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羽訕訕地住口，求助地看向文澤遠。

        文澤遠眼看氣氛膠著，尹染低頭不語，林冬雪面帶怒意，只好站出來打圓場：“好了，都過去了，何必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呢？——青羽，他們家不是有贈送甜點嗎？你去前臺拿一下吧，讓冬雪和尹染也嘗嘗。”

        宋青羽如蒙大赦，趕緊站起來：“對對對，你不說我都忘了。”

        文澤遠也跟著站起來，拉住她，在她耳邊悄聲說：“順便把單也買了吧，會員卡用的是我的手機號。”

        宋青羽點點頭，快步走開了。

        文澤遠重新坐下來，幫他們添飲料，對林冬雪歉然地笑：“真不好意思，青羽她有時候說話不經思考，但決不是存心的，你不要介意。”

        林冬雪已經迅速調整了心態，說：“嗯，沒關系。”

        在略顯尷尬的氛圍中，四人終于結束了這頓晚飯。

        因為距離很近，宋青羽還想讓他們順便回家坐坐，文澤遠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指，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宋青羽只能作罷，四人在烤肉店分開，各自回家。

        沉默了半路，林冬雪終于開口問：“你和劉川鶴分手就是這個原因？”

        尹染望著窗外，半天才“嗯”了聲。

        “所以你才不愿意提起他。”

        “……嗯。”

        “這不是你的錯，錯全在他。”

        “我知道。”尹染看夠了窗外，又低頭看自己的手指，“但這實在是讓人很有挫敗感，所以我極度不愿意回想這個過程。”

        “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事。”

        尹染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說什么對不起，這和你又沒什么關系。”

        林冬雪面色凝重，半晌說：“文澤遠說得對，事情都過去了，你現在只需要往前看，有更合適的選擇在等你。你要做的很簡單，不錯過就好了。”

        尹染打起精神：“那就借你吉言了。”

        林冬雪又補充：“我決不會做那種事。”

        “哦。”尹染覺得他這句聲明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但轉念一想，也許只是為了為了消除自己的疑慮，便也沒多想，含含糊糊地應了聲。

        她低下頭，余光瞥見林冬雪的手機屏幕亮了，林笑雨三個大字在屏幕上分外顯眼，猶豫一下，小心地提醒他：“你有電話，是你姐姐打來的。”

        “嗯。”林冬雪看都沒看，語氣有些冷，“不用管她。”

        尹染忍不住想到自己意外看到的那條微信消息，想林冬雪大概是和父母有什么矛盾，所以林笑雨才來做說客，不過看林冬雪的態度，似乎不是很想解決這個問題。

        貿然問這個問題并不合適，尹染提了個輕松的話頭：“你的手機一直都是靜音嗎？這樣會不會錯過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工作時不會，休息時就不希望有人打擾了。”

        “哦……這樣子。”尹染認真地想了想，“說起來我好像跟你恰好相反哎，我休息時不會靜音，免得朋友找不到我，但工作時就很討厭手機有聲音，尤其是辦公室很安靜時，總覺得會打擾到別的同事。”

        “你一向在小事上也很細心。”

        林冬雪說得自然而真實，并不像是出于敷衍或者客套，隨口夸這么一句。

        尹染一時間倒有點不會了，看那通電話自動結束后，林笑雨又打了過來，便說：“你姐姐應該找你有什么急事吧，不然前面靠邊停一下吧。”

        林冬雪明知她找自己也就是說那些已經說過幾百遍的老話，看尹染真的滿眼擔憂，于是還是接了起來，直接開了免提。

        電話一接通，那邊林笑雨就開始連珠炮似地發火：“林冬雪你到底在搞什么啊！連我的消息都不回，電話也不接，你多大了啊還玩這種把戲？幼不幼稚啊？”

        林冬雪皺起眉頭，尹染生怕他們要吵架，默默地往下縮了縮身子，謹慎地觀望。

        林笑雨說了一通，連個回應都沒得到，更是生氣：“說話！”

        林冬雪這才不緊不慢地說：“話都被你說了，你還想讓我說什么。”

        “你氣死我了！”

        尹染光聽聲音都能想象到她有多生氣，大氣都不敢出，甚至有點后悔讓林冬雪接了這個電話，不小心聽到人家的家庭矛盾，這可太尷尬了吧。

        只聽林笑雨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拼命克制著怒意，又耐著性子勸林冬雪：“總之你明天趕緊給我回來一趟把事情解決解決，你老這樣躲著算什么？我理解你不愿意被爸媽安排，今天見這個朋友的女兒，明天見那個朋友的侄女，可是就算出于禮貌，你露個面也沒什么吧，你損失什么了？你——”

