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舊式的沿街鋪子都是高窗, 豐雅閣里光線有些昏暗,一走進屋里便恍覺穿越到了古代。檀木香裊裊,梨木家俱古色古香, 博古架上擺著的花瓶、碗碟、青銅小鼎看著很有些年頭。
艾豐收點頭哈腰, 將易和裕三人引進鋪子,古玩店的一角擺著整張木頭雕成的大茶桌, 艾豐收請他們坐下, 斟茶倒水殷勤得很。
還沒進入正題, 剛才被稱為“桂爺”的老先生跟著進來,四處掃視了一圈,有點不太高興地問:“梅瓶呢?不是說請我掌掌眼?”
艾豐收緊張地看了易和裕一眼,從柜臺下方取出一個梅瓶放在臺面上。
梅瓶口細頸短, 豐肩瘦底,造型俏麗秀挺, 上繪粉彩壽桃紋。老先生一看便贊不絕口:“這是清乾隆年間的好東西,多少錢出?”
易和?催@梅瓶眼熟,抬起右手放在唇邊,輕輕咳嗽一聲。
艾豐收做賊心虛,忙將梅瓶又收了回去:“桂爺您再看看別的,這梅瓶不賣,我留著自己玩兒呢!
老先生遺憾地嘆了一聲:“這么好的物件兒是難得遇到,你留著就留著吧。什么時候愿意出了, 記得通知我啊。”
艾豐收給他做了個揖, 讓一旁的年青柜員幫著招呼, 自己則苦笑著面對易和裕:“易總, 這對梅瓶請你帶回去還給令尊!
易和裕搖了搖頭:“放心, 自然會有人來取!
艾豐收心里打鼓, 努力解釋:“上午我摘牡丹真不是手欠,而是得了令尊的拜托。”他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聽得林滿慧與林景嚴瞠目結舌。
這世間還真有這樣的父親?為了斷送孩子的前程不惜送出一對梅瓶。他明知道這是易和裕新注冊公司的第一筆交易,卻想出這么一個歪招來惡心人。
如果是換了一般的人,反正牡丹已經(jīng)賣出了高價,艾豐收想摘多少花就摘多少唄,無所謂。但易和裕不一樣,他心思細膩、敏感多思、重感情。林滿慧一個陌生人救了他,他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親自上門感謝,何況是一盆親自栽培的牡丹?
兩萬塊錢與幾朵牡丹花之間,當利益與情感面臨選擇,到底應該如何行事?——易承涯這一招考的便是易和裕的心性。
選擇利益,眼睜睜看著艾豐收當著自己的面摘花、調(diào)笑,這會挫傷易和裕的信心,磨圓他的少年銳氣。
選擇情感,當著易秉松的面生氣憤怒,這會降低他在家主面前的分數(shù),給人留下年少不沉穩(wěn)的印象。
林滿慧覺得這不是一個普通二世祖能夠想出來的招數(shù),更似一個歷經(jīng)滄桑、看透世事、慣于勾心斗角之人深思熟慮的結果。要么,易承涯并不是大家所看到的浪蕩子,他胸有丘壑;要么,他有高人指點。
易和裕似乎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淡淡道:“好了,你的解釋我已經(jīng)聽完,這就告辭!
艾豐收心中忐忑:他這個樣子,是原諒呢,還是會記仇?
他亦步亦趨跟在易和裕身后,恨不得磕頭賠罪,努力擠出一個笑臉:“易總您大人大量,就原諒我這一回吧,以后我絕對老老實實,不動任何歪心思。令尊再說什么,我也不會再理睬。”
易和裕停下腳步,環(huán)顧四周,指著墻邊的博古架第二格的一對白玉壺、第三格的一只粉彩花瓶祭瓶、柜臺玻璃柜里擺的一只纏枝蓮紋琺瑯彩碗說:“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我爸賣給你的吧?”
艾豐收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怎么連這個都知道?
易和裕嘴角一勾:“包括那對梅瓶,這些物件的主人,不是我爸,而是我爺爺,都是在博物館有備案的文物。”
轟!五雷轟頂。
艾豐收嚇得整個人都慌了神,文物?有備案?夭壽哦……這不是犯法嗎?
他忙問:“那怎么辦?當時令尊只說是家中藏品,我哪里知道這些!”
易和裕道:“我勸你盡早歸還,不然……”
歸還?艾豐收肉痛得全身都在抽抽,這幾樣可都是乾隆年間的好貨,當時收購時花了他幾十萬,當時家底都清得差不多。如果不是想賣出高價,恐怕早就出手了。
易和裕輕飄飄一句話,手指頭點了那么三下,就要走這么多錢,剜心吶……艾豐收現(xiàn)在忽然能夠體會上午摘牡丹時易和裕的感受。
正在猶豫中,街道那頭來了幾個穿公安制服的人,板著面孔走進店里,對艾豐收喝道:“艾老板,你涉嫌販賣文物,被人告發(fā),跟我們走一趟吧!”
領頭的人看到易和裕,點頭打了個招呼,顯然是認得的。
易和裕含笑點頭,瞟了艾豐收一眼,和林滿慧、林景嚴走出店。艾豐收慌得一把抓住他胳膊,哀求道:“我還、我還!您幫我說句話啊!
