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竟沒感覺
“如果香香愿意,我明日便來提親。”
梨元香薄被下的手緊緊攥著,眼中震驚夾雜著莫名的恐懼,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般話。
戲子低賤,那些人想對她做些什么可是又顧著名聲從不輕易出手。便是再欣賞她,也不過是給了個第一伶的虛名罷了,從未有人說過要自己做他妻。
之前簫牧于她而言不過是落入泥潭后的一盆清水,幫忙洗了身上的臟污,待她抽身泥潭水干了后便什么什么都不會留下,她一直是這么想的,可是他……好似不是這般。
她一早便想好此生絕不嫁人,便是販夫走卒又有誰愿意娶一個戲子回家?
若說妾,那便是宮門王府也是萬萬不能的。她梨元香雖身輕命賤,可若有人強納那也是一具尸體送與他了事。
可如今簫牧竟說出這般話,不成,這不成。
若簫牧以后知道自己對他言聽計從乃是有所圖,豈有自己好果子吃?更何況,戰(zhàn)王之名威懾天下,自己雖是個戲子卻也是知理的,如今她能在這太平世道安穩(wěn)度日不都是簫牧之功么?
錯了,都錯了。
她不該招惹簫牧的,如今將人誆到小宅來已是大錯特錯,她竟還差點將天人之姿逸群絕倫的戰(zhàn)王玷污了?
梨元香猛地躥起來跪在床上:“王爺,本是元香的錯,元香不該……不該勾引于你,王爺人中龍鳳豈可與我等有染,望王爺速速離去莫叫旁人看到平白玷污王爺清譽。”
簫牧不可置信的眼神似要透過昏暗的夜色將梨元香穿透,他手指“咔咔”作響,努力壓著氣問:“你說什么?”
“元香本是色迷心竅,見王爺俊逸非凡便起了妄念。”梨元香以頭抵床聽著簫牧攥拳的聲音說出的話帶著股顫音,“王爺贖罪。”
簫牧只覺得心口抽痛,天昏地暗,出口的話跑在腦子前面:“你莫不是還想著蘇陵安?!”
話剛出口他便滿心悔意,恨不得給自己兩拳以做懲罰,忙找補道:“是我氣昏了頭,我知你與他并無……”
“不錯!”梨元低著腦袋思考,這又和蘇公子有何干系?只是現(xiàn)下只想趕快送走簫牧,忙不迭的道,“王爺猜的正是。”
簫牧頭昏腦漲:“香香!不可胡說!”
“王爺贖罪。”
聲聲道贖罪,但絕不改口。
簫牧撫了撫額頭,他得速速離去,否則就要被這丫頭氣的明日王府掛白幡!
“你……你……”終是連句狠話都不舍得撂下,“你早些休息。”他說罷大步離去,氣成這般模樣,竟也不忘將房門牢牢關(guān)好。
“王爺?”
青林青均二人只聽得里面似有爭吵,不料下一瞬就見簫牧大步踏出。
簫牧徑直朝前走,沒走兩步又道:“青均留下保護王妃,青林隨本王走。”
“是。”
青林慌忙跟上問道:“王爺,我們?nèi)ズ翁帲俊?
“相府!”
大火從天而起,相府大公子院落的偏房紅光通天,人聲鼎沸,今夜無眠。
“王爺,那蘇陵安可是得罪了王爺?”不然將人家空置的偏院燒了作何?不傷人只放火,除了泄憤還能是什么?
簫牧靠在一棵樹旁盤手而立。
前世這般時日他仍在邊關(guān),護著香香之人并不是他,而是蘇陵安。
他便因著此事心里生氣好久,無關(guān)香香,只氣自己回京太晚害她被人欺辱,是以這輩子醒來后便即刻回京一點不敢耽誤。
兩人無染他心知肚明,可心下邪火無處發(fā)泄,他被醋得睡不著,那蘇陵安也辛苦辛苦別睡了。
夏蟲都睡著了,夜里一片寂靜,簫牧抬步道:“回小宅。”
梨元香身子一軟倒在床上,老天爺,習(xí)武之人果然粗魯,聽著那“咔咔”的骨節(jié)聲她還以為今晚小命不保。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靠山?jīng)]找到還平白得罪了人,真是禍不單行。
若是昭陽以后再來找麻煩,便帶著戲園子里的人離開京城吧。
梨元香迷迷糊糊中這樣想。
素面朝天,美人酣睡。
簫牧被氣笑了,他醋意大發(fā)跑去發(fā)泄,這丫頭倒真是睡得著。
脫了外衣躺在她身側(cè),將人緊緊摟在懷里。
任你如何口是心非嘴硬如鐵,我偏一句不信,也不醋。
真的不醋。
日光大盛,昨夜梨元香驚懼半夜才入睡,竟是貪睡至今未醒。
簫牧閉著眼嘴角微翹,暖香入懷今日的早功不練也罷。
“無聊,別鬧……”
梨元香撓了撓鼻尖,蹙著眉頭卻也不睜眼,瞧著是困極。
簫牧無聲輕笑,被認(rèn)做那條賴皮小狗也不生氣,只收回作亂的手繼續(xù)假裝入睡。
無聊?
