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皇后芳誕正值八月十五中秋,又添了秦王不日娶妻的喜事,如此雍陽宮中格外熱鬧。
只是蕭晏未再出席晚宴,只道身子不適,恐舊疾發作,故而歇下了。
帝后遂派人來問候,言無大礙,只需將養兩日便可。蕭晏亦傳話過來,道是修養好身子,獵來斑斕虎,皮毛贈予皇后作褥子,以謝今日未出席之罪。
皇后得了這話,只道讓他少逞口舌之快,又命人撥去各種補身之物,遂安下心來。
秦王非嫡非長,且得中宮如此厚愛,且中宮無子,若是寄入名下,未嘗不是兩全之策。
或有到底秦王經不住如此盛寵,這幅身子今日不知明日事,實在可惜了。
倒是楚王殿下,資質平平,做個守成之君未嘗不可。
宴席上,觀白玉九重階上的帝后妃嬪,親貴百官雖不至于宣之于口,然各種眼風官司,點到為止,彼此心領神會。
散宴之時,徐林墨以送彩頭為由,再次見了徐淑妃。道是皇后已歸朝,且嘗試讓霍侯亦歸來,共謀大計。
檀華宮宮門大開,燈火燦燦,淑妃持著一盞燭火觀賞徐林墨送來了梅花鹿皮毛。
活取的皮毛,油光水滑,看著便是頂好的質料。
“這入冬做雙鹿皮靴倒是暖和。”
“娘娘喜歡便好。”
淑妃笑笑,“皇后回來便回來,如何她回來,霍侯便要回來?他們有什么關系么?”
“娘娘慎言!”徐林墨觀左右壓聲道,“他們自然沒有關系,臣不過這般一說。想著時過境遷,一切皆有可能罷了。”
淑妃將燭臺湊近些,撫著皮毛道,“皇后此番回來,若是當真不走,便是重新執掌鳳印。我當兄長這般行色匆匆,是來給妹妹排憂解難的。不成想兄長絲毫未曾替妹妹考慮。”
“你何曾將鳳印看在眼里!”徐林墨低聲喃過。
殿中只有兄妹二人,靜得很。
淑妃自然將話落入耳中,緩了緩又道,“楚王殿下生母是荀昭儀,荀昭儀乃皇后幼時伴讀,兄長如此盡心幫襯,您到底幫的是何人?到底是哪頭的?”
“娘娘不必如此陰陽怪氣。”徐林墨當是上了火頭,勉強壓制道,“您在后宮八面玲瓏,更是從未與皇后撕破過臉,又膝下無子。若他日楚王上尊位,自然也無人會為難您,您依舊一世長安,榮華永固。”
淑妃這回倒也沒生氣,只靜看了徐林墨兩眼,“兄長若是實在貪這把從龍之功,不若換個人吧。”
“湘王孤僻,且不說不良于行,就說養著滿院伶人,整日個淫詞艷曲。姑且沒戲!”徐林墨一揮手,“剩的那秦王殿下,倒是文韜武略,但是是個病秧子啊!”
“這不,才說要娶妻,又犯病了。可見是個無福的。”
淑妃捻了捻燈芯,半晌道,“七殿下一出生,說是胎中帶毒,活不過百日。結果精養細喂,四歲開蒙入學。期間也是反反復復發病,太醫院又道撐不過十歲。結果呢?”
“人家十歲入勤政殿聽政,十四立明堂,十六監察涼州,十九掌兵部,便是與兄長同列了。”
“這幾年病是沒少發,藥也沒少吃——”淑妃笑著望向徐林墨,“可我看著他該辦的事,該立的功半,想出的風頭,半點沒少。”
“倒是兄長輔佐的那位,可是成日被他壓著打!”
“但到底不是承大統之人,陛下絕不會將基業交給一個身有疾,隨時有性命之憂的人!”
“娘娘,您……”
“大人回去吧,以后此等事莫要來擾本宮。”淑妃拎起鹿皮扔到炭盆中,手中燭火亦隨即跌落,盆中火焰便順勢舔起。
“你——”
“稍后陛下便來了,本宮需伺候圣駕。”
果然,徐林墨離去未幾,陛下便來了檀華宮。
也沒急著就寢,二人手談一局。
對弈中,陛下道,“方才徐卿來了?”
