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末陽鎮(九)
火光通天,喧鬧聲縈繞在她耳邊。
她不敢看城下,不敢直視高度,更不敢直視指責唾罵。
“歲寧,我們拖累你了……”
安歲歲聽著蔣蒼的聲音,想回答他卻有些眩暈的說不出話。
她哼哼唧唧半天,大概是被嚇到了,她有些反胃,眼淚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在落,她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場景……
“嘔”
她一般不會吐,除非沒忍住。
胃里翻江倒海的,嗓子里還在泛酸。
“沒事吧?”聽到聲音地蔣蒼詢問著她,她搖搖頭
“沒嘔”
“你剛剛吃什么了?”
聽到蔣景的聲音,她閉著嘴沒說話,怕在吐,輕微的搖頭不知他看沒看見。
“你們在跟我們一起走不就好了”
尖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呸!”安歲歲用盡渾身力氣,這個人真的太倒胃口了。
他卻笑起來
“小姑娘長得倒和我胃口,你求求我,我等會偷偷留下你的性命”
安歲歲聽著更加惡心,不用看都知道他現在什么表情。
“不必在這里口出惡言,要殺便殺,不要侮辱我的妹妹!”
蔣蒼義正嚴辭但也擋不住他聲音的虛弱。
“哈哈哈,半條腿都進棺材了,少俠,你想死,你妹妹”他頓了一下
“還有你夫人倒可以留下來做我的小妾……”
他突然沒了聲音,從她面前掉落,砰的一聲,讓吵鬧歸于平靜……
“他們是妖怪!鎮守被他們弄死了!”
“快殺了他們!”
“不殺他們我們都要死,我們快殺了他們”
安歲歲嚇得有些失語,腦子開始混沌起來。
“小景,何必殺他!”
是蔣景,蔣景把他殺了。
面對蔣蒼的問責,他的聲音極為冷靜
“侮辱了我們的女”他似乎在想什么詞合適
“女眷,可殺我們,但不得口出闕詞,連女人都保護不了,我們何以敢稱為男人”
蔣蒼嘆氣
“說的是對,但他做惡還是應由官府來定罪,我們”
“蔣大哥,是丈夫要以護佑先天下,后小家;是小人則膽小不經事,貪生而怕死。
他說話如此難聽,行事如此小人,蔣景殺了他是對的”
她胸口有些發悶,
“他以后也難逃一死,玄機門弟子懲惡揚善是對的”她忍住不吐,閉上了嘴。
蔣蒼靜靜閉著眼睛
“我狹隘了”
蔣景聽著她的話,眼睛同嘴角一起彎著,她說話越聽越順耳了
她感覺到繩子有些搖晃,身體也跟著一起晃動。
“師兄,當真愿意這樣死去嗎?”
蔣景聲音不大卻渾然有力。
“我們不能傷及無辜”果然是小說里的男主,真無私啊,安歲歲差點想翻白眼,她一直很崇敬蔣蒼,但這句話聽著太無腦了。
“蔣大哥,我們只是保全自己的性命,他們要活下去,我們也是,同為人為什么要我們犧牲?”
蔣景補上
“我們活著才能濟世救民,師父讓我們心懷天下,不是讓我們以命換取”
頭頂傳來喧鬧聲,不明的液體向下傾倒,弄的他們滿身濕。
身上又被丟了菜葉雞蛋,甚至污泥,安歲歲聞著味又反胃起來,眼里閃著淚花。
聽著她嗚嗚咽咽憋著的哭聲,又聽到責備讓他們去死的叫囂,蔣蒼心里亂作一團。
“小景,你帶歲寧走”
蔣景聽到這話的下一刻,就甩飛刀先隔斷自己手腕上的繩子,又迅速隔斷安歲歲的繩子。
繩斷那一刻,他及時摟住她的腰,帶著她向上飛去,像是被嚇到一般,她在碰到他那一刻緊緊圈住他的脖子,頭窩在他懷里渾身發抖。
“你們干嘛?”
城樓上的人驚訝地看著他們
“你們別想逃”
他們手里拿著鐮刀斧頭,甚至木棍。
“你們敢亂來,我就燒了他們!”
聞聲一個男子拿著火把站在城樓邊。
蔣景神色平靜地看看懷里的安歲歲
“你在這待一會,我去救他們”
她點點頭,松開手,向后退了幾步。
蔣景抬頭,眼里瞬間充血,黑氣從頭發向外蔓延。
“妖怪,他就是妖怪!”
安歲歲趕緊從懷里抬出迷藥,揮灑出去,
城樓上慌做一團的人頓時倒地。
城樓邊那人身子一斜,向下倒去
“蔣景!”
她看著即將倒下去的人被蔣景拽住頭發,一把拉回丟在城樓上。
她咽了口水,扯頭發
看著他發際線扭曲,就知道剛剛有多疼
“等會,你先別下去”
她從懷里掏出迷藥,向下撒去。
蔣景沒有回頭,待她動作停止,從樓上一躍而下。
“小心點”
她趴到邊上從上向下看著他。
先是蔣蒼,他把他攔腰抱上來。
“葉姐姐暈了怎么不先救葉姐姐?”