梨元香迷迷糊糊中想起昨夜她歇在小宅,無聊日日待在戲園子。
“王……王爺?!”
這廝怎的在這兒?昨夜不是氣沖沖的走了么?
簫牧不出聲,將人中心攬進懷里:“還早,再歇一會兒。”
梨元香迷糊間險些以為昨夜自己那番話是她臆想的了,一個翻身坐起來靠著墻:“王爺,您怎會在此?”
簫牧這才悠悠睜開眼睛,似笑非笑道:“香香色迷心竅,如今倒來問我?”
“王爺不是走了么?”
簫牧側(cè)過身子以手拄頭:“我何時走了?”他說罷面上滿是失落,“香香你可是不想對我負責(zé)?”
梨元香拉開一絲薄被朝里看了看,面上有些迷茫,竟沒感覺?
簫牧見她這般便知道她在想什么,面色稍變輕咳一聲道:“如今你不承認(rèn)也不成了,我既已成了你的人,你自然……抵賴不得。”
梨元香呆在當(dāng)場,她昨夜并未飲酒怎會不記事?這簫牧定是在誆騙她。
她咬了咬下唇,聲音輕緩卻不容質(zhì)疑:“那落、落紅何在?”
簫牧身體一怔笑了:“香香在說什么我怎聽不懂?昨夜你帶我來此,在旁人眼中我當(dāng)然已是你的人,又關(guān)落紅何事?”
原是什么也沒發(fā)生,那簫牧要自己負哪門子的責(zé)?
“王爺,昨夜元香已將話講明,您斷不可……”
“昨夜勞累,香香定是餓了,我們?nèi)コ栽缟牛俊?
簫牧拿過外衣給梨元香穿上,只那發(fā)絲在他手中甚是不聽話,擺弄了半晌還不如梨元香剛醒之時柔順,他略帶尷尬道:“香香這般也極美。”
梨元香翻了個白眼,素手輕挽插上發(fā)簪,率先出了門。
“梨姑娘。”
青均掀了轎簾請梨元香上車,誰知梨元香看也不看徑直朝遠處走去。
“香香,我這般跟著你,不出一柱香那整個京城都該知道你我二人的關(guān)系了。”
腳步一頓,梨元香暗暗咬牙,輕巧一躍便上了馬車。
走了二里地她才發(fā)覺不對勁,這是簫牧的馬車,待她下車之時萬一被旁人看到倒更說不清了,豈不是還不如讓簫牧跟著?
簫牧見她面露悔色笑得開心,將人送到戲園子后特意下車在門口晃悠了一陣才道:“香香,晚間我來接你。”
梨元香假笑面具輕輕一福:“王爺慢走。”
話音未落二人便聽得一道聲音傳來:“元香……”
梨元香面上的笑意一怔,片刻之間面上已是布滿寒霜。
她置若罔聞,轉(zhuǎn)身徑直朝戲園內(nèi)走去,出聲那人想伸手拉住他,簫牧飛速上前兩步摟住梨元香的腰親昵道:“香香還沒答應(yīng),今晚可要等著我。”
他說話間抬眸看去眼中似有利箭,面前之人一副書生的模樣,看著弱不禁風(fēng),只是不知一腳下去焉能有命?
王景善并不認(rèn)得簫牧,看著面前兩人姿態(tài)親昵痛心疾首道:“元香,你怎可自甘墮落?”
“自甘墮落?”簫牧伸手挑起梨元香一抹發(fā)絲,“倒不知駙馬爺此話何意?”
“你認(rèn)得我?”
王景善隨機一陣了然,高中之時陛下賜他花街游行,認(rèn)得他倒也不奇怪。
他蹙著眉頭一副說教模樣:“元香,你雖為戲子,我卻一直覺得你有些骨氣,否則當(dāng)年也不會和你……若想到今日,當(dāng)日必不會與你有絲毫交情。”
“王景善。”梨元香上前一步,“戲子如何,公主又如何?我只知當(dāng)年你窮困潦倒無米下鍋之時是我救了你,婚約之事亦是你先行提出,后來你一招高中便違了婚約再前,縱你家婦對梨香園打砸在后,若說交情,除了這些年供給你家米糧紙墨的銀錢四百八十三兩二錢銀子,還有這戲園損失三十兩銀子外,便再無其他。”
她說罷話鋒一轉(zhuǎn):“駙馬爺今日莫不是來還銀子的?即是如此,冬月,快迎駙馬入園收賬!”
“你!”王景善面上閃過尷尬,“一身銅臭,果真不可理喻!”
“就是這一身銅臭,才保你在考中前不至餓死。”
簫牧輕笑,替梨元香撫了撫背低聲道:“香香莫氣,看為夫收拾他。”
梨元香見著王景善火氣上涌,也顧不得簫牧胡言亂語,還未反駁就見他大步上前一手抓起王景善的后領(lǐng)拎了起來面色冷峻:“駙馬這般嫌貧愛富背信棄義之人實在少見,倒不知陛下對此事是否知情?駙馬既高中探花想必文采斐然,那便隨本王回府將你的罪狀親自書寫出來后一起面圣吧!”
他說罷將王景善拎上馬回頭道:“香香且在此等候,日落之前定叫他將銀子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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