淑妃點點頭,“給妾身送彩頭來,但妾身不喜歡,便燒了。”
蕭明溫看一眼炭盆,繼續落子。
*
眼見陛下離開,荀昭儀方扣響了雍陽宮的殿門。
皇后正拆環卸簪,聞言揉了揉太陽穴。
“去告訴荀昭儀,娘娘歇下了。”盧掌事給篦發舒緩神經,側身交代來傳話的宮人。
皇后看著銅鏡中遠去了背影,推了推盧掌事,“讓她進來吧。早晚都有這一趟的。”
荀昭儀進來了,但皇后沒讓她說話。
破天荒的,自個對她說了許多話。
荀昭儀離開皇后宮殿后,坐在輦轎上,盤算著便是將這二十年里皇后同她說的話加起來,仿若也沒有今夜多。
“皇后與娘娘說了些什么?可給娘娘指點迷津了?”關了宮門,貼身的宮女見自家主子夜不能寐,遂伏在床畔同自己主子閑話。
荀昭儀翻過身來,“皇后說她曉得我的心思。說這些年她對我的態度便是要同我說的話。她對我不冷不熱,便是讓我安分守己,莫生多余心思。如此,可保榮華,保平安,保性命。”
“還說,若是我還不靜心,且想想荀江滿門。”
荀昭儀一貫是沒主見的,提到自己堂兄,趕緊一把握住了侍女的手,“荀茂可是人首分離,尸骨不全。堂兄眼看也快不成了,你說我可要讓五郎懸崖勒馬?那秦王是不好惹,一個中宮嫡母,一個生母賢妃是陛下原配,我一個小小昭儀……”
荀昭儀說的這些,哪是一個貼身婢女能答得上的。
她自顧自地說著,轉念又想兒子身后尚有一幫大臣擁護,皇后同她到底皆是婦道人家,朝政之上,終是目光有限,且還是相信兒子的好。
翻身回去,又想到兒子前兩日特地交代八月二十一的夏苗收官宴,尚有斑斕虎表演。怕是有些殘暴,讓她害怕便莫要前往。
這般特地告知,怕是要做些什么。
耳畔遂浮起皇后的話語,“安分守己,莫生心思……”
荀昭儀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
自然,這一夜無眠的原不止這一處。
一個時辰前,千象殿東首暖閣。
此間坐著兩人,蕭晏和霍靖。
蕭晏面色蒼白,身上披著件披風,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案。
“可要將這事呈給陛下?”霍靖倒了盞茶推過去,“或者您先下山回府歇著,避一避他風頭,身子要緊。”
“本王避他風頭……”蕭晏話還沒說完,又劇烈地咳起來。
“何必呢!”霍靖上來給他捶著背,“您大婚在即,同他鬧什么。左右他就是唬唬人,斷不敢動真格的。你還是別費這個神的好。”
霍靖此番前來,是在蕭昶處得了信,知曉他收官宴上的謀劃,遂給蕭晏遞信的。自然,亦是給葉照再次立功的機會。
“這事本王記下了,難為你深夜走一趟。”蕭晏飲了兩口茶,緩過勁來,“天色不早,你先下山吧。”
“清澤——”霍靖肅然道,“身子要緊,你當真不必同他這樣損耗。養著身子,且留在刀刃上。”
“行了,霍小侯爺,你阿耶都沒你這般啰嗦。”蕭晏撐著桌子起身,“本王要歇下了。”
話畢,又掃了眼一側矮幾上的火狐皮,“本王代阿照謝過你的禮,就是這頭一份送來給本王王妃了,你后院分的齊?”
“那不至于!”霍靖白了他一眼,亦起身走出殿來,“且當臣給送殿下新婚的賀禮。”
“想什么呢,本王大婚,你送塊皮毛就打發了?且把你侯府私庫開開,挪一半來!”蕭晏目光落在東邊寢殿上。
霍靖隨他看去,皮笑肉不笑道,“殿下留步吧,臣先告退了。”
“那事——”霍靖立在殿門口,掃了眼東邊的千駿殿,“你自個掂量。”
蕭晏笑笑,目送人離去。
八月中秋,月色正濃。
彼此轉身的兩人,在月夜下,都重新變了臉色。
路過千駿殿,霍靖對著隨侍的應長思道,“先生給傳個信,秦王不下山,讓楚王依計行事便罷。”
應長思頷首,“小侯爺若要秦王性命,阿照便能動手,如何這般麻煩?那兩頭斑斕虎確實難纏,非一般猛獸難比,但未必要得了秦王性命。”
“本侯就沒打算要他命,他掌著整個兵部,城防禁軍都是他的人,盤根錯節的關系,他若死了,誰給本王理清去,楚王嗎?”
