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寧不放棄，和殊好歹是自己的妹妹，這又是自己要指的第一樁親，沒道理就這么被顏為的三言兩語給拒絕了，她又循循善誘道：“你為何不喜歡和殊？”

        看到昌寧一臉認真地向自己發問，顏為無聲地嘆息，原來她真的什么也不懂。

        他定了一會，忍過心中因她的提議，而不由自主產生的戾氣。再開口時，語氣已變回往日的溫潤平和：“微臣并不是討厭和殊郡主，她很好。只是，臣在身份上待她只是郡主，年齡上看她也只是一個小輩，再無其他特殊的感情。微臣，并非郡主的良人。”

        “和殊活潑爛漫，又極喜歡你，極崇拜你。你娶一個這樣待你的女子不好嗎？”

        樓億心想，喜歡、崇拜我們家公子的女子多了去了，從小到大，從私塾到商場上，不顧一切追求公子的女孩也不在少數，然而有什么用，從未見公子因為這些而傾心于哪一個女子。

        “請皇上恕罪，微臣，實難從命。”

        昌寧嘆了口氣，站起來。

        “既是如此，朕也不勉強。”

        顏為也隨之起身離開矮塌，站了起來。

        昌寧看著面前本來坐著的人一下子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離得這么近，她滿眼映入的都是他肩上的衣服。

        她像是下一刻就要撞進他的懷里一樣，那么近的距離，她都能感覺得到他身上的氣息，甚至只要她一抬頭，可能他的嘴唇就會貼到她的臉上。

        昌寧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人身上有一種堅定強大又溫柔沉穩的氣質，讓她產生了依賴和安心之感。

        顏為看著身前呆若木雞的她，低低開口：“那微臣多謝皇上了。”

        廚房里。

        王嬸在一邊切菜，小和在一旁翻米缸。

        她看見角落里有一個很新的米缸，似乎從來也沒有用過，不知里面裝東西沒有，她麻溜地走過去揭開蓋子，發現里面裝滿了米。

        她拿起一捧米，這米無論從色澤和香味上來看都是極好的，她有些不解，回頭問：“娘，這個米缸里的米，您怎么不用啊？”

        王嬸聞言看過來，大吃一驚。雙手趕緊在圍兜上擦了擦，走過去，從小和手中把蓋子搶過來，好好蓋上，又叮囑道：“你可不要動這缸米。”

        小和癟了癟嘴，不就是一缸米嗎嘛，至于嗎？搞得好像什么傳家的金銀珠寶似的。

        “這米是什么寶貝，為什么不能動？”

        “不知道，大人吩咐了。”

        想起兩個月前的一天，大人天黑才從外頭回來，還帶著兩袋米，她當時就奇怪，這米是哪來的，難道大人從衙門回來還專門去買米啦？可是家里不缺米呀。

        大人還吩咐找個新的米缸把米給裝上，她老老實實照做了。

        她以為大人想吃另一種成色的米，便道：“那大人，明天用這個米做飯嗎？”

        誰知大人竟道：“這米好好放著，不要拿來煮。”

        這下，她徹底疑惑了，這米不就是拿來吃的，現在這樣像是要把米供奉起來的意思。但是她就是一個下人，大人要怎么做都不是她該過問的事，于是便住了嘴。

        小和還是想不通：“啊？”

        大人從不會管廚房之事啊，又問：“這是為什么呀？”

        王嬸：“娘也不知道。”她敲了敲自家女兒的頭，“反正你記著那米不能動。聽見了沒？”

        小和嘟了嘟嘴：“知道啦！”

        王嬸又走回去切菜，小和也跟過去，她倚靠在桌邊，雙手來回捋著自己的辮子。

        “娘，你知道嗎？大人今日又回絕了幾個媒婆。”

        王嬸不甚在意：“嗯，聽說了。”

        “娘，你說，大人他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啊？”

        那一天第一次進顏府幫娘的忙，晚膳的時候，娘給大人介紹她：“大人，這是我家女兒，小和。”

        “小和，快行禮。”

        她第一次見當官的，心里緊張，趕緊行了個禮，“大人。”

        大人當時點了點頭。

        就只是那么一點頭，溫文有禮，她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

        聽見自家女兒說這話，王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顏大人身居高位，更難得的是還性情溫和，敦厚有禮。對他們這些幫傭之人也不曾高高在上，呼來喝去。據她入府幾個月以來的觀察，顏大人潔身自愛，不近女色，到如今也不曾娶親，的確是個良配。

        不要說女兒，她要是有個這樣的女婿，做夢都能笑醒。

        如果女兒能嫁給顏大人，自然是極好的。可是她也明白，顏大人豈是她們能肖想的。

        “你可別給我亂來啊。”

        “什么亂來，女兒就不能想想啦？”

        “顏大人怎么會看上你？”

        一聽這話，小和不樂意了，“您說的這是什么話？”她又上下左右打量自己，轉了個圈，“您的女兒也挺好看的呀。”

        顏大人要什么樣的美女沒有，何況他若娶妻，絕對不會只看相貌，王嬸忍不住提醒道：“當正夫人不太可能了，難道你想給人家做妾？”

