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對付機關最好的方法便是把機關扼殺在搖籃里。
李驚鴻一劍將運作機關的鐵鏈子砍斷,木匣子砰地一聲落地,她沖上前去,用劍抵著那小姑娘的脖子,一雙眸子寒星點點,聲色俱厲:“人呢?”
“別…別殺我,我帶你去。”她當即服軟,嘟著小嘴,極度不服氣。
容淇正被五花大綁在太師椅上,看守他的人都是老人和婦孺,其中年紀最大的已經八十歲高齡。
容淇認的那是寧遠昌平候府的老太君,一品誥命夫人,小時候還抱過他。
昌平侯陳三讓是寧遠名將,如同北宣的趙家一樣,陳家也是武將世家,他們舉家男丁皆在軍中買命,只不過,如今陳家男兒皆戰死沙場,最后茍活下來的陳三讓,也被李驚鴻殺死在金陵城外。
寧遠亡后,陳家便倒了,那些婦孺應該是陳家最后的人。
“絲絲。”兩鬢斑白的老太君似乎看到了什么,緊張地喊道。
容淇撇過頭,只見李驚鴻一把劍正架在別人脖子上,她手里挾持的陳絲絲,是陳三讓唯一的女兒,也是父皇母后給他指定的太子妃。
“太奶奶,母親,救我!”陳絲絲哭嚷道。
一旁的婦人們急得直打轉,想上前,又不敢上前,里面年紀小點的甚至哭了起來,一時間,是一個驚天動地的亂。
“都別嚷嚷。”李驚鴻被吵得心煩,“再嚷我就砍人了。”
哭聲這才止了,老太君用拐杖砸了砸地,站了起來,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若是再敢傷了我家孫女,我便…咳咳…”
老太君情緒激動,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一旁的婦人連忙扶著老人家坐下,輕拍她的背順氣。
這些人老的老,弱的弱,手無縛雞之力,哪像是有膽來殺她的人。
李驚鴻問道:“我與你們無冤無仇,自然不會害你們,只不過我想知道你們綁了我的人,又想動手殺我是為了什么?”
“無冤無仇?”其中一婦人冷笑道,眼眶紅紅,像是積怨已久。
怕李驚鴻知道他們的身份,一個人都不給陳家留,容淇忙搶話:“他們是附近的流民,只是為了劫財。”
“劫財?”李驚鴻不相信。
“他們一個個饑黃老瘦的樣子,不是為了錢是為了什么,把我綁在這兒,也只問了我錢財所在之處,只是為了能夠吃飽肚子而已。”
說到最后,容淇壓住了哽咽,陳家為了寧遠落得家破人亡,如果他連陳家最后這幾個人都保不住,那他的命也不必留到現在。
陳家婦人覺得奇怪,互相對看了一眼,明明剛剛都是在逼問著他和北宣公主是什么關系,他又為何要幫她們掩飾。
只有老太君察覺出來了,她那雙快哭瞎了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明亮。她還記得太子殿下被送走之前的模樣,雖然隔了有十年之久,但從那一雙細長凜冽的鳳眼,她便看得出面前被五花大綁的人有些像太子殿下。
她不敢聲張,只微微揚了揚嘴角便又耷拉了下來。
雖然容淇給的理由不足以完全說服她,但李驚鴻還是把人給放了。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李驚鴻沒耽擱,帶著容淇繼續趕路。
“你怎么了?”見他有些心神不寧,李驚鴻問道。
容淇搖搖頭,回頭又看了那荒廟一眼,才肯搭上她的手坐上馬來。
路上,樹林里,李驚鴻又遇到許多的流民,活的死的都有。可謂是,有□□妾成群,醉生夢死,也有人風餐露宿,路邊埋骨。
“你既然是寧遠人,難道寧遠以前也是這樣?”大受震撼,李驚鴻問道。
“公主可知何為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知道,以前北宣弱的時候,你們寧遠便是這樣欺負人的。”李驚鴻憤慨道,停頓片刻,聲音柔了起來,“但…那是動物之間的生存法則,人與人之間不該這樣。”
“那該怎樣?”容淇問道。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李驚鴻念著薛楓教給她的話。
容淇笑了笑,笑里帶著刺:“沒想到公主也會講“仁”字?”