霍靖冷嗤了一聲。
*
蕭晏回殿,將火狐皮拎來,扔給葉照,“他送你的新婚禮,好好收著。”話落,扯了披風坐在黃花梨的扶手椅上,端著湯藥一飲而盡。
葉照瞧他容色,隨著湯藥飲下,未幾便是病態掃去,兩頰生紅,雙眸聚光,同方才病弱之色判若兩人。雖不知具體幾何,但他裝病時連著太醫都測不出來,如今又轉眼即好,想來定是蘇合的手筆。
葉照自己體內以針封著穴道筋脈,可以由自身控制讓功法時起時落,卻格外傷身費力,看蕭晏這般,多半也是殊途同歸。
遂道,“殿下本就占著先機,何必再裝病。”葉照還想說,用藥控制身體康健,多來傷身。想了想,又覺沒有說的必要,便也止了口,回神繼續撫摸那襲火狐皮。
蕭晏聞言,目光落在案幾那個空盞上,感受著舌尖還未散去的苦味。
是啊,他何必如此。
最開始裝病,自是有一些旁的緣由。卻也更多的是為斷絕洛陽高門送女兒入王府的心,想要給她騰出位置。
知曉彼此重生后,蘇合便也勸過他,左右她的心是在這處的,無需再隱瞞,憑白惹她擔心。
“你這是擔心本王身體?”
葉照聽他口中諷意,也不想再激怒他,只道,“殿下若當真患病,自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您明明身子尚好,可想過賢妃娘娘,為您日夜憂心。”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蕭晏便又怒了。
蘇合勸后,他也曾想不必再裝。
然自從他父皇百般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后,他便堅定了裝病的心。
裝病,大有用處。
他想著,有一日讓蘇合佯裝尋到了旁的法子,說有旁的草藥,然讓她去尋,去摘,讓這功勞累下了,再讓她有了孩子。
如此,救了他的性命,又為他傳承了子嗣,父皇便再沒有反對的余地。
結果呢?
蕭晏豁然起身,闊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所以你寧可繞道操心本王父母情緒,也不愿關心一下本王?”
“還有這玩意!”蕭晏甩開她,扯過火狐皮一把扔盡炭盆,“他送的東西,值得你看得如此專注!”
“你——”葉照本想伸手去搶回皮毛,然一想方才已經摸索到皮毛輪廓上的部分指示,同自己所料不差,便也不愿再費神施力去奪來滅火。
只道,“妾身只是辨別一下,他是否有所指示。”
蕭晏愣了愣,“那看出來了嗎?”
“猛虎薔薇,以搏信任。”葉照道,“大抵是收官宴上事宜,妾會護好殿下的。”
“用不著,本王已經得了信,自有部署。”
“妾聞斑斕虎出入成雙,能聞血識人,不死不休。也就是說除非同時制服公母兩只,若不然只傷其一,而放另一只歸山。那么活著的一只定會尋著虎血找到當事人,撕咬吞噬已報此仇。”
葉照道,“妾身近日功法不聚,不知殿下可否傳蘇神醫為妾身看看,可有聚功凝神的法子。屆時妾身也好護著些。”
“終究,彼時妾身挨著殿下最近,手上準頭比旁人好上許多。”
蕭晏松開她,將人扶過在床榻坐下,捧起她手腕看了看。
這一日,他連拽了她兩回,都是鉚足了勁,如今腕間已經一圈青紫色。
他轉身從一旁的銅架水盆中,擰了塊濕巾帕,回來她身邊。
“阿照,你瞧你明明是這樣關心我的。”蕭晏扶著她那只手腕,細心揉敷著,“為何我們不能好好過,為何你不能安心留下來?”
“你說你對我沒有絲毫情意,我不信。前生……”蕭晏頓了頓,轉過話頭道,“便是前生你害死了我,我且問問你,那么你后來的年月,可我一丁一點想起我?”
“無我的人生,除了愧疚,你有沒有一點、哪怕一分是思念我的?”
