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氣氛顯然要好了許多。柳如玉雖覺林瑛還是梳理，已經不像剛剛那樣視若無睹了。

        席間，紅酒下去一瓶，白酒下去半瓶。

        林瑛性格犀利，護短。但熱情，熱心。年輕時為了林云，把結婚證都拿了出來。

        稍有迂腐，錚錚傲骨。不然，不至于病重之時寧賣房子，不找兩個妹妹借錢……

        她自個喝了兩杯紅酒，臉色熏染了些。柳如玉半懂半不懂的應付，被問多了，借機去洗手間擺脫。

        杜小雪對外說是她妹妹，她一直睜只眼閉只眼，不否定不承認。這也罷了，但見面就談及需要幫忙，反復提及，裝看不懂自己在應付……

        實在不想操這份心。

        飯罷，收拾妥，一家人又聊了些。

        差不多接近晚上十點半，果果昏昏欲睡的時候，林云提出了離開。

        夜靜，路燈亦幽。

        柳如玉抱著孩子，林云摟著林瑛肩膀，專程讓提前等在樓下的小林去送。他則回身抱了下父親：“爸，我明天可能沒時間過來，直接去部隊了，你自己注意身體�！�

        柳青山停頓，挪了下視線，詞不達意：“沒事，照顧好你的家就行……”

        “那，走了�！�

        “去吧去吧。”

        柳青山擺手，先一步回了樓內。

        他也摸不清楚哪來的感性，就是感覺，恍惚間，兒子比他還高了一些，更明顯的成熟穩(wěn)重。

        ……

        車子，跟小林一塊過來的劉煜在開。車上，林云漫不經心接著電話，柳如玉則安安靜靜的抱著果果坐在一旁。

        杜小雪打來的，還是席間那些沒說清楚的爛事。這次不是要角色，說要開娛樂公司，要奮發(fā)圖強，說別人都不支持她，不知道找誰幫忙。

        林云留意妻子注視，開了免提：“甭繞了，要用多少錢�！�

        “跟人合伙的，注冊資本我手里有，其它大概還差兩百萬左右……哥，你幫我一次好不好，很快還給你。我真的特別認真，想讓別人另眼相看……”

        “兩百萬？錢你嫂子管著，明兒你聯(lián)系她�！�

        “額�！�

        林云胳膊被擰，推脫摁了掛斷，慌忙揉了揉：“她要打你電話，你再推給我就成�！�

        柳如玉猶豫：“不然借給她吧，畢竟這種關系，打欠條就好。”

        “不。借錢是害人，尤其借給一些劣跡般般，心性不定的。再說了，張口兩百萬，她當你是提款機。”

        “多少借點吧，都張口了……”

        “圣母啊�！�

        柳如玉笑著翻了下眼睛：“我還不是顧你面子，再怎么說，是你妹妹。”

        “我要不起這種妹妹，窮的時候呼來喚去，知道有錢后又卑躬屈膝。就這樣了，幫過不少，沒有再幫她的義務�！蓖ｎD，林云開了點窗戶，僅有的一絲酒意，隨之而散。

        今晚家宴的時候，聊天是有些奇怪的。

        談及了許多往事，礙于李伊在場，每個人說話的時候都自動繞開他母親，也包括他自己。但繞不過去，稍微談及，硬生生撇過去的名字，讓回憶顯得都沒那么順暢。

        再深的痛苦，總歸早就習慣，淡化。是偶然間記起來這個人，很想過去看看她，說幾句話。告訴她，自己復婚了，看淡了，以后都不會再那么累……

        “想什么？”

        林云怔然醒神，笑笑：“沒事，高興嘛�！�

        柳如玉狐疑：“不對……”

        林云無可奈何：“想起來我媽了。明天，明天出發(fā)之前，我去看她�！�

        柳如玉微微點了下頭，目光不移。

        “總這么瞅我干嘛�！�

        柳如玉沒應，收視線，見車子快到龍園，她遲疑著：“不然，咱們倆現(xiàn)在去。”

        “��？”

        “我讓媽下來把果果抱回去，陪你去南郊看我婆婆……”

        林云忙摁住了她要打電話的手，失笑：“想一出是一出，這么晚了。不擾到你婆婆，也會擾到你婆婆鄰居它們休息。”

        婆婆鄰居？

        柳如玉思維慢轉了幾拍，進而哭笑不得：“胡說八道。”

        下車，三人行，小區(qū)里除了保安，也無人員走動。

        他摟著她，她摟著女兒。幾近無聲的步伐，林云心臟仿佛瞬間就被填滿，聲音自己都察覺不出的溫和細膩：“我抱著吧……”

        “不用，沒多沉，快到家了。換人，她容易醒。”

        “哦，有臺階，慢一點�！�

        柳如玉有所感覺，轉頭，昂首在他臉上親了下：“老公……”

        “嗯，怎么�！�

        她輕笑低眼，頭枕在了他肩上：“沒事啊，隨便叫一聲。”

        “這么隨便？我也想隨便親一下�！�

        柳如玉不受威脅：“隨便嘍。”

