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滑雪場呆到了下午五點鐘左右，林云隨即又跟盧曉桐聯系了下，去了在東郊附近坐落著的旅游公司。

        公司的辦公點是買的，一整棟十三層的寫字樓。

        不說在京里，便是江塘境內，這棟樓的價格也不會低于一兩個億。但在業城，尤其是郊外。房價才堪堪超過五千每平。

        樓前停車場重修過，很大，很空。在周邊，這棟樓已經算標志性的了。

        林云跟盧曉桐進去轉了轉，主要是去財務看一下賬目支出情況，沒有跟其它員工太多接觸。

        “曉桐，小莉這人挺厲害的。做秘書有些屈才，讓她去管綜合部吧。”

        綜合部門，主要工作室對外接待，對內員工調整，以后林云打算把宣傳，人事也一并納入這個部門，可以說是公司最不可或缺的部門之一。

        盧曉桐猶豫：“她會不會有點太年輕？”

        林云走到財務部門的窗前，打開了百葉窗：“她之前就是我哪個公司最優的外派人員，還做過我媳婦的秘書。人心細，可塑性強，年齡不重要。讓她試一下，實在不如意，咱們就再進行外招。”

        盧曉桐點著頭，倒杯茶拍了下林云肩膀：“按照規劃，包括滑雪場，雪山公園……等等，這些項目前期的投入不會低于四百億。你從哪去找這么多錢？或者就算有人肯投，你我，還有資格跟人談管理權歸屬么？”

        林云臉上少了在員工面前表現出的那種隨意，接過茶，視線往下。

        “我說實話，這么多錢哪都找不到。最重要的是，就像你說的，無底深淵……”

        “你姑媽應該有辦法吧？”

        “她不行，旅游業不是合眾擅長的領域，公司那邊不太可能批準。”

        “那要不你再跟蘭姐推薦的那些人見一面。”

        “你都認為沒幾個靠譜的，何必浪費時間。這邊事你別管了，等明兒回臨安看一看，在這耗多久了都。”

        “我剛讓人把錢打過來，你就趕我走。林云，會不會太過河拆橋了。”

        盧曉桐打趣，自然抓住了林云垂下來的手，柔聲道：“別太費心這些，沒事的。咱們做一步看一步，我那邊溪橋項目局面不錯，預售已經賣出去快六分之一了……這筆錢到年底就會到我公司賬上。你需要，我就拿給你……”

        柔弱無骨的手，有些涼意。

        林云反攥了攥：“別裝，你為了新盛豐，找銀行貸過多少錢我知道，有錢先把負債抹了才對。”笑笑，他轉過身：“走，先去吃點東西。吃完我得趕緊睡一覺，這兩天都沒怎么休息好。”

        盧曉桐主動抓他，被反抓住，卻不自在起來。不敢看男人尤其明亮的眼睛，無聲跟著他一塊往外走。

        開出一段路，林云放緩車速，拿起手機打給閆躍偉，談笑自如：“閆叔叔，您來業城兩天，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閆躍偉聽他不談錢，也避而不談：“我找小盧打聽你，說你不方便。實在不適應那邊氣候，就先跑回來啦！”

        林云對于聊天斟酌過許多：“南方人剛來這都不適應。”停頓，他跟著道：“不過閆叔叔，您也不用常來這兒，有事交代一聲，我在這就替您辦了！”

        閆躍偉笑：“以后有事肯定找你小韓。”

        林云話風一轉：“閆叔叔，以前咱們聊過投資的事。我有些言過其實，害您白跑了一趟……”

        “權當旅游。再說小盧招待的特別好，吃的高興，喝的也高興。”

        “那我也想去您那邊旅游一趟，閆叔叔能不能賞光，一塊喝頓酒。”

        “當然沒問題，你到這打個電話就行。叔叔再忙，也能抽出時間來。”

        聊了大約十幾分鐘，林云放下了手機。

        盧曉桐詫異：“林云，閆躍偉這人一旦否定的事，很難再次說通的……”

        “對啊。但閆躍偉要是都不肯投資，那別人就更不用想了。國內沒幾個比他有魄力的商人，至少，他知道咱們不是玩。這么大人物，親自來，就說明有所意向。那你說他不同意投，到底在顧慮什么？”

        “無非是投入太大這個主因。做不出來，那別想其它的了，打道回府就成！”

        “所以本來特別簡單的事，無非是多耗費一些時間。你跟白姐一個個連覺都睡不安穩，沒必要。成事在人，盡力了，想那么多干嘛！”

        盧曉桐側目在聽：“什么時間去見閆躍偉？”

        “就這兩天唄，該用錢了。你提前給我弄個授權書，我爭取直接在他那邊就跟他把合同簽了。”

        “公司財務這么緊張，哪有錢給你訂酒店啊……”

        “那我真去你家里住了。”

        盧曉桐抿唇：“我可不敢引狼入室。酒店在業城國際，你先把我送到我們小區吧。”

