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間，溫馨。

        也讓林云一度對將要去部隊的事，產生了動搖。

        好幾個月，不說全封閉，也差不多少。至多，就能抽時間打個電話，連接都不現實。

        除了不舍這對母女，還有其它值得掂量的事。

        相較起來，卻不值一提。

        當然，也只能是猶豫。

        成年人的時間，處處都不會有隨心所欲。他對外物頗有無欲無求的態度，偏理想化，這是相對幼稚的認知。

        老頭把他給叫醒了，他已經年齡很大，林云跟他隨便聊天，都能發現他疲態所在。

        退的時間久，影響力漸少。

        老人家苦心所在，林云清清楚楚。

        幫蕭傲，賣江家人情，持續維系關系……

        是需要維系，再鐵的感情，也要相互的。否則，某天會變成施舍跟被施舍，還取決于施舍人愿意施舍多少。

        他心亂也是亂這個。

        自以為的成熟，聰明。在真正智者的眼中，就是個偏執，空有熱忱，考慮不周的小孩子。

        節目現場還在西郊。

        綜藝比賽，雖說盡量仿真，實則也就是挑出一些眾所周知的項目對抗，夾雜著生活中的元素，小游戲以及個人塑造。

        演習，已經是林云低估了重安能量。竟然能申請到空包彈，并且請到極其專業的部隊人員來做裁判。

        高華穎負傷，讓對抗暫停了兩天。

        但綜藝的大方向是沒變化的，臨時改成了野外生存。

        別人眼中的樂子，在真正的軍人心里，是小把戲。簡言之，林云未把比賽，對抗當回事，他也沒太多時間去跟人玩什么比哪個公司的人會在有障礙的野外中先行淘汰……

        這是復雜化了，從第一期節目播出，熱度劇增。出于利益，出于延長節目時間的因素。把一個一天可以完成的決賽，生生弄成了一個月的野外生存。

        參與者除了重安跟正源兩家經過層層對抗遙遙領先的公司，前頭那些淘汰的，優秀的安保公司也被召回。

        去往西郊的路上，林云腦海里還響著倆人強行擺脫女兒，惹來的哭聲。

        不可避免，孩子也要習慣擺脫依賴。可，抵不住心軟，甚至想帶她一塊來的沖動，以及辦不到的煩悶。

        女兒太懂事了，盡管每個身邊人都說孩子淘，小毛病很多。

        林云覺得她很好，對比同齡人，已經很讓人省心，懂事。哭鬧折騰，也是這階段小孩的正常反應。

        龐小林在開車，柳如玉瞄了眼心情不佳的男人，用手機交流：“你要是帶孩子，我看她比現在還得霸道十倍……正常家庭多常見啊，總不能孩子一哭，大人原則就沒了。”

        “就沒有嚴父嚴母這個說法。都是父母，也都是從孩子過來的。習慣以自己的成長環境，受到的教育來影響對孩子寬松與否……其實嘞，都在摸著石頭過河。”

        “所以，我也俗人一個。小時候受的苦多，就不想她受任何一點點委屈。心軟就心軟了，教育本來就是互補的。”

        柳如玉低落：“阿姨對你，是不是就跟你對果果一樣，這么有耐心。”

        柳如玉既傷感又無奈：“要溝通啊。很多問題不就是外殼太多，才沒辦法解決嘛。特別是極親密的人，外殼早一天剝開，才能早一天確定兩顆心是不是一樣的。”

        “不可能一樣。”

        林云若有所指的瞥向她胸口。

        柳如玉被他話惹的情緒來回反復，全不顧及前頭開車的小林，踢了一腳，顧不上打字：“還有心思開玩笑。你非讓我跟你去賽場，到底什么意思，讓有點數好不好。”

        過去換身衣服，裝扮一下就不再是林云，而是正源里一個普通的安保人員。

        柳如玉跟龐小林兩人則無聊站在一群做準備工作的劇組人員身邊等待，遠處有觀看區，座位，水什么都有。

        轉目眺望著，琢磨具體幾天可以正式錄制。

        人多眼雜，起初沒人在意她跟龐小林，漸漸的，匯聚的目光越來越多。終于，有人略激動的往這邊走：“您，您是柳總……”

