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艾豐收沒想到易和裕會如此強勢, 坐在椅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淤紫,腸子都悔青了。
昨天易承涯私下里找他,送來一對清代梅瓶, 悄悄對他了一番話。
“我這大兒子話少、陰郁、沒什么本事, 最會賣慘, 什么書都沒有念就想做生意, 不知道天高地厚。這回心血來潮開了家花卉貿易公司,還哀求著我父親借了碧海閣搞什么競價會。我這個當父親的,也不好阻止,只想請你幫忙拍下那盆牡丹!
看到梅瓶的艾豐收滿心歡喜, 哪里顧得上打聽核實:“易處長,我本來就想買那盆牡丹的。您打聲招呼就行,何必送這么貴重的梅瓶過來!币壮醒脑谖幕恳粋閑散部門當處長, 又是易家家主的大兒子, 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易承涯見他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只得再說透一些:“年青人嘛,總不能讓他太過一帆風順。我和父親都不愿意他種花、賣花, 完全不務正業!所以想請你幫一個忙!
艾豐收這才恍然:“你們是想小小地打壓一下他?”
易承涯點頭:“正是。只是如果讓你們都不競價, 那又太假。所以想請你先把牡丹買下,再當著他的面把花毀了!
艾豐收驚得眼珠子都快從眼眶中掉落下來:“易處長,您這是什么意思?令尊酷愛牡丹, 我在碧海閣毀花, 豈不是找死?不行不行,這對梅瓶您請拿回去,我艾豐收受不住這份禮!
父親為了讓兒子不再種花、賣花, 先捧再殺, 這招也太狠了吧?
易承涯卻笑了起來:“放心, 我沒讓你把一盆花都毀掉。你只要當著他的面摘下幾朵花,送給我父親也行、送給我兒子也罷,總之給孩子點教訓就行。我那大兒子心思最重,他種出來的花,哪怕碰掉一片葉子都會心疼,他一心疼或許就不會再執著于賣花了。”
艾豐收還是不太懂:“只是摘一朵花……倒也沒什么,但您為什么非要我來做這件事?我雖不知道還有誰參與競價,但您既然能打聽到我這里,自然也能找到其他人!
易承涯皺眉道:“其余幾個我不熟,這不是和你經常有來往,好開口么。”易承涯只是個處長,在京都大街上扔一塊磚頭,就能砸倒三個處長。平時手頭緊,就偷偷把母親那里的好東西弄點出來賣,和做古玩生意的艾豐收關系不錯。
艾豐收知道他就是個二世祖,想著一對梅瓶換兩朵牡丹花,這生意劃算。
聽易承涯的意思,就是當著易和裕面摘下幾朵牡丹,小小打擊一下易和裕,不再癡迷種花。畢竟種花之人都惜花,若看到有人摘他親手栽培出來的花,會跟剜心一樣難受。
大家公子嘛,癡迷種花、突發奇開公司賣花,如果發現賣出去的花不被珍惜,估計賣花的心思也就歇下了。
就是因為有易承涯撐腰,他才敢在碧海閣采摘牡丹。摘朵花有什么?你看那唐代簪花仕女圖里美女盛裝,不也摘牡丹戴在頭上?牡丹是富貴的象征嘛。
艾豐收都想好了,如果易和裕制止他摘花,他就嘻嘻一笑,回一句:“這朵牡丹算是我這個買花人對主人的回禮!
如果易秉松出言呵斥,他便賠禮道歉,反正不知者不怪,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誰知道他狂話放出去了,偏偏連朵牡丹花都摘不下來,真是撞了鬼。易和裕直接上手,將他推開,退錢將他趕出競價行列,這這這……
艾豐收抬眼看向高坐堂上的易秉松,見他不嗔不怒,神情莫測,若無其事地招呼其他四位:“喝茶喝茶,賞牡丹配八寶茶,蜜香配甜茶最佳!
艾豐收心中一咯噔:老爺子這是?不對,易承涯騙了自己!老爺子根本沒有反對易和裕種花、賣花,不然不可能親自坐鎮。
想通了這一點,艾豐收恨不得捶自己幾拳。老爺子不出言相幫,恐怕是拿自己當磨刀石,磨練后輩呢。
他慌忙從椅中站了起來,賠笑著拱手道歉:“小易先生,是我的錯,我的錯。原本只是想開個玩笑,哪里真舍得摘花?你別見氣,這兩萬買牡丹,我再送上一萬賠禮,三萬,三萬如何?”
