐?”
“和平常一樣,根本都沒有人來嘛。”安琪垂頭喪氣的的說“你是不是還偷偷藏著別的事務所?天天都沒有人來光臨你是怎么接委托的啊。”
安德魯·馮好笑的揉了一把安琪的頭,果不其然被安琪反手打了一頓。
“不要摸我頭啊啊啊啊啊!我要長個子的!”
躲開安琪的攻擊,安德魯·馮直接跑到門口的位置拉開門。
“快走吧,偵探小姐,愿意陪我開始今天的冒險么?”
安琪整理了一下頭發,頗為高傲的一昂頭,大步走到了門外“走吧!”
兩個人直接走到了花店的位置,維吉爾夫人正站在店門口給一位打扮的高潔疏離的女性介紹花卉。
“越千曲小姐,這是只有我們小鎮才有的鮮花,可以讓您晚上睡眠安穩一點。”
維吉爾夫人手中是一朵藍色的鮮花,花瓣舒展,有點像是玫瑰花的樣子,但是又不太一樣。這朵花長得和昨天安琪從花瓶里拿出來的那幾朵一模一樣,看著就讓人覺得可以寧靜下來。
這就是筆記里面提到的小鎮特產花朵么?
不過,越千曲小姐?
安德魯·馮看著那位清冷疏離的的女人,正是早上的時候來偵探事務所調查的警員之一。
“晚上睡得安穩么?”越千曲接過花朵,仔細在手中觀察了一會,看著有些意動。
“我給您別到衣服上吧。”看出越千曲沒有拒絕的心思,維吉爾夫人直接又拿出來一朵花別到了越千曲的衣領上。
越千曲也確實沒有拒絕,而是沉默的看著維吉爾夫人的動作,等到她別完花朵之后才緩緩開口。
“可是這位夫人,我沒有錢。”
越千曲的語氣和臉色都十分平靜,并沒有為自己說出來的話感到任何的尷尬和不適,盡管她身上的衣服看著就很金貴。
維吉爾夫人的臉色反而糾結了起來,一時間拿回來也不是不拿回來也不是。
“我有我有,這朵給我吧!”安琪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時機,從安德魯·馮的身后探出頭。
維吉爾夫人有些驚訝的看著冒出來的安琪和安德魯·馮,失笑的說“你們來了啊。”
“怎么能給我們小安琪別人的花呢?阿姨去給你拿新的。”
說著,她轉身走進了花店,留下三個人在外面面面相覷。
“越千曲警官?” 安德魯·馮玩味的稱呼道。
越千曲并沒有任何被抓包的慌張,只是禮貌的點點頭,認下了這個稱呼。
“警察姐姐你今天不是上班嗎?”安琪笑瞇瞇 的問。
“我已經可以休息了。”越千曲的語氣十分的理直氣壯,完全不在意自己說的話有多牽強。
“好悠閑啊。”安琪十分直白的開口,似乎只是單純的羨慕“我也有點想當警察了。“
“那你努力。“越千曲依舊十分平淡的說著,說完就直接轉身離開,似乎忘了自己的花朵還沒有付錢。
“跑了?“安琪有些茫然的說“她是不是不太對?”
安琪自言自語的說著。
安德魯·馮也若有所思的看著遠去的越千曲,不止越千曲,還有之前和她在一起的另外兩個人都給他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這幾個人似乎和這個小鎮格格不入,但是又不是那種外來者一樣的格格不入,是另外一種奇妙的感覺。
“來,小安琪,我給你把頭發也梳起來。”維吉爾夫人從店內走了出來,手中拿著兩朵藍色的鮮花。
安琪聞言下意識的理了理自己一頭烏黑的長發,看著一臉溫柔的維吉爾夫人,有些遲疑的搖搖頭。
“是不是有些太麻煩您了?”
