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勤楞楞地坐在海邊，看著海浪一嗒一嗒漫上沙灘。

        “喂。”

        剛剛那個女人用腳踢了踢務勤的后腰，居高臨下地看著務勤。

        務勤抬眼看了她一眼，又把頭埋了下去。

        “看不出來啊…你還挺會裝？”

        女人腳上的力度加大，催促道：“跟你說話呢，趕緊給我起來。”

        務勤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與女人直視著。

        “你那時候…”女人用食指狠狠戳了戳務勤的肩膀，“拆我臺是什么意思？”

        務勤沙啞著嗓子開口：“就是表面意思。”

        女人呵了一聲，翻著眼皮說：“你倒是挺會表現自己啊，怎么，你認為我說的不對？”

        “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女人揪住務勤的衣領，對著她說：“我這么說，是在保護我的國家，保護人類，你憑什么認為我說的不對？”

        務勤掙了掙，沒掙開。

        “放手啊。”務勤很不習慣被人這么揪著衣領。

        “放手？”女人歪起嘴笑了笑，“可以。”

        說罷，她猛地松手，將務勤拌倒在地。

        務勤手肘硌到了沙中的小石頭，擦破了點皮。她擦了擦滲出的血，然后又重新站起來。

        旁邊人群中跑出一個皮膚不是很白的女人，年紀也不大。

        她伸手扶住了務勤。

        “不要發生爭執。”女孩兒勸說道，“這時候我們要冷靜。”

        “冷靜什么冷靜？”女人加大了嗓門，手指著務勤嚷道，“她都要把我們害死了！”

        “你真的以為你能騙得過天界的人？”

        務勤嘴角輕輕上揚，努力擠出了一個嘲笑的表情，“你覺不覺得你太天真了？”

        “你也看到了，那個天界派來的法官現在是在收集我們的證詞，我們說的做的都會影響審判，我不把人類說得好點她怎么讓我們存活？”

        女人又直直盯向務勤，“某些人，不知道多為人類美言幾句，反而說些不利于我們的話。”

        務勤皺了皺眉，懶得再與她廢話了。

        女孩兒低聲安慰道：“好了好了，就先到這里吧…別吵了。”

        女人瞥了務勤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離開了。

        女孩兒偏過臉問：“怎么樣？摔到哪里了嗎？”

        務勤搖搖頭，“小事。”

        女孩兒從褲兜里掏出兩張紙替務勤擦干凈了血跡。

        ”我是奧德莉。”audrey笑著給務勤介紹自己，“我來自巴基斯坦。”

        ”巴基斯坦？”務勤眼睛亮了亮，“你們國家也被逮來一個？”

        audrey苦笑著點點頭。

        “我剛開始都被擠在后面的，其實一直想找中國的朋友，但是你在前面幾個，所以沒能在最開始就來找你。”

        “你沒被咬到吧？”

        “什么？哦…黑蜘蛛嗎？”audrey笑笑，“我逃得快，沒出什么事。”

        audrey拍了拍務勤的肩，“你也別難過，遇到這種情況換誰都會頭腦不清楚。而且經歷了黑蜘蛛潮，人心本就渙散。”

        務勤嘆了口氣，“我知道，”

        audrey打了個呵欠，“早點休息吧，還不知道那個法官明天又會怎么刁難我們。”

        務勤默了默，點點頭。

        務勤半夜被冷醒了。

        她摩挲了自己的胳膊，然后把外套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大家基本都是自行分組找地方睡，在樹下挑個空地把硌人的石頭掃了，就能夠湊合一晚。

        務勤因為被那個鬧事的女人耽擱了一會兒，沒能挑個好地睡。

        她看了眼一旁睡著冷得皺眉的audrey，為她掖了外套。

        務勤起身，想到處走走，順便暖和一下身子。

        她剛站起來沒幾秒，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又趕緊倒了下去。

        黑得只有星光的夜，那個黑色的身影就像融入了夜里一般。

        祖齡怎么來了？

        務勤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

        現在才03:35啊。

        務勤心里直犯嘀咕：祖齡這個時間來干什么？

        祖齡走到邊上睡著的一個女人身旁，低頭看了眼正在瑟瑟發抖的她。

        祖齡臉上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她蹲下身子，用掌心撫了撫地面。

        務勤心里納悶：這法官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她靜靜地閉眼等了一會兒，看到祖齡已經離開后才用手撐著地起身。

        手掌觸碰地面，卻是溫溫暖暖的。

        務勤驚了一跳，再躺回去試了試。

        背挨著地面，也是溫暖的。

        務勤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盯著地面看了好一會兒。

        剛剛明明還是涼的。

        所以…

        這是祖齡干的嗎？

        明明那時候還面無表情地把人弄沒了，現在又來假惺惺地幫她們嗎？

        務勤靜坐了好久，仰頭看向黑沉的天空。

        只說人心復雜，天界又何嘗不是？

        難懂。

        憑借著這份溫暖，務勤睡到了自然醒。

        主要是今天大家都睡得很好，起得都很晚。沒有存在一大早被冷醒蜷縮在一團喊好冷的情況。

        天氣很好。

        務勤坐了一會兒，瞇縫著眼看向太陽。

        “現在是哪個季節啊？”