易和裕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霍澤,艾總已經退出競價交易,送客!”
霍澤應了聲:“是!弊叩桨S收身旁,單手一托。艾豐收只覺得半邊身體都軟麻,不由自主地隨著霍澤的步伐走出大廳。
他想說話,可抬頭視線對上易秉松,老爺子眼中的寒光令他膽戰心驚,一個字也不敢說,乖乖離場,只在心底哀嚎:易承涯,你小子害我!
艾豐收一走,剩下四個心思各異。
易和裕放緩和了語調:“剛才的交易作廢,競價從第一輪徐總出價八千開始!
煤老板董總自覺不是什么愛花惜花人,不敢再附弄風雅,沒有開口競價。
甘榮、徐偉平剛一猶豫,便被曹琛搶了先:“一萬,賣給我吧。半月后待花全部盛開,我在金煌酒樓請各位賞花,順便以牡丹為題目搞個書畫展!
徐偉平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淡淡道:“一萬二。半月后我做東,給你們發貼子!
這一拔人里,甘榮最看不慣的是暴發戶董兵,見他不參與競價,便也微笑不語,F場變成曹琛與徐偉平的競爭。
最終以曹琛一萬五的價格將這盆“錦紫蜜香”買了下來,他興奮地與徐偉平握手:“承讓、承讓!”
徐偉平沒有說什么,只抬頭與易和裕對了一個眼神。
一直靜觀其變的易秉松微笑道:“曹總的賞花宴帖子,別忘了給我和唐教授一張!
曹琛喜得抓耳撓腮,深深一鞠躬,道:“一定一定,您二位能來,那是我的榮幸!”易家家主親自光臨,書畫拍賣會必定爆棚。這一萬五,值!
待得所有人退去,易秉松單獨把易和裕叫到書房。
“為什么不賣給艾豐收?你少賺了五千塊。”
“為了五千塊,任由他囂張摘花?和送您那盆易金一樣,這盆錦紫蜜香也是我親手所種。從我手中賣出去的花,絕不允許任何人當著我的面摘花、毀花!
“你這種花的本事,從何而來?”
“我師父不讓說,但對易家絕對是好事!
易秉松動容,有些激動:“修真?”
易和裕輕輕點頭。
易秉松滿面笑容,整個人似乎年輕了五歲:“我只從祖輩那里聽說過一星半點,沒想到我們易家竟然能有子孫后人與修真結緣。修真之人向來桀驁不馴,肆意而為,你教訓艾豐收是對的,千萬不能委屈了自己,免得挫了那股子銳氣。和裕,你得好好學,將來易家就靠你了!”
易秉松鼓勵了一番孫兒,又繼續問他。
“徐偉平是你的人?”
“是!
“不錯,知道競價會提前安排自己人手!
“曹琛的書畫拍賣畫您真去?”
“當然,爺爺總要為你做點什么!
“艾豐收是你的人?”
“不是!
“敢在碧海閣生事,他是誰的人?”
還能有誰?能夠讓艾豐收有這么大膽子的,必定是易秉松這一支的人。二叔易承濤、三叔易承波的兒子還小,沒有報名家主之爭,所以……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是那個渣爹背后搗鬼。
畢竟,家主之爭只要不傷到根本、禍及性命,小打小鬧還是被默許的。
易秉松沒有說話,眉眼間顯出些疲態。
易和裕道:“為了表面的一團和氣,把所有矛盾與紛爭掩蓋,當真就能家和萬事興?”
易秉松抬頭看向易和裕,眼前這個少年目光睿智,他似乎看透一切,卻隱忍不發。
易秉松長嘆一聲,伸手按在眉間揉了揉:“我年紀大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去闖去做吧。”少年銳氣十足,或許能刺激刺激易家,讓這沉溺于富貴不思進取的易家多一些拼搏之氣。
易和裕略一彎腰:“如您所愿。”走出書房,往大廳而去。
林滿慧與馮英一直守在大廳,映入眼簾的是波斯地毯、水晶吊燈、紅木家私、錦緞壁畫……豪華富貴,碧海閣裝飾得花團錦簇。
可是林滿慧一點也不喜歡,總覺得少了絲熱乎乎的人氣。
工作人員板著個臉,不敢說話、不敢笑,木然做著份內的事。一切井然有序,但就是死氣沉沉。
一名穿著暗紅色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員走過來,年紀約三十歲上下,看一眼林滿慧領口上的金制徽章,神情中帶著一絲倨傲:“你是易和裕少爺的伙伴?家主夫人有請!
