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他話音剛落,樓道口就傳來了改裝車的引擎聲,可能是發現車庫里過于安靜,將車速放慢行駛,一排排檢查過去。
座位太狹小,連一點多余的空間都沒有。
戚白異常討厭和別人靠近,何況裴臨體溫很燙,帶著層薄汗,在緊密潮濕的貼合下,兩個人的衣物仿佛從來就不存在。
戚白閉了下眼,警告道:“起來,馬上。”
裴臨豎著耳朵,恨不得將聽力壓成一線鉆出去,他將感官放到了極致,不比他好受多少。
他粘在戚白衣服上,感覺快把自己燒死了。
葉然驚恐道:“裴、裴隊?您還……還在著嗎?”
瞧這孩子,多會說吉利話!
他瑟瑟發抖:“裴隊……我聽不到您聲音了!”
別喊了,裴臨腦殼疼。
外面的人一步一步逼近,葉然這孩子磕了藥似的,喊的越來越大聲,手機滑在戚白的座位上。
裴臨有001秒的尷尬和猶豫:“我摸下手機。”
隨即,戚白的腰被燙住了,瞬間僵住。
“咳”裴臨清了清嗓子,干脆閉上眼不看戚白譴責的眼神,誰想閉上眼感官卻清晰起來。
他手里摸到了一束緊繃的腰線,帶著明顯的肌理感和線條感,涼涼的,用他閱人無數的經驗,尺寸挺窄,而且是那種勻稱的窄。
盡管裴隊臉皮厚的能補長城,也不禁覺得自己像摸瞎撿錢包的葛大爺,有點忒不是東西。
戚白腹部起伏了一下,攥住他胳膊:“你想死嗎?”
轟鳴聲在靠近,葉然在嚎喪,車廂里的溫度有些高。
裴臨僵持了片刻,一滴汗順著額骨淌下,在下巴上搖搖晃晃,猝然滴落,瞬間感覺戚白繃的更近了。
裴臨也是沒辦法了,這姿勢根本沒處借力,好言相勸道:“我都快滑地上了,你怎么還鬧別扭,手機就在你屁股下面,配合點?”
說完裴臨臉色也有點古怪,雖則是個剛正不阿的請求,但聽起來好似再問:腰不摸了,摸下屁股行不行?
葉然在那頭稍微聽見了點:“喂喂,裴隊您說什么,我沒聽清!!”
戚白很想馬上撕了他,但外面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只好一把拽過裴臨的領子,借力把腰懸空,他下巴稍微抬起,直接在裴臨的脖子上掃了一下。
“嘶”裴臨吸了口氣,一把將手機薅出來,啞著嗓子對手機道:“沒事,先掛。”
腳步聲正朝這邊來,手電筒的光游離在玻璃上,戚白干凈利落的從他背后摸到配槍,食指套著扳機一轉,遞給他:“拿著。”
忽然,手機再次響了。
極度戒備下,聽力幾乎失真,裴臨直接拉栓對準門口,下意識將戚白腦袋護住了,生怕開門又是一個甩棍。
是外面的電話:“喂,油條哥。”
這兩個人似乎被催促了,同時,二樓傳來其他車輛發動的聲音。
那兩輛車離開后,裴臨松了口氣,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忍不住點了一根煙,冷靜冷靜。
戚白拉開車門,淡淡道:“下來。”
裴臨目光不由自主的跟著他轉,在他腰部一轉,居然還真下來了,沒等這支煙抽完,車門已經重新被人甩上,隨之扔出來的是一把槍還有五百塊錢。
他一愣,震驚中居然有點難言的尷尬:“給我錢干嘛?”
戚白咬了下牙,一字一頓道:“打車回家”
車子開得沒有蹤跡,裴臨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喃喃道:“小脾氣怎么這么暴……”
第二天一早,綁匪和許時良的尸檢報告都出來了。
許時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口唇粘膜干凈,沒有創傷,心血顏色呈鮮紅,血檢出來的cohb濃度達到844。
從結果來看,明顯不是從鼻腔吸入導致的死亡,因為自然中毒致死的濃度一般在50左右,更別提當晚還開著窗。
唐心做了性格分析道:“許時良是外省正經學校肄業的,只念到大三,在一個工程類公司工作。據同事說他這個人平時話少,但很好相處,普遍反應沒有深交的朋友。結合mmpi人格分析來看,q量很高,有逃避現實的情況,屬于si社會內向人格。”
裴臨是在場唯一見過許時良的人,對證了下他在現場的反應,基本吻合:“他還做了住房抵押?”
