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樓下，林云似乎出現了幻覺，覺得聽到了女兒哭聲。

        他坐上車子，頭部埋在了方向盤上。

        柳如玉隨后也走了出來，跟林云截然不同，甚至臉上都看不出有絲毫的不妥，不快。

        讓助理找出租，她自個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

        “你干嘛，跟個患者一樣，一驚一乍。剛才媽在上面審了我好幾遍，以為咱們又吵架。”

        林云置若罔聞“果果哭了沒有？”

        “能不哭，嚷著爸爸媽咪又不要她了。我狠了幾次心，才離開酒店的。”

        車子駛出停車場，柳如玉像完全看不到男人沉著的臉色：“你這人就心眼太多，一點事也能想的天崩地裂。不就感覺自己笨，受不了，還耍小孩子脾氣，不夠鬧笑話的……”

        “讓人耳旁清凈點好不好。”

        柳如玉打開瓶礦泉水遞過去“不好，你明顯對我有誤會，甩臉子給誰看，車里就咱們倆！”

        “誤會？”

        “對，誤會。多大點事……要溝通，愿意不愿意，都要溝通。”

        林云氣樂了“我跟你有什么好溝通的，說話像個人，一溝通就不是人。想聽真話，受不了真話。談假話，說不真誠！你這人根本，無法溝通。”

        他惱，柳如玉更平穩。伸手捏了捏林云的臉“喂，你現在樣子……說你復婚有何要求，我一定好好考慮。”

        林云畢竟故意嚇唬她，隨后就把車穩下來。深深呼吸，不論女人接下來再說什么，都不答復了。

        柳如玉卻難遇口頭占優，絮叨不停。

        “你就自尊心病態的強，受不了被一個笨蛋耍著玩……這證明，你更笨。”

        “再說我也沒故意耍你……按我的意思，復婚了，也不會讓你當看家犬。可以幫我開車，可以找工作，或者直接就在律所工作，我薪水給你開高點不就行了。想什么，我們女人就得站在男人后面才好，你怎么就不能站我身后。”

        “最次，我工作忙，照顧孩子總歸是你比較多。我虧待我老公，我還能虧待我孩子……你憑什么對我火。幾次三番的玩失蹤，鬧離婚，一次比一次狠。是個女人都被你折騰的沒信心了，還反過來好意思說信任缺失。”

        “就沒信任過你，怎么樣。就想控制著你個人財務，又怎么樣，錯哪了。就你那破盛海，爛攤子一個，誰想要……受害妄想癥吧……”

        “要不你是果果的爸，可憐兮兮的，哪個愿意收留你一樣……”

        半真半假，見林云抓住方向盤的手上青筋凸起。柳如玉撇嘴：“想打人，說到痛腳處就忍不了，沒出息，沒定性……”

        嘎吱！

        柳如玉聲音截止，驚呼扶住了前擋板。

        轉而，胳膊被人抓住。沒重量一樣，被扯得半邊身體趴了過去。

        “疼，疼，疼！”

        被咯到了，柳如玉忙出聲制止。

        林云冷淡“安靜點，讓人好好開車。”

        “真疼，快放開我。”

        旦覺男人松開，她忙坐直，揉了揉肋部“斷了！”

        林云有分寸，不會傷到她，也懶理她裝蒜：“斷了送你去醫院，去什么機場。這就去醫院。”

        柳如玉不敢再亂說“好點啦，估計沒事。”

        “還是去醫院好好檢查檢查，萬一斷了。你告我個故意傷害，比什么報復方式都好。”

        “你動手還有道理……”

        林云輕巧卡住了她揮來的手腕“想挑事別在車上，我停前面沒人的地方，好好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柳如玉沒好氣掙脫“一點不在意我安全，哪有這么開車的。”

        “就這樣，不爽去打車，誰樂意拉你。”

        柳如玉老實了點，也正經了點“你剛才答應的事，還作不作數。”

        “作數，陪你見她，我想看看你能怎么著別人。也想看看，見這一面，是不是她就真不存在啦。”

        “別人？”

        “說過，不管跟你復不復婚，這次教訓夠記一輩子，也不敢再沾這種女人，說她是別人沒錯。再有我答應你這些，以及那些不可理喻的什么合同，是讓你看到我誠意。你想不想復婚不再思考，我反正，不打算跟你這種人過了！”

        “嘿，愛搭理你一樣。我們律所隨便拉出來一個男人都是高知，高素質，高顏值……你這種不知道幾手的貨，誰稀罕！”

        “這話對了，女人到處都是，真不稀罕你這種半老徐娘！！”

        “你說誰老？再說一遍！！！”

        林云瞧她有失控的陣仗，含糊：“半老徐娘是指風韻猶存，它狹義上是夸人的……”

        受不了女人定定注視，他方向盤一打，把車靠邊停下，拉開門先下去“到機場了……”抬頭，又看向路邊提前到的路云：“那個什么路助理，趕緊把車開走，這不讓停。”