        林冬雪開口打斷她：“我女朋友在我旁邊，你不要說這些會讓她誤會的話了。”

        林笑雨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冬雪繼續說：“我知道了，你先跟爸媽說，我會找時間帶她見你們的。”

        林笑雨仿佛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磕磕巴巴地說：“你，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她就在我旁邊，你想跟她說話嗎？”

        面對林冬雪投來的目光，尹染為難地蹙眉，整張臉上都寫滿了拒絕，以口形說：“不要……”

        好在林笑雨對林冬雪的信任度并沒有低到岌岌可危的地步，聽他這么說了也沒有非要他用證據一探真假，自己消化了一會兒，嘆氣：“行吧，既然你這么說，我只能幫你當個傳話筒了。你可真是的，你早跟他們說了不是早就沒事了嗎？犟成這樣。”

        “我有我的原因。”

        “隨便你吧，誰要管。”林笑雨悻悻地說，“我不跟你說了，凡事你自己心里有點數我就謝天謝地了。”

        她說完，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尹染憋了半天的那口氣終于緩緩地吐了出來，察言觀色，看林冬雪好像也沒生氣，掛了電話就順手放到了一旁，看自己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還問：“怎么了？”

        “沒，沒什么。”尹染撇開視線，覺得心里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對不起啊，我沒想到你們會差點吵起來。”

        “沒關系。”林冬雪說，“她這個人就是這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和你沒什么關系，你不要自責，也用不著放在心上。”

        “你爸媽……是在給你安排相親嗎？”

        “嗯，但我沒答應。”

        “為什么不答應？”尹染好奇地問，“以你爸爸的關系，給你介紹的女孩子應該都是很優秀的吧。”

        “我不在乎這些。”

        尹染默然不語，心想也是，如果林冬雪很在乎這些，也不會答應和自己互幫互助了。

        林冬雪把尹染送到家，臨走時又降下車窗，對她說：“我對我姐說的話也是權宜之計，我爸媽那邊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尹染心里也在想著這事，聽他提起來，自己也搖擺不定，咬了咬嘴唇：“沒事，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本來也應該這樣做的。而且你已經幫過我了，我也有責任要幫你。”

        “我只是不希望你做很違心的事，我看得出來你很為難。”

        自己答應的事就算再為難也要上，尹染一直覺得，人起碼應該做到這一點，否則就成了言而無信。

        所以她思前想后，還是認真地承諾：“你放心，該做的事我會好好幫你的。”

        林冬雪看她彎著腰，只有一張小臉和脖子露在車窗，眼神堅定得仿佛要做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心念一動，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我知道，我沒有不相信你。”

        啊這……

        尹染的表情頓時僵住，愣愣地張了張嘴。

        林冬雪心情肉眼可見地愉悅起來，收回手，說：“回家吧，我看著你進去。”

        “哦……”

        尹染腦子還暈乎乎的，轉身走出幾步，身體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臉上被捏過的地方開始發紅發熱，漸漸蔓延到整張臉。

        她抬手摸上自己的臉，仿佛還能感受到林冬雪指尖留下的溫度。

        嘶……事情好像不太妙啊。

        還是說，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還沒容她理清出個頭緒，宋青羽先打來了電話，一開口就可憐巴巴地先道歉：“對不起兔子，我錯了……”

        尹染好笑，故意逗她：“你哪里錯了？”

        “就是那句話嘛，我就是隨口一說想試試他的，誰知道……”宋青羽說著說著，許是想到了自己的出發點是絕對好的，不由得理直氣壯起來，“那我怎么能想到，你居然都沒說過那個渣男劈腿的事！”

        “可他們兩個以前是好朋友誒。”尹染說，“雖說林冬雪說他們好多年不聯系了，但也難免哪天再碰上，那到時候多尷尬。”

        “你尷尬什么。”宋青羽恨鐵不成鋼，越說越憤慨，“但凡林冬雪是個正常人，都不該覺得你有什么問題。如果我是他，知道自己朋友當了渣男，我都要揍他一頓，算是替天行道，幫社會掃除敗類。”

        “……你冷靜點。”尹染無奈地說，“多大點事，值得你激動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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