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到什么了？”
  走在前面的寧爾雅若有所感的回頭問道。
  “腦子空空。”馮垣不假思索的說。
  “什么都想不到。”趙祈跟在后面補充。
  “最好是。”
  說完之后，寧爾雅直接伸手推開了一扇門，門內是一個被液態金屬裹住，漂浮在圓臺上的實驗體。看來所有實驗體的待遇都差不多。
  馮垣十分自在的跟在了寧爾雅身后開始觀察房間內的陳設，這個房間和其他見過的實驗體的房間沒有什么不同，空曠簡潔的一眼就能看到全部，所有的設施裝置都被隱藏在了地板之下和天花板中。
  “說起來之前的那幾位你是怎么解決的？“馮垣拉著趙祈靠在門邊的墻壁上問。
  “想體驗一下？”
  回答問題沒有耽誤寧爾雅手下的動作，她正在操縱控制板把正在休眠中的實驗體解放出來。
  倒也不是想體驗，馮垣又下意識的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鏡。之前把4號實驗體放在床上的時候他粗略的檢查過一遍，4號實驗體身上沒有外傷。
  沒有外傷的情況下致死就只有那么幾種辦法。
  寧爾雅的能力應該不至于能到直接用精神力把人弄出內傷的程度，所以是窒息？應該吧？
  那邊的實驗體已經完全被寧爾雅放了出來，半睜不睜的眼睛透著明晃晃的煩躁，比較貼切的形容是這個人有起床氣。
  “13號實驗體，能力是讓周圍人不受控制的，愛上他。”趙祈在馮垣身邊一言難盡的說出了13號實驗體的設定，“不過13號實驗體本人的脾氣其實相當差。“
  “有事？“
  13號實驗體本人顯然沒有意識到寧爾雅的來意，對著寧爾雅堪稱不俗的容貌語氣依舊很差，不過他精神上似乎沒什么太大問題，可以交流。
  “沒什么大事。“寧爾雅依舊是那種比較惑人的姿態站在13號實驗體面前。
  “那你可以走了。“
  馮垣看著13號實驗體的臉色甚至懷疑他的走字時不時說錯了，13號實驗體想說的應該是滾才對。
  或許是真的因為被叫起來有了起床氣，13號看著我每個人的目光都十分不善，從內到外透露著濃濃的莫挨勞資的氣勢。
  甚至如果不是還被困在裝置里，他一定會直接跳出來把所有人都打出房間，然后再回去繼續休眠。
  “你不想出來么？“寧爾雅繼續問道。
  “他看起來不太想，他應該挺想繼續睡覺的。“馮垣直接在后面幫13號實驗體回答了寧爾雅的問題。
  “那好吧。“寧爾雅直接嘆了口氣，再一抬頭，臉上早已沒有了剛剛故作柔媚的表情。
  幽深的眼睛和一臉煩躁的是3號實驗體對視，馮垣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趙祈的眼睛。
  一開始，13號實驗體的表情只是出現了些許的掙扎，漸漸變得極為痛苦，甚至大口大口的想要喘氣，可是卻沒有任何氣體被吸進去。
  這樣的狀態和溺水者的狀態很像。
  想到寧爾雅眼睛中會出現了河流，馮垣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她在干什么。
  所以之前的那些實驗體，也是被她用水淹死的。
  5分鐘過去了，13號臉上的掙扎變弱了很多，最后甚至出現了釋然的表情。
  這怕是已經直接過了黃泉了。
  “要這么痛苦的死去嗎？“馮垣撤下了捂住趙祈眼睛的手，皺著眉問。
  “那你來？“寧爾雅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直接繼續點著控制臺，把人摔在了圓臺上。
  馮垣看著地面上已經失去了呼吸的13號實驗體，壓住了忍不住翻上來的各種情緒，平靜的牽著趙祈的手，走出了這個房間。
  如果說之前對于一些游夢者互相防備甚至對立的態度只是覺得有有些不理解甚至好笑的話，現在對于寧爾雅所屬的這個病毒群體，就只剩下了敬而遠之。
  這群人的目的和動機是什么他不清楚，但是這種行為方式實在是不值得讓人信任。
  “好孩子不要學。“
  走出房門之后，馮垣十分嚴肅的對著趙祈開口。
  趙祈微微偏頭，看著馮垣的眼睛，眼神中有著疑惑，和一些馮垣現在還看不懂的情緒。
  “無論什么時候，無論怎樣的境況下，都不能放棄對生命的敬畏，不然的話就很難保持人性了。“