維吉爾夫人十分自然的走到安琪面前,伸手攏住了她的頭發,然后用手中的鮮花在安琪腦后挽了一個和自己一樣的發型。
“安琪很漂亮。”維吉爾順手撫摸了一下安琪的臉,有些感慨的說。
安德魯·馮直接把安琪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對著維吉爾夫人微微躬身,接過了她手里剩余的包好的花束。
“夫人之前說有東西要拿給我。”
“哦!瞧我這記性。“維吉爾夫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棕色的布包“這是前天你讓我保管的,既然你回來了就交給你。”
“多謝。”安德魯·馮接過布包,直接和維吉爾夫人告別“我和安琪還有別的事要做,就先離開了。”
“好,今天可不要和昨天一樣,那么晚才回來。”維吉爾擔憂的說。
昨天回來的晚?
安德魯·馮帶著疑慮轉身,昨天回到偵探事務所的時間確實不算早,進屋之后外面就完全黑了下來。
“放心。”安德魯·馮沖著維吉爾夫人擺擺手就直接帶著安琪向著昨天醒來的地方走過去。
醒過來的小巷依舊十分安靜,似乎根本沒有人愿意來這個偏僻的小巷,那么自己是為什么來到這里的呢?
按照已知的一些信息,自己在前天獨自追查一個委托,并且預知到這個委托不簡單,提前對安琪做出了安排。
可就算這樣,自己還是出了意外,渾身是傷的在小巷子里醒來,身上的傷口有被人好好包扎,可是卻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是什么樣的委托可以讓人陷到這種險境呢?
安德魯·馮蹲在自己醒過來的位置上,這個小巷確實沒有什么人來的痕跡,自己昨天躺在地面的痕跡現在依舊還能看出來。
從這個痕跡來看,周圍沒有任何其他人或者生物行動的痕跡,那是自己身上的傷是誰治療的呢?
不是人類么?
“這里?是在追什么?還是在躲什么”安琪的聲音打斷了安德魯·馮的思考,他抬頭看過去,安琪正四處觀察著小巷內的環境,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上的青苔和污泥被踩踏出來的痕跡。
上面的腳步間距很大,是一個人在奔跑。順著腳步繼續走下去,可以看到腳步的間距是在逐漸縮小的,看來奔跑的人體力在這段距離急劇消耗,最后在安德魯·馮的位置戛然而止。
“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安琪問道,隨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對,跑到這里的是你。”
安德魯·馮有些驚訝于安琪敏銳的思路,沒有反駁她的推斷,而是點了點頭。此時的安琪不太像一個生活在陰云密布的小鎮上需要人照顧的妹妹,反而顯得十分的意氣風發,像是迎著朝陽生長的向日葵。
筆記里并沒有記載過安琪的智商怎么樣,但是從那里面可以看出來,她并沒有上過學,這個小鎮上似乎也沒有一個像樣的學校。
雖然不排除自己可能會手把手教她知識的可能,但是一個沒有雙親,幾年前才被人收養,一直需要人擔心照顧的女孩,會是現在這樣么?
一個猜想在安德魯·馮的心底冒出,并且再也壓不下去。
安琪聽著安德魯·馮坦誠的回答,眼睛微微瞇起繼續開口“那你來這里是想找到什么呢?丟失的線索?”
不得不說,安琪現在鋒芒畢露的表現實在是不像筆記中的妹妹,安德魯·馮在心里想著,不過自己也沒有很像一個對待妹妹無微不至的好哥哥。
“找一下自己當時是在干什么。” 安德魯·馮委婉的開口,沒有說全,但留下了很深的思考空間。
畢竟當事人怎么可能會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在干什么呢?
安德魯·馮決定賭一把,就算現在這個回答被安琪踩出來自己失憶了,也可以前天晚上因為受到攻擊所以丟失了那一個晚上的記憶來搪塞。
不過,要是安琪真的像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樣的話,應該不需要用到這個借口。
聽到安德魯·馮的回答,安琪的眼神變得微妙了起來。很明顯,她意識到了安德魯·馮話語中留出來的空間,可她沒有選擇點名而是看向了小巷深處。
“所以接下來要去一開始的地方看看嗎?馮哥哥?”語氣和昨天安德魯·馮回家時候一樣,透著一股演出來的甜美感。
“你知道了?” 安德魯·馮問
“你也知道了?”安琪微微歪頭反問。
兩個人目光對視,確認了彼此眼中送出來的信息——他們都失去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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