        柳如玉從男人主動讓她來，又沒叮囑低調。就不介意這些常見的干擾，客客氣氣的回應，也沒介意一些合拍簽名之類的。

        好在人還不算很多，劇組又都要工作。

        亂了一會，她戴墨鏡去了觀看區短暫休息。

        穿著是運動服，隨意，簡單，又戴著口罩。

        可，還是斷斷續續的有人過來找她。應該是林云不放心她在這的安全問題，不多時，身邊不知不覺也多了幾名正源員工。

        大部分參賽人員也住宿舍區，不包括被神化了的榮譽總教官羅瑞。

        他有單獨的住處，打出的宣傳是帶隊參賽，大多時間礙于身份屬旁觀者。重安參賽的人員里，將近十個外援，也由他推薦而來。

        八點二十。

        羅瑞跟曹慶元等人的車前后停在了節目組周圍。

        并肩而行，身高一米九的羅瑞如鶴立雞群。胡須泛棕，凹陷下去的臉上隨時都帶著笑容。身形高壯英偉，氣質看似冷冽，跟笑容反差很大。

        只親切歸親切，大多數人并不敢輕易接觸。

        據傳不說倨傲到對人拳打腳踢，一般人也受不了他那種頤指氣使的態度。仿若對待仆人，天生的高高在上。

        容易讓人眼暈，她還是第一時間注意到了林云。

        太久沒有見到過男人穿這種衣服，稍陌生，更多是目不轉睛。

        她不支持他做軍人，只喜歡極了他穿著這身衣服之時的那種神采。冷酷，筆直。身高不出格，就覺得太過于閃光，一舉一動都跟其它人不同。

        有腳步聲，晃神，輕佻招呼由左側而來。

        “柳總，你怎么肯大駕光臨這種地方。”

        柳如玉尋常回敬笑容：“巧合在京里，來看看熱鬧。曹總，不會趕人吧！”

        “那，歡迎，歡迎。”

        曹慶元視線不離她沒摘掉的口罩，主動伸手。

        柳如玉索性取了掩飾，眼睛卻并沒看曹慶元動作，而是指了指場內：“曹總，節目幾點開始錄制。”

        曹慶元眼神變幻，自然把手收回：“已經開始了。”

        “那曹總這個看著像東道主的人，是不是幫忙介紹下規則，我現在看的云里霧里。”

        曹慶元定目在女人側臉上：“柳總對我好像有點誤會。”

        柳如玉唇角微挑。

        誤會？

        曹慶元跟她談誤會？

        且不說早期的東勝被重安給變相打擊，僅從林云口中得知的那些事，她就沒有理由會對這種人有好感。何況，高華穎也剛剛傷在這兒。

        如果不是臉面上不想完全揭開，跟這位所謂的天之驕子，多說一句話，都完完全全的在演戲。

        “曹總，可能是你誤會了。”

        曹慶元皺眉：“那不打擾柳總。”他抬頭，招手叫工作人員：“眼瞎了，拿把遮陽傘過來。這是旭日的柳總，這么漂亮的女人，曬傷了誰不心疼，趕緊的！”

        聲音陡變，幾個場務無不是嚇得手忙腳亂，不由分說的就過來張傘布置。

        柳如玉無動于衷，看著對方臉色像變戲法一樣，垂了視線：“曹總，脾氣不能這么暴躁。易怒，影響健康。”

        “小林，讓人給這幾位大哥拿瓶水。歇著忙，不急。”

        沒有爭執，沒有對立，感覺像在聊天。

        是無形中，針鋒相對感濃，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暫靜，場內卻熱鬧起來。

        進入野外生存之前，有個攀障的小比賽，正式開始。

        柳如玉借機遠離幾步，全神貫注。不宜近前，接過小林遞來的望遠鏡觀瞧。

        他沒有去看兩組參與比賽的人進行攀障，而是調著焦距，把視線全集中在臉上畫滿迷彩的林云臉上。望遠鏡二十倍軍用，距離也不遠，連男人臉上一絲細微的表情都能看清楚。

        名義上是那個叫封遠偉的人安排，可好像是他說任何一句話之前，都會請示般瞄一眼林云。

        不對？

        在請示什么？

        柳如玉思維靈敏，又一直在猜林云準備干嘛。見到封遠偉撇下林云也參與新一組的攀障后，她直覺瞬間而來，也瞬間而明。

        完全忽略了身邊未走的曹慶元，心臟慢慢在跳，變快。

        她猜到丈夫膽子大，也不敢猜會大到如此接近胡鬧。

        果不其然，在封遠偉加入不久后，好像有人從攀障處摔了下去。故意與否沒看清楚，吼罵聲順著風，聽的極其清楚。

        曹慶元愣了愣，見人越圍越多，大步往前：“怎么回事。”

        “歐威爾跟正源的劉教官吵了起來……”

        話音剛落，形勢更為劇烈。

        是大部分的正源員工全部往吵架中心點擠了過去。重安的人也同步放棄了比賽，聚攏扎堆。

        看不到誰先動手，甚至看不清楚一群衣服差不多的安保人員具體屬于哪方陣營。十幾秒鐘，曹慶元甚至剛剛走出去幾十步，形勢已完全亂成一鍋粥。

        看似很正常，因為兩個公司的人一直處在對立局面，又都血性遠超普通人。不正常的是，這么久都沒打起來。也不太可能打，突然就成了這樣。

        羅瑞比曹慶元反應更快，就往鬧事中心點擠去。

        前一秒天晴萬里，后一秒陰云籠罩。

        柳如玉手顫，慢慢放下了望遠鏡。

        想過去，被龐小林拽住。

        她無計可施，知道過去也無濟于事，臉色突然蒼白。

        這個混蛋到底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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