“你什么意思?”李驚鴻皺著眉,不喜。
“像公主這樣殺人無數的惡徒,就連性命都不給別人留,竟還會想著去接濟人、愛人。”
李驚鴻忽然勒住馬,一句話不吭,緊咬著唇,就這樣沉默著。
緊挨著她,容淇能感覺到她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火氣。
“下去!”李驚鴻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她從沒在乎過別人怎么說她,不知為何,今日竟會如此介意。
容淇愣了愣,回頭看她那怒發沖冠的樣子,默默跨著馬下來。
李驚鴻頭也不回地駕馬跑了,還沒跑出去一里便又停了下來。
這天又有要下雨的態勢,她腦海里浮現出容淇淋著雨一瘸一拐在路上走的模樣,有些心疼,但她還在氣頭上,心里也摸不準要不要回去接他,于是她俯身摸著座下奔月的頭,問道:“奔月,你回不回?你說回我就回。”
奔月仰頭嘶叫一聲,馬蹄動了動,緩緩向后面轉過頭去。
“聽你的。”李驚鴻笑道,順著路跑了回去。
聽老太君說了容淇可能是太子殿下的事,陳絲絲立即追了上去,自此之后,她便又多了個報仇對象。
絲絲以前也很崇拜太子的,陛下和皇后能為她指婚,也是聽說她從小對太子殿下有所仰慕的緣故。可是因為殿下屢次的錯誤指揮,害的她兄長和叔伯全都死在北宣人手里。
陳絲絲很快就追上了艱難往平潭走的容淇,她下馬,跟他一塊慢慢走著,期間,視線就從沒從他身上下來過。
別人口中以及她眼中的寧遠太子謝巡應該是溫潤如玉,爽朗清澈的少年郎,而不是現在這般全身散發出冰冷,眉眼怨氣極重的模樣。
“你可見過寧遠太子謝巡?”陳絲絲眨些大眼睛,問道。
被李驚鴻扔下后,容淇的心態便崩了,他板著臉,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聲音很重:“沒見過!”
見他這般態度,陳絲絲立刻癟了嘴,雙手抱在胸前,傲嬌得很:“哼,太奶奶還說你是殿下,也不知道哪里像了,殿下才不會像你這般脾氣臭。”
容淇一怔,緩緩撇過頭,才發現那是陳絲絲。
金陵城外那一戰,他被李驚鴻射瘸了一條腿,剛好,他兄長靖王府上也有一個廢了條腿的男妓,名叫容淇,身形樣貌皆與他相似。
在容淇被賣去萬寶堂的路上,師父將他與他調了包,從那以后,他便成了萬寶堂最有價值的貨物,屢次轉手,最后用于賄賂金陵新郡守魏衡。
魏衡讓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一舉一動皆十分討他歡心,雖然這十分惡心,但為了接近李驚鴻,一切都值得。
或許,真正的謝巡已經燒死在了未央宮中,現在只剩下千瘡百孔,在淤泥中茍活的容淇。
這場雨終究還是下了,雨水打得林中樹葉噼里啪啦地響,夾雜著滾滾雷聲,每一響仿佛都打在了容淇心上,宛如刀絞,他緊咬著牙,厲聲道:“你認錯人了?”
陳絲絲看著他拐腳走路的背影,眼淚瞬間就憋不住了,與雨水一同往下淌,蒼白而無力。她心里明白,自己快馬追上來并不是為了殺他,她只是想來仔細看看她最敬愛的太子殿下。
陳絲絲沖了上去,伸手攔在了容淇面前,一邊抽泣,一邊道:“你既然說你不是殿下,那剛剛在廟里,你為何要幫我們說謊,何不讓北宣公主殺了我們?”
面對她的懷疑,容淇有很多種解釋可以搪塞過去,卻還是說出了最讓人懷疑的那一種——
“對不起。”出自他的肺腑之言。
聽到這句話,陳絲絲哭得愈大聲了些,撕心裂肺,似乎要與雷聲一博高下,她踮起腳,一把抱住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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