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前座正在開車的林瑞寒笑了笑,遞給她一塊兒很漂亮的塑紙包裹著的糖果,然后云淡風輕地說道:“沈宴之的日子也很難過啊!依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是恨不得時時粘在你身邊的,所以,要不要體諒他一下?”
金知愚聞言狐疑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對他很了解嗎?”不然為什么一副很了解他的語氣?
林瑞寒吊兒鋃鐺地笑了笑,歪頭說道:“沈先生在外網上可是很出名的,包括他的成名建筑設計,還有沈家的企業(yè)。看來,你真的是除了拍照片兒以外其他什么都不關注了。”
金知愚被他奚落,倒也不惱,只是忽然反應過來他的話,忍不住問道:“你說,沈宴之的日子也不好過,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了?”
林瑞寒抿唇,沒有接話,駛過正前方的十字路口,看到站在路邊的田芯,將車停了下來,田芯提著個巨大的包,坐了上來,然后扭頭看著金知愚,滿臉都是擔心的道:“小魚姐,我還備了辣椒水,電擊棒,以備不時之需。”
這下金知愚笑不出來,倒是林瑞寒撲哧一聲,笑著伸手捏了捏田芯的臉,惹得田芯紅著臉直嚷嚷要他專心開車,注意安全。
“雖然備著這些東西沒有用處,但覺得,你這想像力,還是挺可愛的。”林瑞寒忍俊不禁,對自己的女朋友毫不掩飾的夸贊,金知愚吃了一嘴的狗糧,竟然連原本心底的緊張都有些消散了。
田芯低頭含羞帶笑地道:“聊勝于無,總比被動要好。”
林瑞寒搖頭笑了笑。
車子一路駛向效區(qū)的一座廢棄的水上樂園,因地勢偏僻,僅車程就有將近兩個小時,他們三個人趕到的時候,恰好是中午十一點五十分,比起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十分鐘。
先時田芯以為對方還沒到,就想先陪著金知愚走走看看,選鏡頭。
“這地方,荒郊野外,雜草叢生,你看那些掉了漆的卡通墻,原本特別可愛的形象竟然也變得這樣兇狠可怕了……”田芯顫巍巍地躲在金知愚身后,指著斑駁脫落了大半的墻面上若隱若現的卡通鯨魚形象。上面落滿了青苔,還有各種各樣因為游樂園的破敗而叢生的野草。經年過去,草黃了又長出新葉,將大半的游樂園都給遮在這黃黃綠綠的雜草下,生出一絲恐怖凄涼的感覺。
結果,就在他們轉過破落的大門,打算再往里面走走看時,舊時的志愿服務臺后忽然走出個人,把金知愚和田芯都給嚇了一大跳,田芯嚇得直接躲在金知愚和林瑞寒身后,金知愚雖然有些緊張,但還是緊緊攥住田芯的手,林瑞寒給她們一個寬慰的眼神,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就高聲嚷嚷道:“金知愚?不是說了不許讓外人過來,你一個人來么?怎么帶這么多閑雜人等?怎么著,不把我們丁哥放眼里是吧?”
對方語氣不善,一開口偏偏就觸了林瑞寒的霉頭。閑雜人等?高貴了前半輩子的人活到這二十啷當歲,還真沒見過有人把自己當成閑雜人等的,眉頭一皺,林瑞寒就要沖上前去,金知愚立刻拉住了他,然后擋在他身前,笑瞇瞇地對那個人說道:“正是因為把丁哥放在眼里了,所以才一點兒都不敢怠慢。丁哥這種在圈子里混了大半輩子,拍了無數片子的人應該清楚,拍片兒是個體力活兒,我一個人做不了。當然了,”她話鋒一轉,冷笑著說道,“如果丁哥真的非要我一個人來拍,倒也真沒有什么,只不過這套片子怕是四五個小時完成不了。我聽說下午三點鐘丁哥還有個非常根正苗紅的會議要參加,因為要我拍片兒耽擱了正事也不好,對吧?”
她哪會丁點兒準備都沒有就敢接下這尊大佛的活兒啊!
林瑞寒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干脆利落地挽起了袖子,然后抱臂站在金知愚的身側,不說一句話,便能讓人感覺到那冷冽的氣場。
“丁紹呢?”他倒是渾不在意,干干脆脆地開口問。
對方一愣,顯然沒料到這個女攝影師帶來的助手竟然這么不知趣,不懂得尊重前輩,竟然敢直呼丁哥的大名。
隨即他冷笑一聲,啐了一口,然后走上前指著林瑞寒的鼻子道:“丁哥的名字也是你這種貨色能叫的?!”
