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染收到消息，一時有點蒙，見一個朋友？為什么要見一個朋友？

        她遲疑片刻，還是問了一句：“是什么朋友？”

        “就是上次酒吧的那個合伙人。”林冬雪回答，“是我關系很好的朋友，所以想讓你們見個面。”

        尹染心里還在糾結，抱著一絲僥幸心理，暫時把張嘉毓拿出來當擋箭牌，說：“可我剛跟同事約好了，要陪她去參加朋友的生日聚會……”

        “大概什么時間結束？”

        尹染想了想，張嘉毓倒是說過，她不想去唱歌可以不去，可是畢竟是過生日，也不知道他們鬧不鬧，會吃到什么時候，說：“我也不確定，我們六點半去吃飯，”

        “那快結束時給我打電話吧。”林冬雪說，“到時候你把位置發給我，我過去接你。”

        “那好吧……”尹染也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只好答應下來，“那我先出門了。”

        林冬雪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復：“才四點多。”

        “要去選禮物呀。”尹染解釋，“去給人過生日，總不好兩手空空。”

        又過了很久，林冬雪才回了一句：“哦，好的。”

        語氣平平淡淡，看起來毫無感情色彩，尹染對著他的回復，心中陡然生出幾分無力感，不愿意再多想，沒回復就出門了。

        她一個人逛了幾家禮品店，經過幾番比較，最后看中了一個玻璃工藝品擺飾。是小小的海豚，通體呈現淡淡的藍色，晶瑩剔透，尾鰭與海浪形底座相連，整體做工也十分精致，擺在書桌上應該會很合適，而且算不上貴重，不至于讓人會覺得有負擔。

        尹染舉在手里看了一會兒，越看越順眼，便請店員幫她包好了，去收銀臺結賬。

        她和張嘉毓約在了這附近的地鐵站，等她慢悠悠地走過去時，正好看到張嘉毓也到了，在馬路對面遙遙地沖她招手。

        “嗯？你還買了禮物嗎？”張嘉毓過了馬路，一眼看到她手里提著的禮品袋，好奇地問，“是什么呀？”

        尹染提起禮品袋給她看：“就是一個小擺件，我覺得還挺漂亮的，就買了。”

        “哎呀其實不用的。”張嘉毓拍了拍自己的包包，“我準備禮物啦，染染你跟著我去蹭飯就好。”

        “送了禮物才能蹭得心安理得呀。”尹染笑著說，“還有一件事，我本來是想陪你全程的，可是臨時又有別的事情，所以吃完飯就得走了，先提前跟你說一聲。”

        “好好好。”張嘉毓并不介意，挽著她的胳膊往地鐵站里走，“你能陪我去吃飯，我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張嘉毓這個學姐名叫鄭川，尹染一見到她就隱約記了起來。她年初有一段時間常來找張嘉毓，順帶著跟自己也算有幾面之緣，只是總匆匆忙忙的，幾乎沒有交談過。

        鄭川長得好看，性格也不錯，一點不把尹染當外人，熟絡地招呼她，把她和張嘉毓一起介紹給別的朋友認識，大家互相客氣地打了個招呼，仍是三三兩兩地聊天。

        張嘉毓和尹染把禮物送上后，挨著坐下來，張嘉毓小聲說：“你看吧，我早就想到是這種場面，如果我一個人來，那得多尷尬。”

        尹染說：“如果你一個人來，你學姐看你孤零零的，肯定多照顧你一點啊。”

        張嘉毓不以為然地搖頭：“學姐她性格其實很馬虎的，我甚至覺得她未必會注意到。”

        尹染忍不住笑了：“那你就專心吃飯。”

        他們一共十幾個人，訂了一個包間，稀稀落落地分兩桌而坐。大家都是年輕人，鬧騰得很，啤酒和白酒都喝了一些，氣氛越發熱烈。

        尹染和他們不熟，正好落了個清凈，從容地吃了頓飽飯。

        服務生把蛋糕送進來，她估摸著一會兒切了蛋糕應該也就差不多散場了，于是摸出手機給林冬雪發了個定位，告訴他大概還有半小時就散了。

        張嘉毓剛跟旁邊的人說完話，一扭頭看她埋頭發消息，問：“染染，你著急走嗎？”

        “不，沒事。”尹染放下手機，搖搖頭，“我就是先告訴朋友一聲，好讓他提前過來接我。”

        “嗯？過來接你？”張嘉毓壞笑了一下，“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姐夫啊？甜蜜約會嗎？”

        尹染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張嘉毓看她的臉色不對，疑惑地微微皺了下眉，隨即突然意識到，這段時間以來，尹染對于自己的男朋友好像只字未提，回想起來，似乎是有意避開。

