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決戰(上)
明軍攻下娘娘宮城第五日一早,天氣陰沉,蓋州城清河東面的低矮山脈西麓,明軍近六萬人馬已經擺好了迎戰的陣型。
明軍在娘娘宮城取得了勝利,博洛一時之間難以攻下,而濟爾哈朗在蓋州的誘敵之策又沒有成功,張煌言和高杰成功把他們堵在了蓋州城內,這使得多爾袞的多方策略最終失敗,進退失據之下,只能與朱慈烺決戰。
朱慈烺對于和清軍的野戰十分重視,多爾袞麾下還有兩萬多精銳八旗甲兵,索倫等部新兵近萬,藩兵數千,稍有戰力的的綠營軍也還有近萬,總共五萬余大軍。
滿清的實力雖然比起入關之前已經只剩下三成左右,但明軍現在是外線作戰,朱慈烺還得分兵蓋州,娘娘宮,能集中的兵力也只比多爾袞多了一些。
明軍軍陣第一重是三行并列的火槍手,前方是一百門虎蹲炮和五十門四磅炮,火炮前方有盾牌作掩護,以防御清軍的箭矢攻擊,每門火炮的后面是幾名各司其職的炮手,主炮手手中都拿著點火叉棍,另外有炮手專門負責裝彈和清洗炮膛,調整炮位的;
這一百五十門火炮將為火槍手的攻擊提供火力支援,虎蹲炮和四磅炮的射程和火力密度在近戰中十分強大,再加上現在明軍各部都已經使用上了朱慈烺革新之后的火藥配方,火器的威力和有效射程皆有了不少的提升。
不過,也只是相對于之前不合理的黑火藥配方,有了不少提升而已,由于這個時期的工藝限制,火藥的質量其實并沒有本質的提升。
軍陣左右兩翼各有五千騎兵,既是掩護軍陣,關鍵時候也作為攻擊的主要力量;其后則是弓箭手,長槍手,刀盾手組成的兩個營近六千中軍正兵,在軍陣中央展開了十幾個小方陣,屬于軍陣的核心戰力,全軍由此形成了一個嚴密的陣型。
而且,經過這幾日的偵察,朱慈烺很清楚這支清軍基本上都是騎兵,火器部隊并不算太強,比起如今鼎盛的明軍而言,差的太多了,所以他并不用擔心軍陣過于嚴密。
當然,為以防不測,朱慈烺在中軍軍陣后方還有預備騎兵隊,奇兵隊等,關鍵時候能夠補充軍陣,展開突然襲擊,阻擋清軍騎兵的沖擊。
朱慈烺并沒有要求士兵搭建防御工事,一來是挖土十分困難,會過度消耗戰兵的體力,二來則是他也要誘敵。不然多爾袞恐怕不敢打了,他現在急于和清軍決戰。
而多爾袞為了激發大軍的戰斗力,選擇了背山一戰。不過遼東的這條長白山山脈余脈并不陡峭,從東往西是一個較為平緩的斜坡,到時佯裝潰退,再借著山勢轉身反擊,無論是騎兵還是戰兵,從上往下的沖擊力都將是驚人的。這也是多爾袞考慮最多的一方面。
和麾下的將領們安排完大軍的布陣事情之后,朱慈烺抬頭看向東面的清軍大營。灰暗的天色下,曠野之上,兩軍的十幾隊哨騎正在同時交鋒,這樣的遭遇戰已經爆發好幾次了,一般都是明軍騎兵假裝不敵。
不過,兩軍的防備都十分嚴密,同時也都不愿意派出大批騎兵對戰,便一直在那里相持對峙著,在曠野之上丟下幾十具尸體之后,這些哨騎們便都悻悻歸隊了。
朱慈烺的騎兵單打獨斗本來就不如清軍強悍,所以并不愿意在大戰開始之前就消耗,但若是清軍敢靠近軍陣襲擾,他也會毫不猶豫給予反擊,不然對大軍士氣將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而多爾袞雖然已經不敢輕視這股明軍,他并不敢再貿然派出大隊騎兵騷擾偷襲,這仗對他來說并不好打。
不過,他不是那種沉不住性子的人,相反,多爾袞很享受那種設好埋伏,然后耐心等待獵物進入圈套,再猛然出手,一擊成功的快感!
“阿爾津,領著你的兵馬出擊!”
多爾袞大手一揮,清軍軍陣之中瞬時便傳出了一陣輕微的震動,旌旗搖曳,軍號響起,悶雷般的響聲由遠而近,一道黑線開始出現在朱慈烺眼前的地平線上,并漸漸長高。
“應旗!”