林滿慧看向馮英。
馮英上前一步,面無表情:“我們是大少爺的人,只聽大少爺的安排。他讓我們在這里等著,那就得在這里等著!
那名工作人員沒好氣地說:“家主夫人是易和裕少爺的奶奶,請這位姑娘去見一見有什么問題?難道還能吃了她不成?”
林滿慧沒有退讓,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站著。她聽易和裕提起過這位奶奶,不是什么良善之輩。這個陌生女子過來請人,誰知道有什么鬼名堂。
見林滿慧不肯跟她一起去,那名工作人員只得退而求其次:“那請問這位姑娘姓甚名誰?我也好回話。”
林滿慧擺擺手:“只是一個種花匠,不值一提!
聽到種花匠三個字,那名工作人員明顯松了一口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取出一張精致雪白的名片遞給林滿慧:“這是家主夫人的電話,你若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打這個電話。”
林滿慧接過名片,看著上面“喬婉兮”三個字暗自尋思:家主夫人,六十多歲的年齡,她找自己做什么?
那名工作人員微笑道:“家主夫人曾經在華國慈善總會任職,雖然現在退休,但依然非常關心婦女兒童的命運。同為女子,你若遇到不公平的事,只管來找我們,我們一定會為你撐腰。”
馮英皺起眉毛,喬老太太真是搞笑,她想做什么?這算是向林滿慧示好、試圖拉攏嗎?
林滿慧笑道:“還真有一件事,想求老夫人幫個忙!
工作人員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什么事?”這姑娘姓名不肯通報,連面都不肯見,卻開口就要人幫忙?
林滿慧指著大廳西北角的一盆墨蘭:“能不能把那盆墨蘭送給我?”
墨蘭,花莛、花朵為棕褐色,深似墨玉而得名。因為盛花期在春節期間,又被稱為報歲蘭、豐歲蘭,在海外很受歡迎。
能夠擺在碧海閣大廳的墨蘭,絕對不是凡品。
那名工作人員呆愣了半天,方才回話:“這個,我不能做主,得去問問老夫人!
林滿慧點點頭:“那你去問吧!
過了十幾分鐘,那名工作人員沒回來,易和裕卻過來了。一看到林滿慧,他的眼睛里便閃動著歡喜的光芒:“好了,回別院吧!
林滿慧看他無事,放下心來,順手將喬婉兮的名片放進易和裕的手心:“你奶奶要見我!
易和裕將名片收入口袋,眸色變黑了些:“別理她!
兩人并肩而行,剛走出大廳,那名工作人員急忙忙奔出來,氣喘吁吁地叫著:“等一下,等一下……”
易和裕停住腳步,目光似電,看向這名三十多歲的女子:“梅姑,什么事?”
梅姑愣了一下,有些心虛:“和裕少爺,你……認得我?”
易和裕點點頭。梅姑是喬婉兮的親信,曾經一起來過寒檀小樓,他記得清清楚楚。
梅姑的態度變得恭敬了一些:“和裕少爺,剛剛家主夫人想見見你這位別了徽章的伙伴,可惜她不愿意去!
易和裕面色一沉。
梅姑看向林滿慧:“抱歉,家主夫人說那盆墨蘭是島國友人所贈,不能轉送給你!
“嘁——”林滿慧嘲諷一笑,“不是說有事就找她?小小一盆墨蘭都不能做主,胡吹什么大氣。”
說罷,她拉了一把易和裕:“走吧,你奶奶不靠譜!
易和裕忍住笑,緊跟她而行。馮英與霍澤相視一笑,滿慧小姐這樣的性格,倒真是家主夫人的克星。
梅姑一張臉脹得通紅,看著這四人遠去的背影,狠狠一跺腳,啐了一口:“哪有第一次就找長輩討要東西的道理?一點禮貌都沒有,真是鄉野之人。
回到別院,易和裕將那張一萬五千塊的支票交給林滿慧。
林滿慧是個小富婆,對這點小錢還真看不上,瞄了一眼便問:“給我做什么?”