        “冬季吧好像。”audrey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按北半球來算的話。”

        “那這里天氣怎么這么怪？”務勤不理解地扳著手指說，“這里是南半球，按說該夏季吧？那怎么晚上還那么冷？”

        “你想啊，那么多黑蜘蛛都能整得出來，區區溫度對于他們來說還不容易？依我看，他們啊，就是故意針對我們。”

        務勤長長地嗯了一聲，低頭想了想，又問：“不是說今天還會來嗎？都這個點了，怎么還不見人來？”

        audrey聽她這么一說，也覺得奇怪起來。她伸長脖子往遠處望了望，看到其他人基本都是懶懶地坐著看風景，于是縮回了脖子。

        “沒有什么異常啊…難不成…祖齡忘記了？”

        務勤轉了轉眼珠，拉起audrey起身。

        “做什么？”audrey有點蒙圈。

        “我們去看看這邊的環境到底有些什么問題。”務勤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說，“亂說是騙不了祖齡的，她那邊肯定有我們的資料。現在南半球的代表基本不配合，我們不了解具體情況，很吃虧，先去查看一番，才能對癥下藥。”

        audrey不放心地問：“可是就算知道了問題出在哪兒，我們也不知道到底國家采取了哪些措施啊…”

        務勤腳步頓了頓，轉頭看向audrey。

        “至少得讓天界那邊的人看到我們的誠意。”務勤轉回了頭，“走吧。”

        昨天那個女人看務勤和audrey往沙灘另一邊走，大聲叫住了她。

        “喂，中國那個，你去哪兒？”

        她嗓門大，引得眾人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務勤在眾人的注視下開口回答：“去勘測實情。”

        女人嗤笑一聲，似乎是覺得她們這種行為很好笑，沒再理她。

        anna拍了拍褲子，走到務勤面前，“我也去。“

        她們先是沿著海邊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個離海特別近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里有幾塊大石頭圍在一起，海水就從石頭縫里蹦進去，沖刷著石塊表面。

        anna彎腰從石縫里扯出一個塑料口袋。

        口袋還在滴著水，塑料在微風的吹拂下還發出輕微的唰唰聲。

        “這里怎么有塑料口袋？”務勤彎腰朝石頭縫里看去，“這里面還有一堆。”

        audrey看到也皺眉了，“這里離海這么近，把塑料口袋扔在這里，他們到底是怎么想的？”

        anna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可能是覺得石頭這么圍著像垃圾桶？”

        “我看他們才像垃圾桶。”務勤不滿地嘖了一聲，伸手把石頭縫里的垃圾挨個撿出來，“這海浪一沖就能把它們沖走，沖到海里了可是個大麻煩。”

        離譜的是，這里面居然還有只涼拖鞋。

        務勤皺眉用手指提著拖鞋把它狠狠甩在地上，“什么鬼啊這是！”

        “主要是…”anna嘆了口氣，“這拖鞋還只有一只…”

        務勤幾乎是秒懂了她的意思。

        “什么東西啊，這拖鞋進了海得造成多少海底生物死亡啊？”務勤指著拖鞋，“我真是服了。”

        “所以這里沙灘其實不僅僅只有風化問題，還有垃圾的處理問題。”audrey摸了摸下巴，“可是怎么知道國家采取了哪些措施呢？”

        anna問：“你們手機有網嗎？”

        務勤搖搖頭，“祖齡抓我時我還在睡覺，手機壓根沒拿。”

        audrey也攤手，無奈地說：“中國和巴基斯坦時差不多，那時候我們也在休息了。”

        anna扶額，心里真是無奈。

        那時候，她正在午休…

        “這下好了，知道問題卻不知道到底人類采取了哪些措施。”audrey擺手，“白整。”

        anna沉默一會兒，把目光轉向務勤。

        “你也跟那個法官相處過幾次了，你覺得她人怎么樣？”

        務勤皺眉，又想起了她面無表情把人“就地火化”時的樣子。

        “不怎么樣。”

        “就…”audrey企圖抓住點希望，“她心地善良不啊？”

        “善良個屁，她把人火化的時候，你覺得她善良嗎？”

        audrey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路沐敲了敲門，得到回答后推開了門。

        偌大的屋子，只有一個人的身影。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將剛剛喝了一口的茶放在桌上，把目光從窗上劃出的圓里收了回來。

        那個圓里，正是務勤她們三個的動態。

        路沐瞥了一眼，“是那些被告？”

        祖齡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法官大人，昨晚你改我設計的土地溫度了？”

        “你倒是會惡人先告狀啊。”祖齡抬起眼皮，“這件事你難不成還覺得你做得對？”

        路沐噎了噎。

        “雖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祖齡站起身，高高瘦瘦的身子把陽光擋住一些。

        “情緒方面，得學會克制。”

        “法官大人，我不理解。”路沐用手指著那個圓里的人，“你怎么這么護著她們？”

        圓內的務勤正皺著眉，用手使勁揉著頭發。

        祖齡看了兩秒，收回視線，淡淡地回答：“我對被告和原告，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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