朱慈烺也當即一聲令下,軍陣之中,各部由上而下,紛紛開始舉旗,陣列之中頓時旌旗飛舞,氣勢磅礴。
隨后,大將秦凱繼續下令,伴隨著一聲軍號響起,數萬名將士“轟”的一聲站起,朱慈烺所部軍陣也頓時拔高了一截,一時軍威大振。
“全軍注意,檢查裝備!”
來自戰場統帥的命令隨著旗號一層層傳遞,軍陣之中的各部將士都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是否完好,齊全,特別是火炮兵和火槍兵,他們的武器使用起來更加繁瑣,更容易出問題。
隨著清軍逐漸靠近,騎在馬上的朱慈烺甚至都能感受到地面的微微震動了,數千清軍如同潮水一般涌來,幾千只馬蹄踩踏地面,發出了悶雷般的轟響,氣勢咄咄逼人。
清軍最終在李來亨大軍軍陣前兩百步左右停了下來,阿爾津打量著眼前的明軍軍陣,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作為多爾袞手下當前的得力干將,參加過大大小小上百場戰斗,這樣嚴整的軍陣很少見到,說明對面的軍隊絕對是經過嚴格訓練的。
不過,從這幾日的交鋒來看,這股明軍以步兵為主,便是騎兵的野戰能力也不佳,恐怕也不過是軍陣排得好罷了,真要是打起來,能頂得住多少輪騎兵沖擊,就很難說了!
而且,除了軍陣前方的盾牌,對面似乎并沒有搭建起其他的防御工事,既沒有壕溝和拒馬,也沒有胸墻,如此自傲輕敵,看來領兵的主將應該十分輕視自己的敵人。
當然,阿爾津也沒有忽略軍陣兩翼的明軍騎兵和軍陣前方的火炮火槍,他認識盾牌之后的那些虎蹲炮和四磅炮,更明白這些火炮在野戰中威力是如何驚人。
但是,他的任務并不是強攻,而是誘敵,讓這一萬多包衣沖上幾沖,然后再佯裝潰敗,引誘明軍來追擊,其軍陣必亂,火炮火槍也必然失去作用。
想到這里,阿爾津冷笑了一聲,似乎勝利就在眼前,他不再猶豫,隨即下令手下騎兵開始攻擊,包衣兵也舉著盾牌,成方陣形式往前推進。
滿清騎兵接到命令,隨即策馬前沖,兩軍陣前再次響起了轟隆隆的馬蹄聲,然后在距離對面明軍一百步左右的時候,便開始減速停下。
見對面的明軍軍陣依舊毫無動靜,這股正白旗的八旗兵更加確信這股明軍并非不堪一擊,一個個非但不怕,反而是興奮地嚎叫了起來,態度極其囂張,根本就是把對面的朱慈烺的大軍當作了具有挑戰性的獵物,而非對手。
隨后,這股八旗兵開始緩慢進入六七十步左右的距離,然后三五成群,在軍陣前橫向策馬奔馳,并在馬背上使用騎弓朝著對面軍陣拋射。
這是兩軍交戰,騎兵攻擊中極其常見的打法,目的就是震懾挑釁敵人,以及引誘敵軍軍陣之中的火器射擊,然后借著裝彈的空隙,發起猛攻。
不過,這樣的攻擊對于裝備精良,陣型嚴密的軍陣來說,基本上是無效的,幾千支輕箭劃過半空,朝著朱慈烺大軍的軍陣中落下,除了幾聲慘叫之外,便只剩下了箭矢撞擊鐵甲的聲音。
明軍的甲胄裝備十分完善,這樣的箭矢拋射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殺傷力。
幾輪拋射之后,見對面的明軍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便有幾十個膽大的八旗兵開始繼續往前試探。
不過,他們剛剛縱馬進入五十步以內,便遭到了盾牌缺口處,數十名明軍弓弩手的齊射攻擊,密集的箭矢有不少直接射中了沒有甲胄掩護的馬腿,很快就有兩匹馬倒了下來,然后在冰冷的地面上蹦跶著四個蹄子,痛苦地嘶鳴著。
遭此一擊,其余的八旗騎兵不敢再上前挑釁,但是也沒有再浪費弓箭,而是又退回了距離明軍軍陣一百步左右的距離。
很快,見騎兵挑釁沒有效果,阿爾津朝著身邊的親衛小聲吩咐了幾句,中軍立即響起了一聲軍號,數千八旗騎兵聞聲,立即撤回了軍中。
隨后,阿爾津當即下令六千包衣兵以方陣的形式直接往前推進,第一排是密集的盾牌手,往后則是弓弩手,長槍手和刀盾手。還有一些手持火器的包衣兵則是率先沖到了兩翼七八十步的地方射擊挑釁,而八旗騎兵則是居后督戰。
其實,這些包衣兵的整體戰斗力雖然算不得高,裝備也算不上精良,但基本上都接受過一定軍事訓練,甚至還有不少是久經戰陣的。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可以算作類旗兵的家丁,和那些只負責種地的包衣在地位上還是有差別的。
