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回去的路上,顏為手捧著這束芍藥。
路過的行人紛紛打量,一個相貌堂堂,身形挺拔的男子,手中卻捧著一束花,這實在是有點不搭。
但人們也猜測他大概是要趁著今日七夕,拿花去送給自己心愛的姑娘。
別說,那姑娘還挺有福氣的。
樓億看著路人或羨慕或揶揄的目光,他怕公子感覺不自在,便道:“公子,這花要不我來拿吧?”
顏為倒很淡定,臉上沒有絲毫的局促羞愧之色,只道:“不用。”
回到府中,侍女小梅迎上來,看見顏為手里拿著花,有些許的詫異,從未見公子拿過花回家中,今日是怎么了?
但是她壓下心中的詫異,問道:“公子,這花如何處理,可是要放在廳堂?”
“放在我房中,你去尋個花瓶過來。”
“是。”
待小梅尋得花瓶來,顏為將花好好地插進去,又澆上水,再給花瓣灑上幾滴水。
如此一來這芍藥又顯得鮮活起來。
顏為拿著花瓶走到窗邊,把桌上的《詩經》、《禮記》、《史論》等書都收拾了一下,放到一邊,然后將花瓶放了上去。
有風從窗口吹進來,芍藥的花瓣也跟著輕輕抖動,院中滿是綠植,角落邊高大柔韌的斑竹子在風中輕舞,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是風借著它的手在彈奏什么美妙的樂章。
如此細看,這花倒和院中的景物挺相配。
顏為的眼神中露出不易察覺的溫柔。
過了片刻,他淡笑著收回目光,走到窗邊的矮榻上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榮史》看起來。
此時屋外傳來小梅的聲音,“公子。”
顏為頭也未抬,“進來。”
小梅走了進來,“老爺和夫人聽聞您回來了。現在正在廳堂,請您過去呢。”
顏為放下書中的書,看向小梅。
“知道了,你先去回稟,說我稍會過去。”
“是。”
顏府廳堂。
顏父和顏母端坐于堂上。
見到兒子來了,顏母臉上都是慈愛的笑容。
顏父五十歲左右,頭發雖然有些斑白了,但是身形還是很挺拔,行動矯健,仍十分康健。
顏母四十多歲,臉上敷著淡淡的胭脂,五官明亮大方,行止端莊,看得出來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
顏母年輕的時候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姐,祖上也出過不少的官,顏父出自商人之家,當年顏為的外公外婆也是不同意他們來往的,但是顏母的堅持,加上顏父寬厚的品德和良好的學識打動了他們,最后才答應這門婚事的。
此后夫妻恩愛三十年,生了顏為這個獨生子,顏父也沒有其他妾侍通房什么的。
顏為向顏父、顏母行了禮,問完安,便坐了下來。
顏父開口了:“你所捐的錢糧是否已經輸送完畢了?”
“回父親,新一批的錢、米、衣裳、茶葉等都已經登記好,入了倉庫,近日就會隨著朝廷的賑災之物送到災民手中。”
顏父平時也不會過問顏為生意場上的事,但是如今這事畢竟關乎賑災,同時也與朝廷有瓜葛,所以他也是一直上心的。
過了片刻,顏父又道:“你就這么信任朝廷嗎?若他們私吞了你的錢財怎么辦”
“此次皇上已派了最負盛名,最有經驗的陳科、劉輝幾位大人來協助并監督賑災事宜,兒也見過皇上了,確實是位心系百姓的好皇帝。此次她親到江南,定不會發生中飽私囊之事。”
聽聞這話,顏顏母笑著說道:“少聽你這樣夸人,看來你還挺喜歡皇上的。”
顏為一愣,隨即回道:“兒只是就事論事,并非有意偏袒。”
“況且兒一人之力有限,若能集官府之力賑災是再好不過的了。”
顏父點點頭,“自你十六歲,我將家業全權交予你打理的時候,我就相信什么事你都可以做得很好。”
雖說生意已經完全交到了他的手上,但是此次顏為捐了大半的家產,只剩下些最基本的運轉資金,父親、母親也沒有斥責他,反而全力支持他,顏為的心中充滿感激。
“多謝父親。”
顏母看著自家的兒子,從小就聰慧懂事,性格沉穩,做事牢靠,什么事情也不用他們操心,不由得贊許地點頭。
“好啦,兒子辛苦啦。”顏母站了起來,“咱們別說這么多了,吃飯吧。”
然后回頭跟丫鬟們招了個手,“上菜吧。”
顏為點了點頭。
救災和米價的事都順利解決了,昌寧回到行宮。
侍衛張書正好來報。
“老婆婆可安置好了?”
