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祭品(9)
船上提不提供蛇肉羹,林沫暫時沒功夫去驗證,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去做。
等另外三人略微冷靜下來,林沫先簡單地說了自己對怪物的猜測,然后道:“現在我們只有兩條路能走。”
兩條路?眾人又驚又愣,他們連一條生路都找不到,你一開口就是兩條路?
林沫思路清晰,娓娓道來:“找到離開這艘船的工具,或者破壞明天的祭祀儀式。”
其他人反應過來,原來是這兩條。
“難啊。”李大爺灰心地嘆了口氣,臉上的皺紋都加深了不少,“救生艇都不能用,光靠救生衣,支撐不了太久。”
“沒那么糟糕。”林沫卻道,“船上很可能還藏著一艘功能完好的救生艇。”
“有嗎?”寧芝茫然地看過來,她和陸榕昨天跑遍了每個艙室,沒鎖的地方都看過了,并沒有找到其他救生艇。
“有,”林沫微微一笑,“那位船長一定給自己留好了后路。”
杜先生也許變成了怪物,不怕水。但林沫昨天接觸到的船長可還是肉身凡胎,哪怕沒有救生艇,他那里也一定有避開祭祀的方法。
“對啊!”他們恍然大悟,“還有船長啊!”
寧芝的小腦瓜子立即轉動起來,“我們待會兒要去綁架船長嗎?”
李大爺擺手,“不好吧?他們人多,打不過。”
“用不著跟他們硬碰硬。”林沫提議:“你們明天早點去船長房門外蹲著,跟著他行動就好。”
“這個主意好。”
許是看到了逃生的希望,所有人的臉色都好看不少,連陸榕的情緒都穩定下來。
“那今天我們就先去船長房間附近踩踩點。”
“順便找點趁手的工具。”
“食物也要準備好,還有救生衣。”
……
林沫見他們討論得起勁,打了個招呼,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
這條路的準備工作,有三個人就足夠了。
她打算利用今天剩下的時間,尋找第二條路——破壞祭祀儀式的線索。
“這都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林沫如此自我說服。
但熱烈跳動和心臟和躍躍欲試的明亮雙眼,卻暴露出她的心思不止如此。
其實,早在昨天下午,林沫發現這是一場祭祀的時候,她就想到了藏著船長那邊的生路,這也是林沫能一直保持鎮靜的原因之一。
可昨晚,當眾人無頭蒼蠅般惶恐不安時,她卻下意識地回避了這個結論。
剛剛如果那三個被恐懼侵蝕的隊友能稍稍找回智商,并提出質疑,那林沫就會告訴他們:
“昨天跟你們說也沒用啊,都要休息了。”
謊言,借口。
林沫知道,自己就是故意的。
因為她感到了……興奮,久違的興奮。
明明危險環繞,一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但林沫在這個世界呆得時間越長,就越覺得莫名激動。
那種感覺很難說清,硬要比喻的話,大概就像一個饑腸轆轆的乞丐面前突然掉下了米其林五星餐廳的大廚——只要擠一擠,好菜就會上桌了。
所以,她任由魏文翰疑竇漸長,放縱他的不信任和惶恐,最終導致對方把她的勸告當成耳邊風,淪落為怪物的培養皿。
這很有趣,不是嗎?
再說了,一切都是魏文翰自己的選擇,也不能怪她。
迎著涼爽的海風,林沫下意識舔了舔嘴角。
路過的乘客盯著她嘀咕,“這姑娘酒喝多了吧?臉這么紅。”
林沫沖他們嫣然一笑。
……
整個上午,林沫有條不紊地在游輪的每個部分游走探聽,試圖找到自己遺落的線索。
中午她也沒忘了照顧自己的胃,去餐廳大快朵頤了一番。
回味著黃油大蝦的滋味,林沫不知不覺轉到一個清凈的角落。
“畫廊?”
林沫打量外頭擺出來的幾幅油畫,畫的都是海,有些碧波平靜,有些風高浪急。深深淺淺的藍色,一眼看去,還挺舒服的。
這間畫廊位于游輪最頂層,又是在尾部拐角處,偏僻,安靜,除了林沫,半個人影都瞧不見。
林沫要不是按照腦海中的布局圖,一點一點地探查過去,估計也會把這個地方遺漏了。
這間畫廊主人的想法,真令人捉摸不透。她/他到底是想讓自己的作品被人欣賞呢?還是不想讓自己的作品被人欣賞?