  馮垣輕輕的彈了一下趙祈的額頭，這小姑娘看起來三觀好像很正的樣子，但是正的又有些不對勁，還是得拉著點。
  趙祈看著馮垣認真的神色，和說出來的話語，明顯恍惚了一瞬。
  “假惺惺。“寧爾雅做完處理也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剛剛馮垣并沒有降低自己的音量，那些話自然也被寧爾雅聽的一清二楚，出來之后掃了一眼兩個人之后，直接走向了下一個地點。
  “可以先說說我們的合作內容么？這么跟在你后面還怪無聊的。”
  之前寧爾雅只是說了要合作的目的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要做的事情寧爾雅自己也能解決，沒必要選擇同人合作。

  想了一路的馮垣也沒想出來自己和趙祈有什么是值得讓寧爾雅紆尊降貴的過來進行合作。
  “需要你們的地方還沒到，別著急。”寧爾雅輕車熟路的走到了又一個通往上層的樓梯口，“到時候有你們干的。”
  “最起碼危險程度提前告知一下吧。”
  寧爾雅的態度明顯就是要把這個實驗室的實驗體全都殺死，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樣的話，自己和寧爾雅也是實驗體，最后難道要自殺嗎？
  “告知了萬一你們跑了怎么辦？”寧爾雅說
  “難道我們現在就不會跑？”馮垣反問。
  “我這樣做的目的你又不是猜不到，既然能猜到，怎么就猜不到最后需要你們做什么。”
  “動動腦吧，再這樣下去，怎么死在夢境世界里的都不知道。”
  說完，寧爾雅便直接走進了下一個樓層的入口。
  動動腦？
  馮垣跟在后面漫不經心的走著，自己也不是沒動腦，這不是一直都在動腦么？甚至這個夢境的大致背景都已經快猜出來了，只剩下實驗體口中的各地爆發了不同程度的民眾精神異變還找不到原因。
  明明所有人都陷入了未知的永恒沉睡，為什么還會有各地爆發了因為外來者的到來引發的精神不正常呢？
  可以再擴散一下思維，馮垣在心里想著。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夢境！
  沉睡的人腦電波顯示都在做著還算不錯的夢境，如果說一個人是這樣的話，只能說是個體差異，但是幾乎所有陷入沉睡的患者都這樣顯示就很不正常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所有陷入了沉睡的人都進入了一場相同的夢境。
  這樣的話，一切都說的通了。
  陷入沉睡的人依舊在夢中生活在他們以為是現實的現實世界，但是實際上他們只是在一個夢境中，而構建這個夢境的人，就是徐來。
  最后一個錄像中掉落水面的徐來，才是現實中那個真正的徐來，至于江面上的徐來，就是9號口中的外來者，那個唯一的外來者。
  所以，這些實驗體是怎么回事呢？
  通過引發夢境中人們的精神異常，來讓他們醒來嗎？
  那這個時候殺死實驗體的行為……
  再一抬頭，寧爾雅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湊到了自己的眼前，趙祈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離開了自己。
  “可真聽話啊，讓動腦就動腦。”寧爾雅的語氣聽不出來她此時的情緒，不知道是夸贊還是嘲諷。
  馮垣下意識的向后退了兩步，畢竟這個距離有點曖昧了。
  “我這個人的優點就是聽勸。”
  “那為什么我們拉你入伙的勸你不聽？”寧爾雅沒有拉開距離，反而繼續探頭問道。
  “拉我入伙？什么時候？”此時的馮垣是真實的疑惑，回想起自己的經歷，似乎只有那個叫莊周的組織發過邀請通知。
  “你們和莊周什么關系？”
  聽到這個問題的寧爾雅微微挑眉，說：“其實沒什么關系。”
  寧爾雅要是直接說有關系又或者似是而非的說一些話的話，馮垣肯定就真覺得沒關系了。可是寧爾雅說的是，其實沒什么關系。
  所以其實還是有關系，就是不知道是上下關系還是合作關系。
