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澄澄的太陽高掛在半空中，慵懶地散發(fā)著光芒。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地板上。

        晏驚蟄在床邊摸了半天，什么也沒摸到，這才想起來，他睡的是林行言的房間。

        感受著旁邊的溫度，他輕輕地翻了個身，林行言還沒醒。平時看著很高冷的一個人，睡著了看著還是挺乖的。

        晏驚蟄第一次毫無防備地夢到林行言時，滿腦子都是“我以后該怎么面對林行言？”

        后來，他去查了很多資料，但有用的幾乎沒有。

        他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想過離開這個學校，離開這個家，去別的地方。可是，一旦這些事情真的發(fā)生，他好像完全接受不了。他不能容忍林行言對別人好，和別人親密。

        他很自私，想要林行言一直和他在一起，不是以他們現(xiàn)在的這種關系。他想要林行言以男朋友，以愛人，以伴侶的身份，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但是他現(xiàn)在完全不知道林行言喜歡男生還是女生，想來應該還是喜歡女生的吧。

        他不敢有任何動作，只能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把自己的感情藏起來，在林行言面前扮演好弟弟的角色，在同學面前，扮演好朋友的角色。

        晏驚蟄再次閉上眼睛，裝作沒睡醒的樣子，肆無忌憚地把手搭上林行言的腰，尋求片刻安慰。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閉上眼的一瞬間，他所有的表情都暴露在另一個人的視線里。

        林行言是在晏驚蟄碰上他的時候醒的，一睜眼，就看見了晏驚蟄微揚的嘴角。

        他輕聲笑了一下，抬了一下手，在即將碰上那雙唇的時候又停了下來，低聲自言自語，“這是做什么好夢了？”

        過了年，時間就如指間沙，轉瞬即逝。

        “晏驚蟄，你要是再磨磨唧唧的，今天就遲到了。”林行言站在樓下朝樓上喊。

        “知道啦。”晏驚蟄把校服胡亂穿上，匆匆忙忙地下樓，“急什么？我看著時間呢。”

        林行言木著臉，把手機立在他面前，冷著嗓音，“現(xiàn)在八點，過去需要四十分鐘，八點四十五上課。”

        晏驚蟄干笑了兩聲，把林行言的胳膊按下去，“走吧走吧，去上學。”

        陳婉如已經(jīng)在車里等著他們了，“兩位帥哥，麻利一點，開學第一天就遲到不太好哇。”

        “來了來了。”晏驚蟄一邊應著聲，一邊快速地坐了上去。

        今天剛好是周一，不出意料地堵了。一路過來，喇叭聲就沒斷過。

        晏驚蟄看了一眼手機，八點四十。他閉了閉眼，似乎想逃避這個現(xiàn)實。

        “八點四十，別閉眼了。”林行言清冷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把他拉回了現(xiàn)實。

        晏驚蟄睜開眼，威脅似的看了林行言一眼，轉過身不再去看他。

        等他們到學校的時候，已經(jīng)九點多了。不過今天第一天開學，管得不是很嚴，再加上他們兩個那張很有辨識度的臉，門衛(wèi)也沒多問他們什么，直接讓他們進來了。

        “晏哥，你怎么來這么晚？”張揚正在前面瘋狂地抄答案。

        “路上堵車。”晏驚蟄先抽了兩張紙，把桌子和凳子都擦了一遍，才坐下去。

        林行言聽著他那一點臉不要的話，沖著他翻了個白眼。

        晏驚蟄諂媚地拿著自己擦過的桌子的紙在林行言凳子上擦了兩下，“坐，快坐。”

        “……”林行言看著自己剛擦干凈現(xiàn)在又多了兩道灰印子的凳子，覺得很是頭疼。

        晏驚蟄趕緊重新抽了一張紙，飛快地擦了兩下，“這下干凈了。”

        林行言掃了一眼凳子，才滿意地坐下去。

        已經(jīng)補完寒假作業(yè)的趙志明目睹了這個場景，他伸手去拍了拍張揚，“哎，我們要不要把凳子和桌子也擦一擦？”

        “什么玩意兒？”正在全心全意補作業(yè)的張揚沒注意到后面發(fā)生了什么。

        “你的褲子和袖子已經(jīng)給它擦干凈了。”晏驚蟄在后面幽幽地說了一句。

        正準備擦桌子的趙志明：“……”他默默地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衣袖，……白色的布料確實已經(jīng)灰了。

        “你不站起來看看褲子嗎？”晏驚蟄繼續(xù)逗他。

        趙志明正準備站起來，被旁邊的張揚一把壓了下去，撂下筆，轉頭看向晏驚蟄，一本正經(jīng)地提醒他，“我還在。”

        “好好好，你還在。”晏驚蟄一邊笑一邊應他。

        張揚摟著趙志明的肩膀，把人帶轉回去，“別搭理他。”

        晏驚蟄看了他倆的背影，一臉委屈地看向林行言，“哥～”

        林行言把手上的書按照從大到小的順序排好，放進桌肚里，“聾了。”

