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謝老大人是上任內(nèi)閣首輔。
謝蘭致可以說是從小耳濡目染,心向往之。
即便剛開始許多人對她接任首輔還尚有存疑,但到了現(xiàn)在也只會是大岐的一段傳奇佳話。
剛到府內(nèi),謝老大人似乎早有所料,在正廳等著她。
“先用膳吧,晚宴定是都在攀談飲酒,吃不了什么。”
謝老大人為人親厚,做事向來剛?cè)岵?jì),大是大非面前仍然泰然自若。
朝陽灑進(jìn)廳堂,將方榻整個籠罩住。
茶氣飄得四周都是,撫在臉上格外清爽,回到家沒了束縛便松快下來,脫了鞋后上榻用膳。
看她用的差不多了,謝老大人才慢條斯理的開口道:“太子出了事,圣上可有什么作為?”
“圣上一開始格外鎮(zhèn)定,后來踹了桌子,看上去是震怒之相。
后來卻也沒有多停留,吩咐了讓內(nèi)閣、大理寺和刑部審理后便匆匆離開了。”
謝老大人將煮好的茶倒出后,細(xì)抿一口問道:“那在你看來呢?”
“女兒覺得…圣上實(shí)則并沒有看起來的那么生氣,而且也不是很在意。
倒是皇后娘娘竟表現(xiàn)的格外傷心,當(dāng)年皇后娘娘的親兒子歿了都沒昨晚那般難過。”
說著說著,思忖過后好像有些琢磨明白了,便繼續(xù)道:“也許圣上根本就沒把太子放心上,太子本就是皇后娘娘和虞家暗地里扶持上位的。
圣上忌憚外戚,所以也從不重視太子。”
謝老大人抬眼看向她,帶著些許贊賞道:“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摸清圣上的心思了。
皇室宗親和大岐五大家族,除了咱們謝家是圣上的親信外,其余皆是各有圖謀。
太子從始至終都只是個傀儡,是虞家意圖把控朝堂的工具,這是圣上一早便知道的。
眼下皇室已經(jīng)沒有出類拔萃的皇子了,真正的受益者其實(shí)是覃王。”
父女倆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無言。
謝蘭致抬手揉了揉眼睛,微光之下眼眸略轉(zhuǎn),忽然想到了什么,問道:“父親,女兒記得多年前您曾去茨陽替圣上看望過一位抱病的皇子,他現(xiàn)在如何了?”
這些年無事,謝老大人忘性也大了起來,要不是謝蘭致提起,他也想不起來。
不過謝老大人神色有些異樣,勉強(qiáng)道:
“確有此事,他是圣上最年幼的皇子,剛出生時便體弱多病。
還是皇后提議說茨陽城的觀音寺佛氣最盛,送過去定能保皇子平安康健。
為父當(dāng)年去時他還是稚嫩小兒,躲著不愿見生人,身子骨也還是瘦弱的,每日都需藥石所撐。
如今過去太久了,估計圣上也忘記了。”
“那……”
謝蘭致剛想繼續(xù)詢問一二,懷澄便急哄哄的從門外走進(jìn)打斷。
“大人,大理寺請您趕緊去一趟,查到了毒的出處。”
謝蘭致立即站起身來,謝老大人叮囑道:“凡事不可只看表象,輕易得到的證據(jù)都不會是鐵證。”
“嗯,女兒明白。”
出了府門,懷澄扶著謝蘭致上了馬車,繼續(xù)說道:“此毒是在東宮找到的,大理寺卿得到消息后還親自去了一趟。
確實(shí)發(fā)現(xiàn)了大量藏匿起來的毒藥,經(jīng)太醫(yī)確認(rèn)和害死太子的的確是同一種。”
“可知道是什么毒嗎源自何處?”
“已經(jīng)拿去查驗了,還沒有消息。”
謝蘭致定下神來,接過遞來的手爐,神色愈加沉重道:“倘若我是兇手,也會覺得東宮是個藏匿的好地方。
一是可以偽造太子自殺的假象,二來東宮無主,根本無從查起,屆時便可在東宮隨便找個人栽贓,潦草結(jié)案。”
懷澄聽完,抱著劍靠在車窗邊,嘴里小聲嘟囔道:“太子可真夠倒霉的,才剛冊封沒多久便遭人暗算……不過大人,有沒有可能,太子他……真是自殺?”
聞言,謝蘭致瞪了他一眼,懷澄忙的坐直了身子,擺正姿態(tài),干咳道:“屬下失言。”
謝蘭致壓低了聲音,語重心長道:“太子冊封以來雖不得重視,卻日日勤勉,連太傅都對他贊不絕口,直言有上進(jìn)心,雖天資不夠聰慧,可卻肯吃苦。
太子定是知道自己的位置來之不易,想早日擺脫虞家及皇后的掌控,算得上是有野心的。
如此一人,怎會草草了結(jié)自己?你隨我在朝廷這么些年,怎的還這么口不擇言。”
“屬下謹(jǐn)記,不會有下次了。”
她也不多責(zé)怪,懷澄雖口無遮攔,卻還很是忠心的。
快到大理寺時,吩咐道:“懷澄,你去趟茨陽的觀音寺查查在那兒養(yǎng)病的皇子,有關(guān)他的一切都要秘密打探,為掩人耳目,我會宣稱你是去榴陽替我尋人,其余的你自己也要多留心。”
懷澄有些顧慮,若是他走了,誰還能保護(hù)大人,剛想開口,便被制止道:“這事交給你我最放心,這幾天我都會待在大理寺或刑部,不會有事的,一會兒天黑了便出發(fā)。”
私自調(diào)查皇嗣,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必會給她扣一個結(jié)黨營私的罪名,也只有派最信任的人去才行。
懷澄知道她決定的是不容改變,便仔細(xì)答應(yīng)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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