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一旦恢復交易，上面的坐標也會跟著更新，如果警方無法在那之前進行預測，那么布控會成為最大的問題，裴臨忍不住繃緊嘴角，目不轉睛的等著戚白的下文，但他一直在發呆。

        戚白沒想過會遇到宋霄，至少不是在這么猝不及防的情況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該做什么動作，那張看似波瀾不驚的畫皮下，心臟跳的飛快，險些被他嘔出來，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仿佛從黑白打印紙上掙扎而起，爭先恐后的戳著他的脊背，以至于連抱歉或是謝謝這樣簡單的詞匯也吐露不出。

        裴臨說完一大段話，會議結束的有點匆忙。

        戚白半垂著眼，被一只杯子搶占了注意力，水還冒著熱氣，杯子的主人不慌不忙的撕開紅糖扔了進去。

        裴臨的臉已經臭的要命，但看在他受傷，且很可能是因為自己受傷的份上，伸出手指把水杯往前一戳：“先喝點水，然后抽兩分鐘聊聊？”

        紅糖瞬間化成了一團帶著顆粒的紅煙，戚白移開視線：“不用了。”

        “你這個臉色是要直接在辦公室碰瓷，上個新聞，然后為廣大同事爭取一下不加班的福利嗎？”

        戚白被他不由分說的燙了手，于是嫌棄的道出實情：“這是你的杯子吧？”

        裴臨從沒見過這么難伺候的生物，就連那只撓他的白貓都學會蹭腳尖了，他卻還是這么不近人情。

        戚白隔空倒了口水，抿掉多余的濕潤，裴臨的實現不由自主的被吸引過去，看到他喉嚨滾動了一下。

        “有些問題我就不問了，因為問了你也不會說。”裴臨一腳踩在地上：“但我之前告訴你吧，就算你有正當理由被何局安排進來，也不能影響案件和行動。”

        戚白瞬間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你覺得何局叫停這件案子是因為我？”

        “只是提醒，還有……”裴臨把水杯擰上，不容回絕道：“這個案子你可以繼續參與，但后面有行動你沒辦法參加，三個月實習期一過我建議你轉部門，到時候你會收到通知。”

        戚白提醒他：“如果是這樣，你現在也沒有行動權限。”

        裴臨輕輕‘嘶’了一聲，看向他身后：“她怎么又來了，冷藏在冰工廠里不好嗎，每次非要來我這吵架找不痛快。”

        門口，陶桃拿著瓶礦泉水，神色緊張的四處張望。

        “冰工廠是什么？”戚白不止一次聽到過這個詞，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裴臨屈著條腿坐在那，手肘搭著桌角，顯得有點不以為然：“還沒見過？特警一隊出廠的陶冰花，他們那隊除了我認識的一個朋友，剩下都跟用凍壞了的染色體ctral+c，ctral+v過一樣，厲不厲害……”

        話沒說完，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冷嗖嗖的視線，戚白忍不住解釋：“每個隊風格不一樣，沒什么好奇怪的。”

        裴臨毫無危機感的微微一哼，不可置否的問：“那得是什么玩意帶出來的，冰雕還是冰箱？”

        宋宵對人沉默寡言，陶桃從來不屑一顧，祝童雖然是個鬧心貨，可惜原本是二隊遺孤，根不正苗不紅。

        裴臨在這個問題上百思不得其解很多年了，覺得要是在這種辦公室里，他估計只有兩條路，要么在沉默中死亡，要么揭竿而起給好好給治一治。

        還不知道自己被篡權奪位的戚隊此時心情有點復雜，然后就看到小刑警喜大普奔的跑過來。

        “那個，桃子姐想找你說兩句話。”

        戚白一愣：“她不是來找唐心的？”

        小刑警擠眉弄眼的看了他一眼：“找你的，都來這等了好幾天了，說有事要跟你說。”

        “呦，”裴臨一下接受到小刑警話里的信息，他揚起眉，吊兒郎當的問小刑警：“這是要告白啊？”