        昌寧本來要回宮的，但是顏為卻說今日臘八節，不如留下來吃頓午膳。

        在別人家吃飯，這對于昌寧來說還挺新鮮的，她沒多想便同意了。

        于是顏為就領著自己去廚房。

        看著走在她前面的顏為，昌寧心里嘀咕吃午膳就吃午膳了，為何還要帶她來廚房？難道是讓她自己做飯？

        怎么可能，昌寧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

        離廚房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就聽到里頭傳來姑娘的一句：“以大人這家世、品行，給他做妾也不錯。”

        昌寧嘖嘖稱嘆，真沒想到，在這都能聽見姑娘對顏為的表白。她拉住前面顏為的手，調侃，“顏大人，魅力真大啊。”

        顏為被昌寧拉得停住了腳步，他回身看了看抓住自己的白皙纖細的小手，楞了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近他。

        那種軟軟綿綿，似有似無的觸碰，讓他渾身一震，好似有股電流順著她抓他的地方傳到了他的心里。

        他再轉頭去看她的臉，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皇上，您在說什么？”

        昌寧揚起個大大的笑臉，“我說，你把小姑娘們都給迷住了。”

        在理智告訴他不可以之前，身體像有自己的意識已經率先行動了。

        他抓住昌寧拉著自己的手，一個用力，昌寧就撲了過來。

        顏為任由自己被昌寧撞到，兩個人一起踉踉蹌蹌地跌到了墻邊，最后昌寧撲到了顏為的懷里，將他按在了墻上。

        顏為呆住不動了。

        昌寧抬起頭來看向顏為，因為震驚而睜大了眼睛。

        看到昌寧的眼神，顏為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么，他懊惱地咬著自己的嘴巴，松開了抱著昌寧的手，自己退到了一邊。

        他勉強穩住已經紊亂的心跳和呼吸，拱手道：“微臣失禮了，請皇上恕罪。”

        昌寧也回過神來，她跳開一步，離顏為更遠一些，指著他道：“朕，朕不過是開了個玩笑，你何至于這么生氣！”

        顏為看著昌寧的舉動，眉毛不動聲色地挑了挑。

        剛才她不過一個無意親近的動作，他就土崩瓦解，潰不成軍了。

        皇上，她，她不能這么挑戰他的自制力。

        顏為繼續道歉：“皇上，微臣沒有生氣，剛才都是微臣的錯。”

        昌寧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他，“哼。”

        其實她也不是在生氣，就是覺得心里怪怪的，像被小貓的尾巴給拂到一樣，癢癢的，陌生得很。

        于是，出口的語氣就不自覺地帶了些氣惱。

        看著前面的人低頭懺悔，昌寧又道：“算了，算了，朕不跟你計較了。”

        說著不看對方，自己邁步先行。

        進了屋內，說話聲戛然而止。

        正沉浸于說話的母女二人，看到突然先后出現的兩人，似乎都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小和更是哆哆嗦嗦，“大……大人。”

        王嬸和小和暗中交換眼色，不知大人有沒有聽到剛才她們的談話。

        昌寧看著小和，真是想不到啊，之前聽說顏府沒有丫環，這不是有一個嗎？

        世人也真是的，都在亂傳些什么？

        還是說確實不是丫環，而是通房丫頭什么的？

        難道真的應了那句話，越是一本正經的人越是道貌岸然？

        王嬸畢竟在顏府待得比較久，鎮定了下神色，“大人，您怎么來了，這飯菜還沒有做好。”

        顏為淡然開口：“今日臘八，你二人先回家吧。”

        “可，可，這飯菜怎么辦？”

        “無妨。”

        大人這是怪罪他們，要趕她們走？

        想到這種可能，一時之間，王嬸母女面如死灰，后悔不迭。剛才真不該多嘴。

        現在不知是不是應該下跪求饒？

        拋開其它不說，在大人這幫工，工錢是其它地方的三倍，規矩又少。也沒有什么太太、管家約束，只有幾個男人，事也不多。她還是因為是小余的親戚才能來的，過了這個村哪還有這個店？

        看著面前母女二人惶恐不安的神色，昌寧知道她們肯定是誤會了。

        昌寧喉間發出幾聲干咳，用手指拂了拂鼻子，她走到顏為身邊，看著母女二人說道：“你們不用擔心，大人沒有別的意思，今日既是過節，大人放你們回家與家人團圓，你們明日再來便可。”

        母女二人還是有些不信，抬起頭來用一種詢問的目光看著顏為。

        顏為不置可否，只是靜靜看著昌寧。

        他本無意招丫環，就怕引起像現在這樣的誤會。可是小和不是他招進來的，而且小和也是因為想幫她娘做事才會出入府中。

        昌寧看顏為那眼色似在說：“你怎知我是什么意思？”

        這是在怪她自作主張了？

        她無聲又望回去：“難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她還能看錯他？

        別人也沒有犯什么錯，怎會無緣無故受罰？

        顏為不是這么不講道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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