  想到一開始遇到的屬于莊周的那兩個人，不正常的程度和寧爾雅他們似乎不相上下。
  “動腦也沒必要動的這么靈活。”寧爾雅拉開了距離。
  “你的目的不是要走常規夢境離開這個夢境對吧。”馮垣決定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拐彎抹角的說話是真的累。
  “我還以為你一開始會問那個小姑娘去哪里了。”寧爾雅選擇了避開問題。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某種程度上比我厲害多了。”馮垣捏了捏拳頭，回想起趙祈的武力值，并沒有過于擔心。而且寧爾雅的能力對趙祈并沒有用，所以她離開一定是出自自己的決定。
  托趙祈嘴里那個什么都教過的父親的福，趙祈在夢境里面的表現從來都沒有那么讓人擔心，甚至很多時候是自己在抱趙祈的大腿，多好的閨女啊，要是是自己女兒就好了。
  “真想知道你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是怎么來的。”寧爾雅抱臂站在了馮垣面前，上下掃了一眼馮垣，目露費解。
  不知道為什么，之前幾次遇到的時候還沒什么，但是現在看著寧爾雅的動作居然有種違和感。
  “因為無知。”馮垣十分干脆的說，“我對你們和協會之間的爭端不感興趣，對你們的目標也不感興趣，所以可以直接告訴我，你想做什么？”
  聽到這番言論，寧爾雅終于收起了之前不算認真的態度，正視起來面前這個除了臉以外并沒有什么特色的男人。
  不對，其實有那么一點特色，只不過藏得太深了。
  “請問你有興趣了解一下，我們偉大的先驅者……”
  “沒興趣。”馮垣直接搖頭拒絕了寧爾雅接下來可能的長篇大論。
  “真冷淡啊。”寧爾雅捂著胸口故作受傷的對著馮垣說道，“不過你猜對了，我確實沒打算用常規方法來通關這個夢境。”

  “我們可是被系統判定為病毒，怎么可能老老實實的按照它的方法通關夢境，把夢境讓給它呢？”
  寧爾雅眨眨眼睛對著馮垣拋了個媚眼。
  “不過我不會讓你出事的，畢竟我有把柄在你手里啊。”
  可是其他人就不保證了。
  馮垣意識到了寧爾雅的言下之意，而且“讓”這個字也很有意思。之前羅三劫的說法是，夢境系統會回收游夢者通關的夢境，既然是讓的話，就說明他們在和夢境系統搶夢境。
  直覺告訴馮垣，這個問題不要繼續想下去，所以他直接開始順著這個思維思考現在這個夢境。
  實驗室內的實驗體都是外來者和被外來者影響的人，這是一開始的時候接收到的信息。后來這個信息被推翻了，可是這條信息依舊很重要。
  為什么，實驗體會被稱為外來者？
  還有人醒著，他們對于這個夢境來說，是外來者。
  而殺了這些實驗體，這個由整個世界的人構成的大型夢境，就再也沒有醒來的可能。
  這樣做，對于她，或者她背后的勢力來說有什么好處？
  “不要想得太深了，萬一崩潰了就不好了。“寧爾雅的聲音打斷了馮垣的思考。
  馮垣十分聽話的打住了剛剛的思緒，對著寧爾雅做出了請的手勢。
  “您繼續。有用得到我的直接說就好。”
  寧爾雅滿意的轉身，結束了這個不算有頭有尾的談話。
  所以趙祈到底去哪了？
  馮垣跟在寧爾雅的身后，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干凈簡潔的走廊內看不到趙祈留下的一點點痕跡。
  剛剛的趙祈一直站在自己的右后方。
  馮垣伸手在自己右邊的衣服上摸索一遍，在后腰的位置摸到了一個被別在衣服上的裝置。
  前面的寧爾雅沒有要回頭的意思，馮垣直接反手拆下了趙祈留下來的東西。
  那是一個手表大小的通訊器，通訊器已經被取消了可以和人交流的權限，基本上每一個功能上面都有一個大大的禁止符。
  點開唯一一個還能用的功能，是一個聊天界面。
  有一條還在編輯中沒有發出去的消息。
  “剛剛想起了點重要的東西，離開一下，我們離開實驗室的時候見面。不用擔心我，注意安全，這個實驗室依舊還在實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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