        她有些不安，正要開口再說什么，眾人已嚷嚷著要點蠟燭切蛋糕了，她只好把話又咽回了肚子里，想著還是回頭再問。

        吵吵鬧鬧地地唱了生日歌，又切完蛋糕，鄭川的其他朋友們都圍上來送生日禮物，尹染和張嘉毓已經送過了，自覺主動地退到了后面。

        尹染坐回椅子上，輕輕地舒了口氣：“吵得我頭都痛了。”

        張嘉毓喝了一口飲料，隨口說：“過生日嘛，不就是這樣，大家熱熱鬧鬧地才開心啊。”

        “我還真沒有這樣過過生日。”尹染說，“哦，也可能是因為我朋友太少了。”

        張嘉毓笑起來：“你要是想的話，下次你過生日我也給你來一個。”

        尹染忙擺手拒絕：“免了免了，我可受不了這個。”

        不多時，林冬雪打來電話，說自己已經到了，在外面等她。尹染答應著掛了電話，看看鄭川把張嘉毓拉過去說話，也不知道要多久，猶豫一下，正想給她發條消息說一聲，張嘉毓便和鄭川一起走過來了，看她已經拿起了包，問：“誒？你這就要走了嗎？”

        尹染還沒開口，鄭川先“啊”了一聲，挽留她說：“怎么要走呢？一會兒我們還去唱歌呢。”

        尹染笑了笑，很抱歉地說：“實在很不好意思，我就不去了，朋友過來接我了。”

        “這樣啊。”鄭川有點遺憾，“你看我也沒顧得上多招呼你，真是……”

        “沒有啦，菜很好吃。”尹染笑著說，“咱們以后有機會再聚就是了，這不是還有嘉毓嘛。”

        “好吧……那我送你下去。”

        尹染婉言拒絕了她的好意，鄭川還是堅持讓張嘉毓幫她送一下。尹染拗不過，只好讓她陪著一起下樓。

        尹染就怕張嘉毓看見什么，回頭對自己刨根問底，只能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希望林冬雪在車里等她，可天不遂人愿，她剛出了店門就看到了立在臺階下的林冬雪。

        門口的燈光很亮，林冬雪就站在光下，微微垂頭看手機。他穿了休閑的白襯衫，袖子稍稍挽起一些，下面搭淺色的牛仔褲，看起來清爽又干凈。

        尹染明顯感覺到張嘉毓牽著她的手緊了緊，壓低聲音，難掩語氣中的激動：“染染，那個穿白襯衫的好像很帥！我可以！”

        “啊這……”尹染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這時，林冬雪終于抬起頭，看到了尹染，抬腿徑直朝這邊走過來，走到她們跟前，淡淡叫了聲：“尹染。”

        張嘉毓張大了嘴巴，轉頭看向尹染，遲鈍地發出一個單音節：“啊？”

        尹染尷尬地笑了笑，對張嘉毓說：“這是我……朋友，林冬雪。”又對林冬雪介紹，“我同事，張嘉毓。”

        林冬雪并沒有反駁“朋友”這個稱謂，禮貌地點頭：“你好。”

        “你、好。”張嘉毓有點艱難地回以問候，迅速丟下一句“那我先回去了”，轉身就跑，上臺階時還趔趄了一下，差點被絆倒。

        林冬雪皺了下眉，問：“她怎么了？”

        尹染想著張嘉毓那句“我可以”，難以啟齒，含含糊糊地說：“沒什么，可能稍微喝多了。——我們走吧。”

        林冬雪看了她一眼，也沒有深究：“那走吧。”

        夜風習習，尹染深深吸了口氣，覺得腦子終于從亂哄哄的氛圍中解放了出來。

        “玩得開心嗎？”

        “還好吧。”尹染笑了笑，“不過我也只是負責吃而已，除了嘉毓，別人我也不認識。”

        “是嗎？”林冬雪問，“那你為什么還會來？”

        “是嘉毓被邀請，拜托我一起來的嘛。”尹染說，“我當時正好也沒事，就沒忍心堅持拒絕。”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總是不會拒絕別人的要求。”

        “啊？是嗎？”尹染有些詫異，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我自己好像沒有什么感覺。”

        “旁觀者清吧。”林冬雪語氣淡然，沒再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這邊沒有停車位，我停在馬路對面了。”

        “哦……”

        酒吧離這邊有點距離，尹染靠在椅背里，看著車窗外掠過的夜景，思緒飄飄蕩蕩，忽然聽林冬雪說：“我們稍微坐一會兒，我就送你回家。”

        尹染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這么說，愣愣地問：“為什么。”

        “我看你好像累了。”林冬雪說，“是我不好，應該改個時間的。”

        “沒關系。”尹染嘴角彎了彎，“我還不認識你的朋友們，見見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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