易和裕道:“公司的第一筆生意達成,給你收著。”
林滿慧“哦”了一聲,順手遞給馮英。馮英笑著接過,用個支票夾子收好:“我等下就去銀行取錢,幫您存好!
林滿慧忽然想起什么,拉著易和裕的胳膊,將他拖到內院小廳,待身邊無人,方才問道:“你晉階了?”
易和裕點頭:“是,感覺到經絡間的氣體變成液體,匯入丹田!
林滿慧贊了一句:“才多久?你就到了中階,真是不得了!蓖料奠`體這晉階的速度,太驚人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一出生就受木系能量之苦,骨肉被磨礪得堅韌無比,一旦入門,晉級迅速也在情理之中。
末世的土系異能者力大無窮,能令土壤松散、肥沃,變得更加適合植物生長。以一天時間為限,初階只能處理直徑一米范圍內的土壤,中階能處理十平方米左右的土壤。如果到了高階,一天時間就能讓一畝地升級。
易和裕聽完林滿慧的介紹,胸中頓時生出無數豪情:“太好了,我們可以開始建花卉基地了。”
先前土系異能太淺,只能一個花盆一個花盆地處理,升級之后一周就能完成一畝地的改造升級,的確是應該擴大規模了。
一畝地?易和裕忽然笑著搖了搖頭,對林滿慧說:“不必租農用地,不如就把我的寒檀小樓改造一下吧?”
寒檀小樓位于清翎山腳,是易秉松受高僧指點建造的一棟樓。小樓占地只有兩百平方米,但方圓五十米范圍全是水泥地。不允許出現一棵樹、一根草。
鐵制欄桿圈出來一塊地,光是水泥地面足有一千七百多平方米,扣掉小樓、道路面積,能夠開辟出來的土地差不多有兩畝半。
林滿慧一聽,笑得眉眼彎彎:“可以啊,又省了錢。”等這兩畝半地的花長好了,再去租用農地也來得及。
易和裕馬上叫來霍澤,讓他找有資質的施工隊,使用大型挖掘機,將寒檀小樓的水泥地面全都清理干凈。再按照花圃要求,分塊、修路,留出澆灌設備的位置。
霍澤點頭應了,打了兩個電話就安排好一切。
林滿慧、易和裕吃過午飯,便約了林景嚴到京都最大的花鳥市場轉轉。用林景嚴的話來說,就是先了解市場需求。
花鳥市場位于東城區,花鳥魚蟲什么都有。旁邊有一個翠竹公園,是舊時的梁孝王府改造而成,里頭假山翠竹、亭臺樓榭,景致獨特。沿著公園,一條街的老房子都被政府改造成了小商鋪。
八十年代初,改造開放的春風剛剛吹起,市場經濟開始復蘇。翠竹路兩邊的小商鋪都開了起來,賣小吃、點心、干貨的、衣服鞋襪,來來來往往的人不少。
與林景嚴會合之后,三人便沿著翠竹路慢慢向花鳥市場走去。
“桂爺您今兒歇著哪?”
“可不是?今兒可有什么好貨?”
“您請里頭坐,正好有一對梅瓶,請您掌掌眼兒。”
充滿京韻的對話引來林滿慧側目,一轉頭便看到街邊一家古色古香的鋪子,門楣上掛著招牌——豐雅閣。
門口站著個眉清目秀的胖子,可不正是艾豐收?
艾豐收一看到易和裕,整張臉都變得了豬肝色。
他甩下剛才熱情招呼的老顧客,慌忙跑到易和裕跟前,連連作揖:“易總今兒怎么有興致過來?可有什么指示?”他現在連小易先生都不敢稱呼,拿出平時對待平輩同行的態度,刻意逢迎。
易和裕原本只是路過,看他一臉的心虛,便冷下臉:“艾總您忙。”
艾豐收今天上午在碧海閣生事,被易和裕趕了出來,一顆心飄飄蕩蕩不知身在何處,就怕易家報復。他雖有錢,在京都有些人脈,但哪里是易秉松的對手?剛剛定了定神準備開門迎客,一眼便看到易和裕,這不讓他多想都不行。
“不忙不忙,今天上午多有得罪,易總請進來喝杯茶,容我細說其中緣由!
易和?匆谎哿譂M慧,用眼神征詢她的意見:要不要進去?
林滿慧拉了一把林景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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