        “……”晏驚蟄震驚，這人現(xiàn)在變得這么狠了嗎？他嘀咕了一句，玩不過玩不過，就老老實實地收拾東西去了。

        ＊

        開學第一天，一個個精氣神都很足，課堂上的表現(xiàn)也很給力。

        前兩節(jié)課是學校留給他們讓收拾東西用的，直到第三節(jié)課，才有老師過來。

        “今天狀態(tài)不錯，希望接下來這一周你們都能保持著這個狀態(tài)。”數(shù)學老師過了一個年，還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她站在講臺上，視線往下面掃了一圈。

        “新年新氣象”

        “開學第一天肯定得裝一裝”

        “限定熱情”

        “行了行了，就算裝，你們也得給我裝到最后。”數(shù)學老師隨便翻了一下自己的教材，“這節(jié)就不講了，我們來聊聊你們的寒假生活。”

        她這話一出，下面又是一片歡呼。都開始暢所欲言。

        “睡了一個月。”

        “學了一個月的習。”

        “狗屁，你明明拉著我打了一個月的游戲。”

        也不知道是哪個棒槌提到的游戲，后排靠窗的四個位置，顯得異常沉默。

        可能是他們四個沉默地太明顯了，數(shù)學老師直接把張揚叫了起來，“平時這種時候，你應該是最能咋呼的一個，今天怎么這么安靜？那剛好你來分享一下你寒假都干了什么吧。隨便說，說什么都可以。”

        張揚一臉為難，心說，這事要是說出來，我會被滅口的吧？“就……寒假吧……”

        “到底什么事讓你這么難以啟齒，別磨磨唧唧的。”數(shù)學老師站在上面催促了他一句。

        張揚眼一閉，心一橫，一股腦全說了出來，“在網(wǎng)吧打游戲差點被初一的學生收入麾下當小弟。”他說完，教室里一片安靜。

        不消片刻，教室里就是一片大笑。

        雖然數(shù)學老師不是很能體會到他們這些奇怪的勝負欲，但看著張揚那一臉不忍直視的樣子，也跟著他們笑了起來。

        晏驚蟄沒笑，反而佯裝一臉淡定，仿佛張揚說的那件事和自己沒關系。

        但他看見林行言沖他笑了笑。雖然林行言那張臉笑起來很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很蠱惑人心。可是，他現(xiàn)在只想讓這人閉上眼睛。

        他這么想著，直接抬手捂住了林行言的眼睛，并且在他耳邊輕聲威脅道，“不許再笑了，你的高冷人設呢？”

        “……”林行言沒管他，任由他捂著自己的眼睛，“我什么時候對你高冷過？”

        晏驚蟄愣了一下，仔細想來，林行言對他好像一直都是暖融融的。

        “哎后邊那兩個，干嘛呢？”林行言沒管晏驚蟄，不代表數(shù)學老師就不會管，“看你倆好一會兒了，要不你倆站起來講講？”

        晏驚蟄趕緊把手從林行言眼睛上撤回來，端端正正地坐著，瘋狂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數(shù)學老師又看向林行言，“要不你來？”

        林行言：“還是您來講吧。”

        數(shù)學老師沒放過他倆，又重新看向晏驚蟄，“我記得上學期開學的時候，你不是還在開學典禮上說，要超過林行言嘛，現(xiàn)在還有這個想法嗎？”

        晏驚蟄從座位上站起來，“沒了吧。”

        數(shù)學老師不是很理解，“你上學期那么大張旗鼓地整出來，結果高一才上半學期你就放棄了？”

        “……”晏驚蟄其實很想說，那次之所以那樣說也只是想為前一天晚上被林行言踩了一腳的樂高報仇而已。但是他不能，只能硬著頭皮道，“就……突然就沒有了。”

        數(shù)學老師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上學期期末考試，還是林行言第一？”她會這么問也不奇怪，畢竟林行言每次考試都是第一。

        “嗯嗯。”晏驚蟄趕緊點了點頭。

        下面的同學一提到期末考試成績都是一臉麻木，痛苦不堪。

        “那你跟林行言差了幾分？”數(shù)學老師再次發(fā)問。

        晏驚蟄想了一下，忘記自己上學期考了多少分，“忘記了。”

        “……行吧，學霸都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成績。”數(shù)學老師終于放過了他，擺擺手讓他坐下來了，又把目標轉向別處，“一提起成績，一個個都苦著一張臉，剛才你們自己都說新年新氣象，這氣象怎么才給我裝了不到一節(jié)課。”

        “成績面前，四大皆空。”

        “不提成績，還是好漢一條。”

        “談成績傷感情呀，老師。”

        數(shù)學老師笑罵了一句，“你們考好一點，我提一百遍都不會傷感情，是吧，晏驚蟄？”

        “是是是……”剛摸到手機的晏驚蟄趕緊坐直身子，應她的話。

        晏驚蟄一應，教室里又是一陣陣幽怨的嘆息。

        上課時間，只要不用來講課，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今天的所有任課老師都沒講什么新內(nèi)容，一直在跟他們閑聊。

        有問他們寒假生活的，問他們這學期學習計劃，問未來的打算。

        雖然他們現(xiàn)在只是高一下學期，但時間總是不等人的。需要它的時候，它便不留情面的離開了。

        一些事情，永遠要想到它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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