不過,面對踩著鼓點往前推進的清軍,朱慈烺大軍并未做出任何反應,而是在靜靜地等待著他們推進到更近的位置。
而當清軍推進到距離軍陣一百二十步左右的時候,朱慈烺大軍軍陣的旗幟登時開始搖動,戰鼓軍號聲更是瞬時響起,一排排火槍開始從盾牌中露出,數百個黑洞洞的槍口讓人望而生畏。
當然,經過多年戰爭,清軍的作戰經驗十分豐富,他們知道火器的大致射程,準備停在了距離明軍軍陣七八十步的距離,然后再讓盾牌之后的弓弩手放箭射擊,掩護其他人沖擊。
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時候,盾牌陣型剛剛進入一百步,對面的明軍軍陣中,便爆發出了一陣密集的爆炸聲,白色的濃煙迅速升騰蔓延,火光閃爍。
一百門虎蹲炮,五十門四磅炮同時擊發,數千顆大大小小地石彈,鉛彈從炮口爭先恐后地飛出,然后重重地砸向了清軍陣前的盾牌。
雞卵大小的石彈威力驚人,極其輕易地便破開了清軍的盾牌,原本嚴整的盾牌陣型隨著慘烈的哀嚎聲,很快就倒下了幾十塊。
不止如此,火炮射擊結束之后,朱慈烺大軍的盾牌之上,一道道煙柱升起,橘紅色的火光連成一片,近四千支火槍同時射擊,鉛彈從槍口中奪路而出,極其輕巧就擊穿了那些清軍火槍聲的棉甲,數百個游走的清軍火槍手隨之哀嚎著倒地,身上噴出了一道道血箭。
七八十步的距離,這些清軍火槍手手上的火槍幾乎沒了什么威力,可是火藥配方經過改良的朱慈烺大軍,火槍在這個距離,依舊威力十足。
很快,朱慈烺大軍第二,第三排的近八千火槍手也隨之展開了齊射,在“砰砰砰”的爆炸聲中,不只是盾牌陣線之前的清軍,便是盾牌陣線之后的清軍,也如同被風吹倒的麥子一般,瞬間就又倒下了一大片,損失慘重。
而盾牌陣線之后,原本準備射箭掩護大軍推進的清軍弓弩手,也有不少被鉛彈直接擊中,當場斃命的。
遭受如此打擊,整個清軍軍陣前列一時都慌亂了起來。被鉛彈射中的包衣兵倒成一片,身上血流如注。
這種時候,別說鎖子甲了,便是棉甲都難以阻擋鉛彈的攻擊,清軍軍陣前列全都是聲嘶力竭的哀嚎,不少倒下的包衣兵翻著白眼,面目猙獰,身下還流出了一大灘血水。
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那么遠的距離,明軍的火器居然還能有那么強的殺傷力。這突如其來的恐懼一時間使得整個軍陣都騷亂了起來。
而包衣兵中的火器部隊原本就少,剛剛又幾乎都被朱慈烺大軍的火槍兵擊殺一空,這時候更沒有什么火器掩護之說了。
阿爾津看著眼前的一切,一時之間也不由得怔住了。他知道明軍火槍很強,但是沒想到又更近了一步,但他畢竟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讓手下的巴牙喇驅趕那些包衣兵繼續上前,繼續沖擊。
他們原本就是誘敵的炮灰,就是要死傷慘重,然后佯裝潰敗,引誘對面的明軍追擊的。
現在雖然是真的要潰敗了,但也無礙大局,反正死多一點少一點都一樣,不過是些漢人奴才罷了。
而隨著巴牙喇親自上陣,兩千八旗騎兵也迅速動員了起來,原本混亂不堪的清軍軍陣前列,在清軍巴牙喇砍完幾百個受傷嚎叫的包衣之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只不過,這一次,原本面對明軍并無多少畏懼的包衣兵,一個個都已經心膽墜地。
清軍軍陣中,戰鼓聲再次響起,后方的盾牌兵迅速補上了陣線的缺口,原本雙層的盾牌,經過朱慈烺大軍的一輪火器打擊之后,已經變成了一層。
清軍軍陣陣線前,一排排盾牌繼續往前移動,盾牌后長槍如林,高高豎起,這些包衣兵在八旗騎兵的驅使下,只能再次發起新一輪進攻。
不過,這一次,朱慈烺并沒有在清軍推進到一百二十步左右就開始下令攻擊,而是選擇了六十步左右的距離。
因為,這一次火器打擊之后,秦凱便要親自率領騎兵出擊,將這股清軍徹底擊敗。只有把清軍的前鋒打廢了,清軍主力才會全力出擊,朱慈烺的誘敵計劃才能實施。
他可從來沒想過一開始就示弱,這樣的手段太低級了,清軍不一定會相信。
但是,如果自己面對包衣兵表現出了極強的戰斗力,然后被八旗兵擊敗,那對于滿清將領來說,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也只有如此,滿清的前鋒主將才會相信自己真的被擊敗了,然后無所顧忌地乘勝追擊!