這話分外無恥。
蕭晏強撐著說完,只為誘她一句話。
果然,葉照在默了半晌后,方道,“不管您是否相信,您死之后,我并沒有往后的漫長人生。”
“我只比你多活了兩日。”
是的,她死在他詐死之后的第三日。
蕭晏不敢看她,握著巾帕的手止不住打顫。
葉照卻平靜無波地講述。
“第一日,我在霍靖手中救出了小葉子,打算同她遠走。”
“第二日傍晚時分,我帶著孩子已經走出城郊數十里。卻聞得滄州城破,主帥戰死的消息。”
葉照頓了片刻,直到蕭晏抬眸,兩人眸光接上。
她方重新啟口,聲音卻開始顫抖,帶著惶恐和愧疚,“我鬼事神差回了滄州,在城外看見你被懸尸城樓。”
“我去奪你的尸體,想著送你回洛陽……我……”前世畫面再浮現,葉照如同再臨那尸山血海的戰場,整個人止不住戰栗。
“可是我心法破了,內力所剩無幾,我沒奪到,沒能送你回家,死在萬箭之中……”
“別說了!”蕭晏抱住她,將她擁在懷里,“我信的,我信你重回了戰場,所以你明明是愛我的,我們間明明是有情意的,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葉照被蕭晏箍在懷中,周遭一片昏沉。
她在這樣的昏沉逼仄中,看見被她抱下的那句具面目全非的尸體,回首又見蘆葦當蕩中孤苦無依的幼女……
“不是的!”她一把推開蕭晏,喘著氣哽咽道,“但凡我知道我會死在戰場上,但凡我知道搶下那具尸體會賠上一條性命,我一定不會去搶。”
“我是欠了你,可是我還有小葉子,她才四歲……”
“她只有我。”
“沒有我,她要怎么辦?”
“要怎么辦啊……”葉照哭出聲來,帶著兩世的委屈無助、歉疚悔恨。
她滑下身去,埋頭抱膝,哭得隱忍又壓抑。
多年暗子生涯,便是在此時此刻里,她放肆的哭聲也只有一瞬,這般快便收了聲息。唯有纖細背脊的顫動,昭示著她還在流淚。
蕭晏立在她跟前,唇口張了數次,終于緩緩蹲下身,將人抱起置于在榻上。
他看著依舊垂首低眸的人,捧起她雙頰,鼓起全部的勇氣道,“其實……”
“其實當年、”
燭淚滴答,靜靜落下。
葉照無心也無耐心等他后面遲遲不言的話語。
只拂開他,從他掌中瞥過面龐,收了哀傷色。
“所以殿下真的不要再覺得你我之間是有情意。退一萬步講,即便有過微薄情分,也早已耗盡消磨掉了。”
“相比我的女兒,您在我心里……不”葉照搖頭,“您不在我心中。”
“你——”蕭晏方才捧掌、如今空空如也的手,頓在虛空。
可以看清手背皮下青筋劇烈抖動的痕跡。
她說,她居然說,您不在我心中。
蕭晏收回手,冷嗤道,“是故,與其說你關心二十一日收官宴上的事宜,是關心本王,不如說,是為了能得本王一個許諾。”
“這就是你所謂的加碼對嗎?”
葉照不置可否,“殿下既這般通透,妾身也沒什么好說的。您還是請蘇神醫過來瞧瞧,或許他有法子讓妾身功法聚一聚。”
蘇合不久前便說研制了聚功的法子,可以一試。
可是讓她試成了,換他許諾,然后如出無人之地,就此離開嗎?
這怎么可能!