易和裕隨意一甩,艾豐收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道襲來,整個人后退三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他面無土色,額頭冷汗直冒。
上午到現(xiàn)在才多久?易家就迅速抓住自己軟肋。易承涯偷拿文物賣給自己,這這這,這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艾豐收忽然怒向膽邊生:易承涯你這狗東西害我,那就別怪我攀咬你!
林滿慧走出去老遠,轉頭看到公安人員將艾豐收帶走,店鋪關門,贓物收繳,頓時笑開了花。
她沖易和裕抬了抬下巴:“你怎么知道那幾樣東西是你爸賣給艾老板的?”
易和裕和她并肩而行,微笑著解釋:“我十二歲時因為河海大師到訪,曾經(jīng)把我?guī)У竭^碧海閣,那里的每一件擺設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一看便知。”
林景嚴瞪大了眼睛:“易和裕,你這記性真是絕了,過目不忘啊。”他想了想,感嘆道,“你如果讀書考試,恐怕誰都比不過你!
易和裕道:“小時候總被約束在那冰冷的小樓里,難得出來見一次世面,所以印象深刻吧!
林滿慧聽著有些不忍:“好了,現(xiàn)在你可以隨便走動,什么場面都能看到。走走走,去看看現(xiàn)在花鳥市場有什么花受歡迎!
三人說說笑笑,一起走進熱鬧的花鳥市場。
幾條縱橫的小巷道將市場劃分成幾塊。隨意挑了條路往前走,最前面的店鋪賣金魚、熱帶魚、觀賞魚、魚缸、水生植物。往里頭走便是家;ɑ、綠植,擺得密密麻麻的。仔細看看,也不過就是玫瑰、月季、菊花、百合這些,品種還不如農(nóng)科所的試驗田里多。
林景嚴詢了一下價,皺眉道:“這些花都很便宜,一塊、兩塊,賣不出價!
林滿慧點頭道:“尋;ɑ芸隙ū阋,繼續(xù)往里頭走吧。”
越往里,店鋪的裝修便越雅致,陳設也變得寬松起來。博古架、花架、假山、盆景點綴期間,顯得比較高檔。
店老板看到這三位外形出色的年青人,忙過來招呼:“幾位要看點什么花?”
林景嚴看了看,問:“你們這兒最貴的花,是哪一盆?”
最貴的?老板一聽頓時眉開眼笑,忙引著他們走到一盆春蘭面前:“這是本店的鎮(zhèn)店之寶,名為玉蝴蝶,花色嫩綠,有透明質(zhì)感,F(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開花季節(jié),但養(yǎng)得好年年開花呢!
他得意洋洋地吹噓:“我這花今年參加過全國蘭花展覽會,拿到栽培獎呢!
林滿慧啞然失笑,蘭花展覽會?她剛從羊城回來,哪一盆春蘭沒見過?老板吹牛不打草稿。不過知道栽培獎,的確不算外行。她問道:“多少錢能賣?”
老板有點不舍:“這花我養(yǎng)得有感情,原本是不舍得賣。如果你們誠心想要,三千塊錢賣給你們。”他慌著又補充一句,“我沒要高價啊,如果三月開花時你們來問價,我得賣五千呢!
林滿慧湊近一看:“老板,你這花今年沒開花吧?”
老板愣了一下:“哪里會不開花?我這盆是春蘭,年年都開呢。”
林滿慧抬眸看了他一眼:“你這肥料過豐,發(fā)芽過多,營養(yǎng)生長因子過度活躍,花原基沒有形成,所以開不了花!
老板一聽,唉喲,內(nèi)行!他也是愛花人,立刻誠心請教:“小同志看來是養(yǎng)花人啊,說得頭頭是道。不瞞你說,我這盆春蘭往年都開花,就是今年沒開,急死我了。這不,想要賤價賣了。你既然看得出問題,能不能教教我,應該怎么養(yǎng)?”
林滿慧點了點蘭花葉芽:“葉芽露出兩到三厘米的時候,就是培育花原基的最好時機,先控制營養(yǎng)生長,再追施催花原基肥,最后再噴施誘導劑……”
老板一邊聽一邊找來個小本本記下,對林滿慧佩服得五體投地:“小同志你是做什么的?對蘭花栽培這么專業(yè)!”
林景嚴哈哈一笑:“她是農(nóng)業(yè)大學的學生,專門種花的!
老板翹起大拇指:“不得了,原來是大學生!搞農(nóng)業(yè)的大學生,那可都是金疙瘩呢。按照你這指導,蘭花明年肯定能開花,我還不真不舍得賣了呢。”
林景嚴道:“那怎么行?不是說好了三千?”
老板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這不是經(jīng)大學生一指點,春蘭開出花來肯定更值錢了。我做花生意的,不就是為了賺錢嗎?要不這樣……我這里的花,大學生看到什么只管拿,我都用成本價賣給你!
林滿慧左右看了看,指著角落一堆蘭花新芽株:“那里有十二株吧?都賣給我,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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