        小刑警偷著樂。

        戚白看了他一眼：“你不要亂說話。”

        陶桃的身影被完全擋住了，沒說兩句兩個人就換了地方，裴臨把杯子里的紅糖水搖出泡沫，心說難怪他不愛喝水呢，敢情不是不愛喝，是喜歡陶警花新買的礦泉水唄。”

        戚白一路上只開車不說話，買了兩杯咖啡，陶桃從椅子上站起來，擰的礦泉水瓶直響，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眼眶有點紅。

        “隨便點的，可以嗎？”

        陶桃最后一次見戚白應該是他被炸進醫院之前，那時候所有人都處于調查階段，雖說只是流程，但心里都不好受，所以機場爛尾樓的行動現場只有宋霄和戚白在，陶桃在市局聽說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

        “隊長你……現在在刑偵，那你什么時候回來？”陶桃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戚白加奶加糖的手一頓：“我和宋霄說了，讓他準備升職材料，過幾個月我就申請離職，可能和刑偵這邊一起。”

        “……”陶桃雖然想了很多種可能，但聽到他這么說還是有點慌亂：“一定要這樣嗎？霄哥沒跟我們說過，可是你已經回來了，何局也沒同意，所以……”

        她說的很急，忍不住站了起來。

        “桃子，”戚白安撫的喊了一聲：“我應該早點離職。”

        陶桃聽到這語氣更難受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無所適從的閉了嘴，戚白的容貌沒有變，和她進隊第一天看到的那個五官過分好看，做事雷厲風行的前輩并沒不同，可里面卻有什么不見了，不知道什么時候，他不肯盯著人逼問，眼神半垂不垂的，有點漫不經心，那股彬彬有禮的尖銳被收斂的一絲不剩。

        因為見過風發意氣，所以覺得特別心疼，陶桃覺得一個人的棱角是很難被磨平的，戚隊這樣的人，就算表面上看著光滑，大概也是因為把邊角敲碎了，向內戳在心里吧。

        “我知道，程隊的事你一直沒和我們說過，但是……”陶桃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個被透明袋子裝好的東西，遞給他。

        那是一個藍底白字的警號，因為有年頭了，和新換的有明顯不同，雖然已經清理過但纖維里還是藏著血跡，戚白倒背如流。

        程予安的警號，在他收到的第一天就圍著市局顯擺了三圈，警服上除了臂章以外的所有標志都是可拆卸的，但能臭屁到這地步的估計也就一個了。

        陶桃說：“這是程隊衣服上的，聽說能找到也挺不容易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總帶在身上。”

        裴臨本來還在發愁何局不給簽批的事，如果那老頭子真給他來一個不動如山，那這案件在他手里還真就到頭了，程序就是程序，他沒辦案權就只好在精神上領會支持，沒想到緊接著就來了電話。

        感謝熱心市民吳某，在河邊發現尸體碎塊時第一時間報案，因為作案方式惡劣，直接跨過分局到了他手里。

        戚白捏著警號走在樓道里的時候還覺得有點不真實，高航從辦公室竄出來，后面還傳來裴臨的聲音：“趕緊找潘副局簽字。”

        戚白一把拉住火急火燎的高航：“又出什么事了？”

        “哎呀，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刑偵人員主要對特大刑事案件做分析，對轄區內的涉毒反恐工作也有辦案或協同行動的權利，可一個月內發生兩起惡性殺人案件，怎么看這頻率都有點高。

        高航點頭：“老大也是這個意思，可能前面案子還沒完，內什么，我先去找潘副局簽個字。”

        裴臨拎著外套走出來，看到戚白手里拿著一杯咖啡，心說這人真能招搖，才來幾天就被小姑娘看上了，還在上班時間約會，嫌棄領導水杯，阻礙辦案，簡直是恃寵而驕，他抓過剛才給陶桃傳話的那個小刑警：“去法醫室把周刃叫過來，出個現場。”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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