林沫抬頭,正午的太陽高高懸掛,亮得刺眼。
她深吸一口氣,懷著莫名的興奮,邁步進入畫廊幽深漆黑、有如巨獸血口的通道。
在經過一段寂靜的通道后,林沫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間裝潢精美的歐式房間,大量作為裝飾的小巧拱門、羅馬柱分布在房間左右,把原本能一望到頭的空間隔離出曲折的分支。
林沫的目光落在柱頭精美如同花籃的雕刻,認出這是有名的科林斯柱。
相傳,一名美麗少女病逝后,她的保姆為了懷念她,用花籃收集起她的心愛之物,放在墳前。結果第二年,少女墳前長出了美麗的毛茛,枝枝葉葉將花籃環繞其中,就好像那名少女并未死去,依舊懷著對人世的眷戀……
林沫覺得自己終于找對了地方。
呵,又是阿多尼斯,又是科林斯,看來這位未曾謀面的杜先生,求生欲真是相當之強。
畫廊里光線暗沉,只有那些懸掛在拱門內的畫作上有明亮的打光。
林沫走到離自己最近的畫作前,駐足觀察。
畫上是一片祥和平靜的海面,海水懶洋洋地躺在一絲云彩也無的天空之下,波瀾不驚,顏色純粹,看久了只讓人覺得單調。
忽然,林沫抬手遮住了畫作上的打光。剎那間,眼前的畫作立即變了模樣。
畫……發光了。
點點熒光從海面浮起,深處一片晶瑩,夜明珠似的,散發出柔和的光暈,居然有幾分圣潔。
發光的海!
林沫移開手,畫面又變回平平無奇的模樣。
她唇邊不禁泛起一絲笑意,開始從前往后,一幅畫一幅畫地看過去。
這間畫廊里的油畫,表面上是姿態各異的平靜大海,但遮住打光后,顯露出來的確是漸生波瀾的詭異光海。
隨著林沫的步伐,畫面上光海的平靜被打破,幾條細長的陰影在海面下若隱若現。等林沫走到畫廊三分之一的地方時,一條黃黑相間的蛇尾突兀地在中央露出了點尖尖。
林沫盯著那條蛇尾,想起了自己的夢境。夢中那個有著姣好面容的蛇人,似乎也是這個花色。
真奇怪,她為什么會夢到蛇人?不止是她,陸榕也夢到了它們。這簡直算是某種提示了,那么問題來了,到底是誰給出的提示?
是……注視著這一切的神嗎?
林沫撫過胳膊,那里又立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冷靜,接著往下看。
蛇尾調皮地露了個面,下幅畫又消失不見。林沫耐心地往后走,又過去三分之一,畫面里終于完整地出現了人身蛇尾的美麗造物。
它愜意地徜徉在光海之中,海藻般濃密順滑的長發隨波浮動。黃底的蛇尾上蜿蜒著神秘的漆黑花紋,妖冶,又危險。
林沫癡迷地伸出手,蛇人含笑,緩緩張開懷抱……
——可惜,現在還不行。
林沫克制收手,目光戀戀不舍。她覺得自己仿佛被割裂成了兩半,一半叫囂著要喝蛇肉羹,一半理智地勸她趕緊離開,這副畫有問題。
對,有問題。
林沫想起悲慘的“孕夫”魏文翰,瞬間理智歸籠。
畫上的蛇人似乎察覺到她的抗拒,面容立時便陰森下來。雌雄莫辨的妖艷臉龐上,半透明的蛇鱗密密麻麻地生出來。殷紅的嘴唇微微張開,利齒森然。
林沫假裝沒看見,把擋光的手一挪,眼前又變回單調的海面。
抱歉,生孩子這種事,你們還是自己努努力吧,別老想著別人代勞,犯法的。
林沫接著往后走。同樣的光海,同樣的蛇人,只是蛇人的表情逐漸變得陰鷙,原本光潔無暇的人身上,也開始冒出一個又一個流著透明粘液的膿包。
等到倒數第二幅畫時,畫面上只剩一個恐怖的怪物。惡心又腫脹的軀體,陰惻惻的眼神,似乎下一刻它就會撕破畫卷,咬碎林沫的喉嚨。
就,黑化得還挺徹底。
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林沫的手微微顫抖,跟怪物對視的那一刻,她的心臟不堪重負,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在眨眼的瞬間,林沫找回主動權,理智地移開目光。
深呼吸,沒事的。還剩最后一幅,看完就去餐廳吃點心。
默念著布朗尼蛋撻沙琪瑪,林沫很快就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隨后,她緩步走向畫廊盡頭。那里,一副巨大的,幾乎占據了整面墻的畫作靜靜等待著觀眾到來。
出乎林沫的預料,這副沒有打光、從一開始就隱藏在黑暗中的畫作,什么也沒有。
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到光海下的巨大陰影的。但也只是陰影罷了,跟前面那個栩栩如生的怪物相比,簡直是清粥小菜和滿漢全席的差距。
“我畫不出來。”
林沫略微一驚,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位氣質卓然的老先生。
(https://www.dzxsw.cc/book/30984931/3207643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