“是,已安排妥當。”
“好。”
她停頓片刻又道:“流言的事可查到是誰傳的?”
昌寧說的正是滿大街流傳的上天因不滿當今的女皇帝,而天將災禍的謠言。
“回皇上,微臣無能,并未查到,只是知道天剛一大旱就有此流言傳出了。”
流言這東西,一傳十,十傳百,想要追本溯源實非易事,可是這些流言卻極易順損壞本朝根基,擾亂民心。
幸好此次賑災得當,米價也已穩定,如此一來,謠言自可慢慢平息吧。
“罷了。”
“準備回宮吧。”
“是。”
經過幾日的周車勞頓,昌寧回到了都成榮京。
她在寢殿都和宮沐浴完,已是辰時。
這半個多月以來一直在江南操心賑災一事,現在回到宮來,昌寧覺得勞累得很,正準備休息一下,太監總管韓昭便稟報說禮部尚書、吏部尚書求見。
該來的總會來的。
“哎。”正在更衣的昌寧扶了扶額。
貼身宮女桂花正在為她系腰帶,見到公主這個樣子便問:“公主,怎么了?”
桂花是從小就跟著昌寧一起長大的貼身宮女,私下里的時候還是習慣了叫公主。
“朕在民間許諾了江南的商人,若是他們肯捐款捐糧的話,朕便承諾了他們將來二十年都可參加科考。估計是為這事來找朕的。”
“皇上做的決議他們還能反不成?”
“這件事畢竟沒有先例,他們若要反對也很正常。”
“公主,您就是太好說話了。自從先皇去世,您已經整整掌管國家三年了,可是他們還是當您什么都不懂,欺您是女子,處處都要為您做主,事事都想著您按他們的意思去辦。”
桂花越說越義憤填膺,“您自從當上了這個皇帝,每天都是卯時起,過了亥時才睡,事事操勞。哪有女兒家像您這么操勞的。”
聽到這些,昌寧嘆了口氣,她又何嘗想當這個皇帝呢,可是既然父皇把皇位交到了她的手里,她都應該盡全力去做好才是。
“我畢竟不是一般的女子,當了二十年的公主,靠著父皇母后享了二十年的清福,如今當了皇帝,在其位,就要謀其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您這樣,先皇、先皇后看了可要心疼了。”
“我不敢說我會做得多好,至少要做一個仁君,一個明君,要無愧于天地,無愧于百姓,要好好守著這個江山。”
“奴婢明白了。”
昌寧又繼續說道:“至于那些大臣,他們也是盡力輔佐我罷了,當年皇弟病逝之后,父皇憂思重重,之后更突然病重,后宮無人,他只能將皇位托付于我,想來父皇對我也是有不放心的,他既擔心我做不好這一個皇帝,也擔心我為皇位所累。”
“朝堂上的眾人也是,他們又怎么能服一個一直養在深閨中的公主做皇帝呢?”
公主人美心善,就是有時候太過心軟了。
“好了,幫我找件披風,我們去書房。”
“是。”
禮部尚書周維,四十多歲了,在朝中為官多年。
吏部尚書石硯,五十多歲,是朝中的元老重臣,兩人皆出自官宦世家。
倆人進到書房,行完拜禮。
石硯首先說道:“陛下,聽聞您在民間許諾了那些商人二十年內可參加科舉?”
果然,一點也沒有料錯。
“是,朕是這么答應的。”
“皇上,此舉不妥啊。自古以來就沒有商人能做官的,這可是毀了祖宗法制的啊。”
周維也說道:“是啊,皇上,一旦開了這個先例,以后商人都想要科考當官,朝廷就亂套了。”
昌寧安靜的聽著,沒有插話。
周維見狀,又繼續說道:“那些經商的,狡猾多端,如果真的當了官,地位上升之后,百姓也都有樣學樣,不務農了,不耕田了,工匠們也不思勞作了,個個都想著去做買賣,投機取巧,讀書沒那么值錢了,學子也無心向學了,這無疑損害了讀書的風氣。”
“更重要的是,他們家里已經有了大量的財富,若再讓他們當官,權利也有了,到時中飽私囊,錢權交易將難以制止,到時皇上再如何控制商人,控制老百姓啊。”
石硯接著說道:“周大人所言甚是有理,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君無戲言,話既已說出口,你們想讓朕出爾反爾不成。”
“這……”石硯和周維面面相覷。
“皇上可以下旨表揚嘉獎他們,這已經是他們莫大的榮耀了。”石硯說道。
“夠了。”
兩人一時有些呆住,皇上一直都是溫良和氣,虛心受教,也不曾對百官疾言厲色。
今次倒是第一次駁斥他們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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