林瑞寒早就已經耐不住性子了。若不是怕嚇著金知愚和田芯,他早八百輩子就把這個沒有教養(yǎng)的東西打趴下了,忍到現在已屬不容易,他迅速伸手攥緊那人指著自己的手指反方向使勁兒掰,直把對方疼得嗷嗷叫,他才冷笑著一字一句地開口說道:“老子叫他丁紹怎么了?有種現在就讓他過來,看我敢不敢當面也這么叫他大名,他都不敢吱一聲的?”
林瑞寒滿臉的不耐煩,倒是讓身后的金知愚和田芯都是一臉震驚的表情。
田芯明顯是屬于花癡臉看著自己男朋友男友力爆棚的震驚,而金知愚則是對林瑞寒敢于挑戰(zhàn)圈內大佬的威嚴而震驚,不由得心里敬佩,看著林瑞寒的形象越發(fā)覺得他就像是馬上就要為了人民群眾犧牲的軍人那樣。這當口兒竟然還能自我打趣,金知愚趕緊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兒。
對方慘叫著,很快另一方向便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金知愚打眼就看到丁紹身后跟著四個保鏢匆匆走了過來,臉上明顯帶著怒意。
不過在看到她不是一個人來的時候,表情明顯變了變。
以三敵六,三分之二還是弱雞,金知愚心想,完了,怕是今天得躺著出去。正兀自懊惱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一聲焦急地呼喚:“金知愚!”
聽到這個聲音,金知愚立刻回頭,就看到沈宴之匆匆跑過來的身影。他的額上全是汗珠,臉色有些慘白,但看向她的眼神仍舊充滿著神彩,他跑到她身邊,略喘著氣,一把就將她攬進懷里,然后目光和林瑞寒稍作交換,隨即看向前方的丁紹,話卻是對著金知愚說道:“緊趕慢趕,總算是趕上了。以后千萬不要這么心大的赴來路不明的約,你也不缺錢,也不缺人脈,何必大老遠跑到這樣的地方拍什么片子。”他說完,正過身子看著丁紹,眼睛一眨也不眨。
丁紹原本想要先聲奪人,但在看到林瑞寒的時候就明顯的愣了一下,再看看急匆匆趕過來的沈宴之一副護犢子的模樣將金知愚護在身后,腳步頓了頓,隨即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幾步,然后臉上掛了一絲笑意。
“喲,林少怎么有空過來了?”
丁紹點燃了煙,走到林瑞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長輩對晚輩,兩個人似乎很熟捻的樣子。
林瑞寒也皮笑肉不笑地回應他道:“我啊,我陪我女朋友來的。”他一指田芯,見田芯好奇地看著他,隨即笑著緊緊握住她的手。
田芯有些羞澀地朝丁紹鞠躬問好:“丁哥,我陪小魚姐來的,我是小魚姐的助理。”
丁紹將目光轉向被沈宴之攬在懷里的金知愚,眼神暗了暗,隨即打著哈哈道:“沒想到我只是想約金小姐拍個片子,就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沈宴之歪歪頭,笑得漫不經心:“我女朋友,膽子小。這廢棄游樂園,我不放心讓她一個人來。”他偏頭看了一眼丁紹身后四個兇神惡煞的保鏢,笑容更加的冷了。
丁紹似乎也覺得理虧,輕咳了幾聲便轉過了話題。
“今天經紀人沒在,拍片要求就由我的助理跟金小姐溝通了。”丁紹言簡意賅,想要迅速轉移話題。
金知愚點點頭,和剛剛那個出言不遜的小助理溝通了半晌,確定風格之后,金知愚很爽快地便點頭同意了。
助理似乎沒想到金知愚竟然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連個質疑的話都沒有,倒是自己先把底兒給漏了。
“金小姐,你確定能在這里拍出陽光,快樂,時尚,優(yōu)雅的大片?”他入眼看到的可只有荒涼,恐怖,冷風嗖嗖的感覺。
金知愚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轉身去拿相機調鏡頭了。
此時丁紹的化妝師才姍姍來遲,好在大家都很把時間當時間,絕不在旁的事上浪費時間,所以很快便進入拍攝流程。
金知愚選了幾處景,分別融合丁紹的幾套衣服風格,從構圖和色調間盡量減弱丁紹的年齡感,畢竟今年實際年齡40+的丁哥無論臉上還是動作都有了歲月流下的痕跡,陽光,快樂,時尚,優(yōu)雅……嗯,金知愚本著為片子盡職盡責的態(tài)度,認真到一絲不茍的一點點去糾正丁紹的動作和姿態(tài),包括發(fā)型妝容以及服飾的協調感,著實把丁紹給折騰了一陣子。
拍完了頭一套片子,金知愚和丁紹兩個人都累得滿頭大汗。
四個保鏢老老實實的站在沈宴之和林瑞寒的身后,沈宴之看著金知愚時而站立,時而俯身貼在地面,時而半蹲著,時而找個物體供自己保持高難度的姿勢,以拍好片子,覺得她認真工作起來的時候,真的是太迷人了。
林瑞寒微微側身捅了捅他的胳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問他:“昨天晚上過得可還好吧?”