        “隨便就隨便�！�

        林云挑起她下巴，隨隨便便吻了上去。美中不足的是女兒被夾在中間，處處充斥著小心翼翼，輕啄反復。

        一下，兩下，三下，無數(shù)下……

        便只立足于漫漫長空中，不舍挪步。

        次日，天氣陰郁，房內溫暖寧和。

        小果果先醒來的，從床尾滾了下去。摔的不疼，嚇的扯著嗓子嚎。

        穿著紙尿褲，光溜溜的自個爬起來，第一時間哭喊奶奶。

        砰砰砰的敲門聲。

        兩人驟的驚醒，面面相覷著，才留意到站在床頭的孩子……

        林云迅速掀被子過去：“怎么了……摔啦，沒事沒事�！�

        昨兒好像嫌她礙事，故意把睡著的孩子放在了床里……太累，倆人都把孩子忘的一干二凈。

        果果不知道自己是個累贅，感覺不疼啦，也不怕啦。就是，撇著小嘴摟住了林云脖子，憋屈的又掉眼淚：“媽咪，媽咪踢我……”

        林云邊哄著邊不確定的看向妻子，果果是睡在她腳邊，至于怎么從床里到床邊的，記不住。

        柳如玉揉著眼睛，也同時捧住了臉，含含糊糊：“不可能。”

        回憶著，剛才好像腿蜷的不舒服，伸直了。就感覺碰到了東西，難不成是女兒。

        噗嗤！

        柳如玉沒了繼續(xù)吃的胃口，抱怨：“你昨天還說，不耽誤今天過去就成，訂這么早……”頓�。骸八懔耍�一說多，又是不懂事……”

        邱婉君冷眼：“你就是不懂事，部隊的工作，只能早去，還能晚去不成�！�

        柳如玉滿心的不爽，不好反駁母親，只偷踩林云一腳，拿起了桌面上持續(xù)不停騷擾的電話。

        她沒避諱，徑直接通。

        徐若打來的，合同的事。兩人口頭上協(xié)議線下律所全部交由徐氏統(tǒng)一管理，而徐氏需要全程配合榮海入資，不得再干涉公司的運作，管理。都談妥了，只剩她跟代表徐氏的徐若簽署合約。

        “清河哥，我今天上午過不去……能不能下午，我盡量早一些。”

        徐若笑笑：“昨天朋友圈里看你復婚，沒好打擾。今兒沒辦法了，我晚一會還需要去巨陽市……這樣，你現(xiàn)在來律所，很快就簽好�！�

        柳如玉眼睛看向吃飯的男人。

        林云則直接點頭。

        無聲交流，柳如玉徑直回應：“那好，我現(xiàn)在去。”

        林云等她結束通話，也放了筷子：“工作啊，我送你�！�

        柳如玉煩悶：“是啊，徐若做事磨磨唧唧的，估計一過去，至少得一個上午。本來還說跟你一塊去南郊……”

        林云無所謂：“工作重要�！�

        出門。

        還是趁孩子沒注意到的時候，倆人偷著溜出來的。房子買的近，去公司不堵車的時候也就幾分鐘的路程。

        律所的總辦公點仍是中央大廈的其中三層，容納不了那么多員工，旁邊的寫字樓也有幾層被租了下來。

        以前這地兒是很好的，隨著旭日發(fā)展壯大，才開始讓人覺得寒酸。不過很熱鬧，即便擋了許多無干人等來湊熱鬧，中央大廈前還是停滿了各種來歷不明的車子。

        林云沿著內部專用通道直接開到了大樓門口處，視線中隨即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西裝白襯的年輕人。

        挺秀氣的，人偏瘦，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白馬王子范。

        徐若。

        林云第一眼就將之認了出來，奇怪的是，還這么“熱心”。不在辦公室好好等，專門跑到樓下來迎接。

        摁了下喇叭。

        徐若定目，快步往這邊走。正待跟柳如玉打招呼，視線也停留在她身邊的男子臉上。

        似乎，沒有變化，著裝簡單休閑。

        但不管穿任何衣服，也遮不住他那種讓人不好對視的感覺。有些古怪，有些尷尬，有些敵意。最終，全部變成笑容，主動伸手：“恭喜！”

        林云搭了搭：“同喜，我也正要祝賀徐經理升職，榮升徐氏的副總�！�

        徐若指了指身后：“林總要不要去里面坐坐�！�

        “不了，我還有其它事。就麻煩徐經理幫我多擔待如玉……她人實在，全要仗徐經理照顧。”

        徐若訕訕：“我聽得出林總在諷刺我。”

        “沒諷刺，先走一步。中午有時間，請徐經理吃飯�！�

        說罷干脆上車，對妻子做了個電話手勢：“忙完打我電話，來接你。”

        “你開車慢點�！�

        “知道，走啦。”

        車子緩緩退后，徐若眼中也隨著車子遠去，稍有落寞閃過。

        他早對柳如玉死心了，尤其見她發(fā)復婚的朋友圈，更加正視了自己。只是，瞧兩人言語更加合拍默契的溝通，仍有芥懷。

        漸漸對這對夫妻了解加深，亦漸漸思考著感情之奇妙。

        怎會奇妙到在任何人面前都驕傲，唯獨在一個人面前失態(tài)，判若兩人。是這樣，他以為隨著林云跟盧曉桐的事情漸漸傳開，惡化。柳如玉應該會徹徹底底的放下這段感情……

        沒有放下，反任何人都不知情的時候，曬出了結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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