清軍軍陣很快就推進到了六十步的距離,陣型還能基本維持,左右兩翼都有不少八旗騎兵,以及巴牙喇在督戰。
這個時候,見識到明軍火器射程和威力的清軍已經放棄了遠距離停下,然后用箭矢打擊明軍的想法,只是一個勁的往前推進,謀求肉搏戰。
“攻擊!”清軍的盾牌陣線剛剛推過六十步的標識,喊聲從中軍立即創導到了軍陣前!
“虎蹲炮預備!四磅炮預備!火槍手預備!”隨著旗令發出,軍陣前列的火器營中隨即傳出了陣陣喊聲。
“開炮!”
“轟!轟!轟......”
火藥爆炸的轟鳴聲再次響起,濃煙中,橘紅色的火光如同魔鬼的魅影在閃爍,看的清軍包衣兵膽寒心悸,尿意四起。
成千上萬顆彈丸一齊涌出了炮口,然后如同雨水一般,灑向了清軍軍陣之中,那些看起來堅固無比的盾牌瞬間便被各類大小不一的彈丸擊穿,擊碎,隨著其后持盾的包衣兵一起倒下。
然后,就和剛剛一樣,火炮發射之后,三排火槍兵也不甘示弱,輪番射擊,使得沒了盾牌掩護的包衣兵瞬間便倒下了近千人,整個清軍軍陣再次亂成一團。
且說,又經此沉重一擊,清軍的整個盾牌防線已經被徹底摧毀,便是沒死的包衣兵也被濺了一身血,看著倒在血泊中痛苦掙扎的戰友,耳邊尖銳的爆炸聲無疑又加劇了這些包衣兵的恐慌,使得整個軍陣開始潰退。
畢竟,這些不過是包衣兵而已,戰斗意志哪里有八旗兵那么強?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隨著軍陣前列遭此沉重打擊,腦中一片空白的包衣兵們已經不受指揮,開始相互裹挾著,炸裂成了無數股潰散,使得其后的弓箭手也喪失了反擊的能力。
這些包衣兵其實和傳統意義上的明軍很像,平時做炮灰,順風仗時擴大戰果,跟著撿人頭,逆風戰,生死存亡之際,那便是無法控制的潰兵了。
而這個時候,隨著中軍的旗令再次傳出,一聲軍號響起,朱慈烺大軍軍陣中響起了一陣弓弦振動的聲音,密密麻麻的箭矢同時升空,發出了“嗖嗖嗖”的聲音,然后又朝著清軍軍陣中央傾瀉而下。
暨火炮火槍的輪番攻擊之后,剩余的五千多包衣兵,又承受了數千支箭矢的齊射,那里還能有什么戰斗力,那里還能有什么戰斗意志?
雖然對于身上披甲的包衣兵來說,弓箭齊射的傷害遠比火炮,火槍要小,但因此加劇的恐慌使得他們的潰散更加迅速,便是八旗騎兵也有一部分被裹挾了進去。
此時,朱慈烺大軍軍陣中戰鼓再次響起,陣前的三行火槍兵由橫陣變縱陣,中間空出了許多三步多寬的通道。
借著箭矢的掩護,秦凱親率麾下八千騎兵由兩翼奮勇出擊,中軍正兵兩翼后方的兩隊奇兵隊,總計一萬三千戰兵成縱陣出擊,緊隨其后。
經過數年時間的嚴苛陣型訓練,明軍兩邊的奇兵隊十分輕易就完成了出陣行動。區區六七十步的距離,騎兵啟動沖鋒,幾乎就是頃刻便至,殺了八旗騎兵和包衣兵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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