沈宴之側頭白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金知愚:“明知故問,我會懷疑你不懷好意。”
林瑞寒搖頭笑了笑:“說實在的,我挺欣賞你的,一個完全沒有從前的人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全靠培養(yǎng)就能成功的,你做了。可正是因為你做到了,所以你的父親母親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強加在你身上,對你的控制會越來越收緊。我真的很擔心小魚。”
沈宴之抬頭看了看眼前荒涼的游樂園,低眉嗤笑:“所以聰明是錯?優(yōu)秀是錯?難怪世人大多選擇平庸,因為聰明和優(yōu)秀就意味著其他的權利統統要被剝奪。可我不是那樣的人,就算以前是,現在,也不是了。”
林瑞寒聞言,也只是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遇上開明的父母,大概比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還要困難。沈先生,道阻且長,你要頂住啊!”他也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高高的瞭望臺往下俯瞰著的金知愚,眼中滿是擔憂。
沈宴之身子緊繃,下意識地便站直了身體:“我會做到的,不管前面路如何,我一定不會讓金知愚因為我受傷害。”
慈善晚宴上發(fā)生的事根本瞞不住秦蕓麗,當夜他就被緊急召回沈家。
整個沈氏家族的長輩都在,有些見過的,有些沒見過的,他被父親母親厲聲斥責,周圍的長輩便都做了看客。
但偏就在那一刻,他的腦海里很清楚地在告訴他,不要做出任何屈服于父母威嚴的動作,也不要因為他們的威脅而有任何退卻的心理,因為一旦退卻,也許這一輩子,也就永遠不會跟金知愚再有任何關聯了。
他打小就知道自己做為沈家明面上的獨子應該承擔的責任,曾經度過的每一天他也都認為自己將會為沈家奉獻一生,直到遇上金知愚,他才意識到,他不是提線木偶,他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樂,偶爾,也是應該有點脾氣的。
對沈家的恐懼,不知從何時起,已經深深植根在他的腦海里,以至于多年來唯唯諾諾,生怕行差踏錯。直到他突然在愛情上開了竅,他才明白,也許沈家需要的不是一個優(yōu)秀的兒子,而是一個優(yōu)秀的繼承者和可以在鎂光燈下為沈家?guī)砝娴目堋?
那一整夜難熬的沉默時光,是他無聲又堅定的反抗。在秦蕓麗和姑媽以及眾多長輩聲聲質問他,對不對得起這些年沈家所為他付出的一切時,一向很容易被說服的他頭一遭不為所動,把母親氣到險些昏厥。
直到最后,秦蕓麗給他下了通牒,要他在三個月之內好好整理這段關系,否則沈家能給他一切,自然也能收回一切。
但沈宴之想了想,覺得自己其實,從來都沒有擁有過沈家的一切,除了這些年沈家為他付出的學費。而這些,他還在外面留學時,就已經十倍百倍地還他們了。
想到留學時的時光,沈宴之的眉眼變得柔和起來。
他沉默著跟林瑞寒并肩而立。發(fā)現林瑞寒的身份也是個意外,若不是慈善晚宴,他也不了解林瑞寒竟然是個紅三代,根正苗紅,正經的大院兒子弟。說起來,丁紹看到林瑞寒立馬就偃旗息鼓,不再找金知愚麻煩的相當一部分原因,也來自于林瑞寒的身份。
這么一想,身份和階級帶來的好處真的是讓人難以想象的。沈家憑借財力可以在商場上叱咤風云,林家憑著身份和氣場就可以讓娛圈大佬變得老實,這世界,真是個怪物。
(https://www.dzxsw.cc/book/31075371/3023051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