        路云老老實實的去停車。

        挪步，再不顧及有可能的注視關注。主動攬住了一開始保持距離的男人胳膊，無聲息使勁擰了一下！

        林云倒抽了口冷氣，驟然注目。

        “我剛就開個玩笑，你至于嘛！”

        柳如玉是覺得下手太狠，但并不道歉：“誰讓你說我老……男人沒有一個有良心。把女人最好的年華拿走了，等她人老珠黃，就踢了換年輕的，都這樣。”

        “一個有點資本的男性，不知道要糟蹋多少小姑娘的青春。女人多跟異性聊幾句，男人都不樂意……”

        林云怎么也理解不了有些人的腦回路，為何如此莫名其妙。

        他愣了愣：“你在說夏叔叔。”

        “我說所有男人，包括你。你更不是個好東西……比我爸還不如。”

        林云糾結無語。

        柳如玉見他仍若有若無的揉胳膊，終于有了點歉意：“還疼啊。是我剛才想到你以后背著我泡小姑娘，入戲了。”

        “你……厲害。”

        柳如玉趁機話歸原題：“所以，你理解我了？”

        “什么？”

        “管控你財務，不是對你苛刻，是你身上價值少了，鶯鶯燕燕就自然的少了。”

        “少用這么高大上的理由，安全感的構成，錢是其中一部分。若仍是揪心惦念，再考慮下一步不遲。”

        “如玉，咱們倆比起很多普通人算幸運了。所以都要在這段時間里，好好思考一下優缺不足，看看到底能不能為對方去改變。”

        “我也是乍然間想通的，婚姻不是談戀愛。婚姻跟戀愛看似一樣，其實是沖突的。”

        “其實看出來了，你對馬上復婚，也存猶豫性。極有可能，復婚是個報復性考慮，也說不準……”

        柳如玉兀自打斷：“我狠不下心報復你，不但報復不了，看到你頹靡落魄一些，都很難眼睜睜看著。但，咱們三個人見一面太有必要了。”

        “不管是弄清楚懷孕與否，還是弄清楚你的心在哪，亦或者是，出了這口咽不下的惡氣……都沒有不見她的理由。”

        林云笑笑，視線低垂。

        柳如玉徑直補充：“放心，只要她表現的是個正常人，我答應你也一定正常。”

        “嗯，有人偷拍，保持點距離。”

        柳如玉得不到一種肯定態度，試探：“你實在不想見，就躲車里，我們倆單獨聊。人，你必須給我約出來。”

        “一塊見，一塊見。不要說了，有人在拍！”

        林云低頭率先讓步，退開了些。

        柳如玉被他弄得不上不下，停步轉身：“怎么一提她，你就不一樣。”

        “那就不要提了，兩個人的世界何必總提另外一人。”

        “繞不過去啊。”

        “我說繞的過去，就一定繞的過去。”

        “我是說我，繞不過。什么臭德行……”

        柳如玉翻了下眼睛，隨即去往一旁的自動售賣機里取了個糖果：“來，吃糖。感覺甜，晚上好好的表現，再給你買幾顆。”

        林云接過來裝進了上衣口袋中：“夏律師，公眾場合，吃什么都不禮貌。而且，我也不喜歡吃糖。不能你喜歡吃，就認為我也一樣喜歡吃。”

        “你叫我什么？”

        “夏律……夏公主。”

        “這還差不多。不喜歡吃留給果果唄，反正她喜歡。”

        林云見她又往身邊湊：“誒誒，真有人拍。”

        “我不怕。”

        “那你把口罩給我。”

        柳如玉干脆解下來，幫他戴了上去：“見不得光的宵小。”

        林云眼見隨著她口罩摘下，更多人注視過來：“你這人，就是心思一起，完全不在乎。我不是宵小，現在也敢見光。是不喜歡，我看到鏡頭，眼睛痛，懂不懂！”

        話落，壓根不愿湊熱鬧，在一些人未反應過來之時。抓著她手腕，大步去往安檢方向。

        ……

        京里至巨陽市，兩個小時左右。

        三人離開機場的時候，太陽正沉，視線中，紅的刺眼。不同的城市，就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說京里帶給林云的是一種排斥而親切的熟悉感，這里對他而言完全的嶄新。新潮，新穎，新的世界。

        不是第一次過來，是每一次都能發現這座城市有新的東西。

        有閆躍偉派來專程接機的人，車子熟悉穿梭在街頭巷尾，停在了一座高入云層的酒店車場內。而隨著車子剛剛停下，閆躍偉等人也從酒店中走了出來。

        非常隆重的招待，接待方式，足夠重視。林云卻是在柳如玉跟路云下車后，合上了玻璃。

        閆躍偉看不到他，他也沒心思跟對方打招呼。

        躲，終歸沒用，是該清清楚楚的時候了。

        不但要理清楚盧曉桐，他還要理清楚柳如玉，理清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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