她準備過去扶著蔣蒼,他側身避開
“別動”
安歲歲止了動作
“快把葉姐姐弄上來”
他順著繩子下去,綁住葉瑤的腰,另一段綁住自己的腰。
平穩地向上飛起,帶著葉瑤一起上來。
安歲歲疑惑地看著他
“整的花樣怪多的”
她扶著葉瑤給她,給她搭著脈
“我們快些回去,葉姐姐氣息有些微弱”
她看著蔣景,他抬起蔣蒼的手腕,安歲歲心里著急
“蔣大哥也不太好
我們要快點回去”
她扶起葉瑤,回頭看著他
“手給我”
他手腕冰涼,隔著衣服還涼意十足
“你不是說你好得快嗎?”
他的氣息十分紊亂,不似葉瑤蔣蒼那樣平靜。
“我沒事,快走吧”
走下城樓時,倒地的鄉民,突然飛到半空中,他們沉睡著,仿佛被什么拖著似的,距離地面有一定高度。
“他們回來了”
蔣景扶著蔣蒼停在原地,眼睛無神地望著天空。
“蔣景”
安歲歲有些發愣又有些害怕,在這么拖下去他們三個再有敵人在發動內力,什么后果她不敢想
天有些微涼,灰蒙蒙的霧氣籠罩著城樓。
半空中的人突然四肢痙攣,扭曲的漂浮在半空中,他們突然瞪大眼睛,鮮紅的血從他們的指尖向下滴落,落在地上的一瞬間化成一團黑氣。
無數團黑氣聚集在一起向一個方向涌去,半空中的人開始皮膚褶皺,仿佛曬干一般。
安歲歲不敢看,她的心猛烈地跳動著。
“提示宿主,宿主可完成當前任務:脫去流光柄,以嗜血之體承載蔣景之力,化解當前危機”
她的心劇烈的跳著,聽到系統的聲音她有些膽戰心驚,崖環子說流光柄不能取下,她的娘親也告訴她萬萬不能摘掉。
可眼前的景象,讓她不得不為之,那么多條性命擺在她面前,那么多個人在遭受苦難
她放下葉瑤,讓她輕輕靠在地上。
“蔣景,現在你要聽我的,你聽著照做”
蔣景看著她,把蔣蒼放到地上,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嗜血之體,聽過嗎?”
蔣景點點頭,安歲歲看著他
“我就是,你知道要怎么做嗎?”
她不知道蔣景知道多少,但不知道為什么她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摘掉兩手上的流光柄。
蔣景臉上露出微笑,那個笑讓她看不出來是什么意思,他輕輕割開自己的手腕,又把劍遞給她。
劍柄上搖曳著淡粉色,她輕輕劃開自己得手腕,殷紅的血滴落,她感覺有些疼。
她將自己的傷口貼在他的傷口上,血向下落了一滴,隨后疼感消失,手腕開始發熱。
她閉著眼睛,眼里浸出淚水,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沒什么值得哭的,但是眼淚就是嘩嘩滴落。
她曾經以為自己是個自私顧己的人,現在這樣的行為她不明白,想不明白,為什么要救想讓自己死的人,為什么要這樣做,她不是女主,為什么要做這種有圣母心的人
她的眼淚流著,她始終閉著眼不敢看
蔣景吸著她的血,自己血又忍不住向她流,他安靜的看著她,她渾身都在發抖,臉上濕了一大片。
明明那么害怕,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他不解地盯著她,手里越來越暖,直至他渾身都在發熱。
他抬起臉清澈的眼睛對上城樓上那雙黑暗的眼睛,他們對視幾秒,蔣景面無表情的搖搖頭,斗篷下的人,面色凝重地看著他。
他再一次搖頭,城樓上的人揮手,帶著人從夜色中消失。
周圍安靜地出奇,她始終閉著眼睛。
蔣景停止了動作,右手輕輕蓋住她得手腕,將她手中的兩只銀鐲拿起一只一只的給她戴上。
她睜開雙眼,皺巴的小臉慢慢舒展開
“可以了嗎?”
她視線轉到一邊,男人扶著女人、老人,女人抱著孩童,他們緩緩站起,互相疑惑地看著。
“怎么在這?”
“你們怎么都出來了?”
“睡覺睡的好好的怎么回事?”
“夫君快些回去,外面好冷”
“娘,這是不是招惹什么邪祟了,快點回去”
他們迷茫地散開,各自回家。
安歲歲看著蔣景,眼淚繼續在流。
“都沒事了,哭什么?”
他從懷里掏出一塊白帕遞給她,她接過去擦著臉
“快帶他們回去”
葉瑤和蔣蒼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安歲歲去扶她,她迷茫地看著安歲歲
“怎么回事?”
蔣蒼站了起來“怎么還不回去?天都要亮了安歲歲看著他們
“你們怎么了?”
她走過去搭上葉瑤的脈,和還沒進城時一樣,莫非失憶了……
蔣景輕聲笑著
“剛剛運完守城石,太累了我們就在這休息了一會”
蔣蒼過去扶著葉瑤
“休息太久了天斗要亮了,快些回去吧”
看著他們的背影安歲歲愣楞滴站著,直到蔣景叫她
“還不回去嗎?”
安歲歲緩過神,跟上他們。
她抬手看著自己的手腕,白凈細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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