        林云笑著點頭，車子路口轉向，徑往桐華小區方向。

        到達小區，外頭雪也慢慢下大了。

        路燈下，一片一片，懸空飛舞。周遭無人，安靜到像是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盧曉桐拉開車門：“視線不好，你路上開車慢一些。那，我先走啦！”

        “等等。”

        林云先下車，繞到后備箱去找備用傘。

        盧曉桐看著行車記錄儀內，男人低頭翻找的樣子，有些發呆。大雪紛揚，他人整個淹沒在了雪中。

        她也下了車，走到他身邊：“東子，車里沒傘。很近的，別找了！”

        林云轉頭，恰對視到了女人格外微妙，泛著柔光的眼睛。

        “看什么呢……”

        話音未落，盧曉桐攬住了他脖子。下一秒鐘，冰涼而溫熱的觸感就隨之而來。

        唇涼，臉上溫度也涼。

        林云心里卻出現了火星，遍及全身。攬著她臃腫衣服扔遮不住纖細的腰肢，貪婪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溫香。

        呼吸濃重，盧曉桐找機會退出去幾步。眼睛轉換著，理智片刻不存：“我，回去了……”

        林云垂下的右手無聲掐在腿上：“不請我認認門？”

        “八樓，電梯左邊第二戶……”

        “那我萬一睡不著，去找你聊天。”

        盧曉桐抬頭微瞪了一眼：“你還是跳窗吧，我可不給你開門。你，太壞了……”

        轉身，她步履輕盈進了小區。

        林云迎著風雪，靠在車上，看著她消失不見，才察覺雪早就快把衣服給淋滿了。

        他拍打著身上積雪，回到空調車上將外套脫下丟到了一旁

        車廂內很熱，血液更熱，熱到整個腦袋都充斥著剛才那種奇妙的接觸。

        最難承是美人恩。

        她忙不忙林云很了解，放著手底下最有潛力的新通源不管，自愿來到海城做一個沒頭沒尾的項目，無條件的支持他。

        就像柳如藝質問的那般，什么目的？

        她什么目的他也不清楚，硬說目的。她肯幫忙，只能是源于“朋友”的情分。

        但林云不愿意在這些事上反復忌諱，躲避，逃離。他喜歡盧曉桐在身邊的感覺，女人的溫柔，睿智，體諒。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致命的，尤其是，完全處在感情岔路口的他。

        有負罪感，源于心底深處的負罪感。

        林云興致寥寥，隔窗看了眼八樓亮起來的一個窗戶，慢慢離開了那個讓他隨時想要進去的小區。

        視頻邀請這會響了起來。

        林云拿出手機看了看，還是摁了接聽。

        畫面一閃，穿著睡衣的妻子出現在了手機內。穿睡衣靠在床頭，隔板上丟著一本翻開幾頁的書。

        素顏，沒有任何首飾的累贅，干干凈凈。白凈的面孔，因為缺失妝粉，帶著種最樸素的白。

        倆人上午因為撤頭像與否的事爭執過，視頻接通，一時間誰都沒主動說話。

        林云開了車內燈：“今天下班挺早的。”

        柳如玉拉不下臉跟他好好說話，略有點冷淡：“我剛簽了投資協議，提前回來了會，我讓出去了百分之五的股份。”

        “那還不錯，還剩十二點多呢。不過工作重要，安全也要注意，你要實在看不慣龐小林，我再幫你找個司機。”

        “我當然看不慣他，有他在，我晚飯吃什么估計你都知道，還有一點私人空間么。”

        “你這話可太冤枉人，他不經常跟我說你的事。”

        柳如玉看他少有的心平氣和，也自斂了心里那些太多的負面。有些事不好再提，相隔兩地，一提肯定又把話題堵死。

        “對了，律所現在握了一筆煊榮的股份，你怎么看啊……”

        “天塌了有徐若跟趙平川在，你這個跟著檢漏的小心一點，別被人當槍就沒關系。”

        柳如玉扭捏費力：“頭像的事，是我欠考慮了……”

        “我態度也不好，不應該以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成長環境不一樣，讓你順著我思維考慮問題，太過了！”

        柳如玉眼眶又紅：“你也知道你態度不好啊……你跟我好好商量，我又不是不懂輕重。”

        林云打岔：“果果睡了沒？你去媽臥室一趟，我看看她。”

        “那你等一會。”

        柳如玉掀開被子下床，開門往外走去。

        視頻畫面閃爍著，不多會柳如玉低聲道：“剛睡著，明天再看吧。”

        “嗯，你也睡。”

        “行啦，我還在路上呢，抽時間再聊。”林云說道。

        林云放下手機，加快了車速。

        任性涼薄，利益為重，殷殷切切，聰明懂事……到底哪個是她。是工作順利，終于有時間來顧慮情分了么？林云點了支煙，用以調和那種不確定，復雜到極點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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