高航在熒幕上翻頁:“沒走銀行的正路子,不法貸款公司,綁匪,哦……也就是被擊斃的死者王琦,因為房子的戶主登記是死者妻子,死者偽造了抵押簽字,抵押之后還不不清引起經濟糾紛,最終導致柏油工廠的綁架案。”
說到被擊斃的時候,裴臨看了眼戚白,發現他手撐在桌子上,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事實上他比戚白好不了多少,昨天打車回家,到樓下才發現鑰匙留在了辦公室,來回折騰半宿。
戶主登記為死者妻子,第一現場的目擊者也是她,可趙傳雨將人送入醫院后卻與死者母親產生分歧,怎么看都有重大嫌疑,但她卻擁有最有利的辯護——不在場證明。
不在場證明的提供人是蛋糕店收銀員,做偽證的可能性不大,并且根據許時良的死亡原因,也能基本排除偽造兇案現場的可行性。
高航:“并且,在死者指甲的提取物中發現了工用丙酮抽出物和蛋白質。”
是橡膠管,很可能就是行兇工具。
裴臨在腦中還原許時良家的廚房:“目前發現可疑工具,不排除掩埋或銷毀的可能,注意刨下小區周圍,橡膠管直徑15-17mm左右。另外把趙傳雨帶回局里詢問,我先去下醫院。”
他想了想,補充道:“正式一點。”
唐心完全明白,正常人不會有戚白那么強大的心理,審訊過程本來就是一種壓力。
戚白是拒絕去醫院的,但昨晚鄰居咣咣咣撬門,他沒睡好,更沒力氣爭執。
他此刻半闔著眼,目光近乎渙散的出著神,眼瞼下一片陰影,睫毛根根分明,這種狀態快要超過睡眠不足了,也不大像低血糖。
裴臨翻了翻,沒找到口香糖,只折騰出一塊不知道化了多少次的巧克力,也不知道是誰放的,問:“吃么?”
戚白視線輕輕一掃,剛捏上巧克力,就聽裴臨問:“你是不喜歡出外勤,還是不喜歡去醫院?”
顯然,三言兩語就讓他相信何局說的鬼話,完全是癡人說夢。
戚白見他沒撒手,直接沒了興趣,臉一轉,留下個沉默寡淡的下巴。
裴臨早料到他這反映,就著方向盤撕開包裝紙,心說這是什么牌子的少爺,這么嬌生慣養?他頓了頓,看了眼他額骨的傷口:“有空多鍛煉身體,市局有器械也有射擊場,別老弱不禁風的。”
戚白嫌棄的看著那個蛋花形的巧克力,伸出牙嘎嘣一咬,沒理會他的大言不慚。
江源市醫是公立醫院,平時人比較多,裴臨排著隊掛了一個專家號。
這年頭,手術臺上的女醫生比公安系統里的警花還稀有。
譬如唐心吧,辦案時看著挺像個全乎人,出了市局大門就假裝自己是個螞蟻都捏不死的嚶嚶怪,實則在路上能一手捏兩個弱雞。
醫院里很匆忙,帶著特有的次氯酸鈉味。
戚白可能是高估自己了,眼前如同裝了臺老舊的黑白電視,頭暈目眩的發花,明明什么都沒有,鼻尖卻總有股濃郁、甚至能穿透鼻腔的血腥味。
許黛家里遭逢巨變,許時良又是在這間醫院做的最終死亡確認,身為母親能馬上工作就不太正常了,一個護士說她上午只做了幾個聽診,午休時間人就不見了。
戚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跟著裴臨走到了停尸間門口,他一抬頭,瞬間覺得大腦供血不足,指尖不受控制的發起抖來。
恍惚中聽到了爆炸聲和水聲,帶著那種炙熱的扭曲感,河泥鮮紅。
太平間的推拉抽屜冒著冷氣,十幾張,上面卻沒有一具完整的尸體,都是破碎的殘肢和臟器,最有經驗的法醫都很難拼湊出一個稍微像點人的東西。
戚白看不清東西似的眨了下眼,用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說了句什么,轉身就走。
洗手間里,白瓷和鏡面巧妙的構成了冰冷色調。
戚白伏在水池邊,脊背高高弓起,像要把腹腔急劇蜷縮起來似的,一邊咳嗽一邊干嘔,五指猙獰張開,青筋瞬間繃起,卻像什么都抓不住似的再次攥緊,還帶著點輕微的神經性抽搐。
他摸遍全身也沒找到應急藥物,只好任由冷汗打濕衣服,如果有人在旁邊,大概會覺得他差不多得就醫了。
無數嘈雜的字眼打著旋轉絞進他腦袋里。
“戰略性犧牲……”
“……山嶺,狙擊。”
“戚隊!”
“……”
他喘的很難受,摸索到水龍頭上,‘嘩’地轉開,半栽在池子里,冷水從頭頂澆下,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平息眼前的昏盲。
手機開始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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