是她自己功法消散,不是他動的手。
蕭晏這樣勸慰自己,一切都是天意。
葉照問兩次,皆不得回應,便也不再問。左右試與不試,她都會讓自己散盡功夫的。
不過得此一問,更看清這男人心思而已。
他所要,不過是他一個人的圓滿。
*
山中不知年月,轉眼便是八月二十一。
收官慶宴無甚特別,除了今歲壓軸的兩只斑斕虎。
雖說是有武藝高強的馴獸師隔著鐵框表演,卻依舊讓人心驚。皇后見不得這個,便早早離去。皇上見皇后離場,自然陪同一道。
帝后一走,上了年紀的妃嬪自也不愿多留,只各自囑咐了兩句,便都離開了。
這廂高臺上,便剩了秦楚二王領著一眾親貴觀賞。
蕭昶要鬧什么,蕭晏原也不關心。今日再此,他原還有一重要事宜要辦。
便是葉照刺殺荀茂當晚,被他扣下的陸晚意那只梅花針袖筒。
他要于今日幫葉照脫去嫌疑。
這廂,陸晚意送走賢妃后,便坐在了葉照身側,挨著她一起觀賞表演。
“東西備好了嗎?”蕭晏問。
陸晚意摸了摸袖中的袖筒,“備好了。”
蕭晏又道,“稍后各家武藝上乘的家臣,都會下場,同斑斕虎搏斗,已示才能。”
陸晚意頷首,看著下方場上的鐵籠,“此間距離尚在梅花針感應內,定能識出那人。”
葉照坐在二人中間,掌心黏濕。
來時,蕭晏同她說了,陸晚意的袖筒上的玄鐵片被換了,所以隨她怎樣施展功夫,都不可能再感應出來。
葉照看一眼身側的姑娘,莫名笑了笑。
便是重活一遭,自己依舊是洗不清的罪孽。
場中已經有人下場與虎同籠,施展既能,同虎搏斗。
滴漏漸深,光影偏轉,轉眼已是日落西山。
今年場中的武士多來保守,不過五六回合便推門出籠,大都以表演為主,并不戀戰。知道一個多時辰后,進入的一個武士,顯現出好勝之心。
同兩只斑斕虎纏斗了小半時辰,更是將兩根鐵根打出裂縫和彎曲的弧度。
蕭晏看得清晰,心中也知是何意思。
只抬眼掃了掃不遠處的霍靖。
霍靖皺眉接上他眸光,大抵也看了出來,示意他早些離開。
蕭晏笑笑,側身又看了眼另一邊的蕭昶。
蕭昶正看得津津有味,撫掌稱道,許是感覺道這廂投來的眸光,遂也轉了過來,高聲道,“七弟,這勇士可以,你兵部可收了去。”
“多謝五哥舉……”
蕭晏話音未徹底落下,便聽得一陣驚呼。
不用看也知朝向自己這面的鐵籠欄斷了,斑斕老虎破欄而出。
蕭昶也知不可能這般容易要了他性命,所要不過是蕭晏驚怕,多累他兩日纏綿病榻。是故當緊隨其后的第二只斑斕虎要出來時,早早備好的鐵具已經瞬間合上。
如此,尚且留了一只虎在籠中。
蕭晏自是一早便知曉,這一刻便也只當笑話觀看,鎮定自若的喚了一聲“鐘如航”。
被調換來的城防禁軍首領領一眾□□手從觀賞臺躍處,亂箭射向斑斕虎。
葉照按著霍靖的意思,自然護著蕭晏。
雖未動手,卻也御氣抱著他躍上更高處,周生內力彌散。三丈處莫說猛獸,便是武林高手亦是近不得。
浦一落地,葉照便再次飛身躍下,想要將陸晚意帶上更安全的地方。
卻不料,意外之中的一襲黑影,直擊陸晚意而去。
凌厲掌風呼嘯,當是斷筋碎骨。
眼看救之不及,葉照半空抽出六尺斷魂紗纏上陸晚意腰間,將人抽至自己身后,再次凝力回身,同空中偏轉的刺客對掌而上。
縱是她封了自己大半的功法,但如此全力的一掌,當今江湖也斷然沒有幾人能受的住。
然卻不想,對擊的一瞬,她便覺手骨酥麻。
待與對方完全五指相合,掌心對接,她只覺右手整條筋脈都膨脹扭曲,血液倒流。未被化盡的對方掌力,從掌心入,抨擊她五臟六腑。
她從半空跌下,未落地已是口中鮮血噴濺。
而來人亦未占的便宜,雖不曾吐血,卻到底退出數丈,顯然也受了傷。
不過轉眼間,大半親貴官員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何事。
“阿照!”
“葉姐姐!”
只聽得兩個聲音撕心裂肺喚出。
身重數箭的斑斕虎尚未斃命,正在張著血盆大口欲要啃噬一切。
而葉照從高空跌下,正是虎口處。
偏那黑衣的刺客逃離之際,為引起動亂脫身,劈掌震開籠子,放出了另一頭斑斕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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