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嬌的回答聽上去好像沒什么毛病，但沒有毛病就是最大的毛病。

        什么叫太輕松了？那他們這些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狼狽地躲閃喪尸突襲的人算什么啊？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怎么就那么大呢？

        吳奇幽怨地看著她，問出了那個在嘴邊打轉多次的問題：“許姐，你真的是人嗎？”

        許嬌不假思索：“是啊。”

        “你好變態啊！”吳奇抓著頭發，因為她輕飄飄的語氣更失落了。

        許嬌眨巴眨巴眼睛：“沒有吧？它們很弱啊。”

        吳奇徹底自閉：“你還是不要說話了……”

        ……

        再向前走五百米左右，他們就到那片拆遷區了，許嬌明顯感覺到，前方的邪氣異常濃郁，如果要舉例來說，喪尸數目應該比她清晨出去殺的那一趟和他們一路走來遇見的這一批加起來的總量還要多。

        這很奇怪。

        低階喪尸應該是沒有意識的，二級喪尸也沒有，就算集聚，數目也不可能太多，根據許嬌的觀察，五十已經是最大值。

        難道說……

        這里有中階喪尸？

        這是個很重要的信息。人類通過吸收比自己等級高的喪尸晶核升級，喪尸也可以通過吞噬高等級異能者體內的能量升級，也就是說，喪尸與異能者的等級在同一時間段內，應該是持平的，因為非戰斗系異能者幾乎不可能單獨行動。

        吳奇說，北城區老大張堯一直在找尋三級喪尸的信息，但現在呈現在許嬌面前的卻遠遠不止，如果說北城區已經出現了中階異能者，那極有可能就是張堯。

        中階喪尸和低階喪尸究竟有哪些差別？除了能聚合起更多個體，會不會已經具備了初步意識？

        同時，許嬌沒有遺忘，末世除了喪尸，還存在著許多異變的怪物。而她除了救下賀長洲小隊那次見到了一頭大得出奇的熊以外，沒有再見到任何怪物。賀長洲和她談組隊的時候，也和她提了巨熊晶核的事，她自然不能說沒有拿，那必會令賀長洲起疑，相反，她還順勢旁敲側擊地套出了晶核的概念。許嬌合理推測，怪物與喪尸身上的邪氣就是晶核里的能量，既然邪氣已經悉數被她吸收，那就算別人撿去了那個晶核，也不過是報廢品一個。

        她叫停了隊伍，在五人疑惑的目光中，許嬌鎮定地開口。

        “以我的直覺，前面不太對勁。”

        慕容惜忽悠大法，你值得擁有——但凡她不想解釋的事情，用直覺帶過總沒錯。

        此時隊伍距離拆遷區還有百余米，已經能看見一棟棟破敗的灰色老樓，在今天陰云密布的天氣襯托下，顯得格外荒涼古怪。

        “……直覺？”孫秋月輕輕念著這兩個字，“本來要去的就不是什么安全地方，不對勁不是很正常？”

        “許姐你指的是哪種不對勁兒？”吳奇將信將疑。

        許嬌說：“里面的氣息很強。”

        “比你還強？”賀長洲問。

        許嬌瞥他一眼，他似乎已經把許嬌放到了小隊戰力第一的位置上，直接拿她作比。

        “……這我不確定。”許嬌給出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如果說沒有自己強，他們肯定不會重視，但問題是——許嬌覺得他們對她的實力有誤解，興許是因為這幅相貌實在太不像個戰斗系了，閱人無數的許嬌認為，這幅相貌就該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盡管不論她還是原主，都和“大小姐”一詞沒半點兒關系。雖然現在這副身體在逐漸被她的靈體改變，肌肉增多，身體素質提升，容貌也從艷麗高傲的美人趨近于冷艷孤傲的俠客，但變化的過程是極為緩慢的，一天兩天看不出什么。

        所以僅僅是和她相處，不刻意關注她的舉動，先前的震撼也就慢慢被抹平了。

        賀長洲思考若干秒，作出決定：“現在開始，高度集中精神，用戰斗陣型前進，申冬打頭陣，我和吳奇一左一右，秋月榮南居中，許嬌殿后，我們從側面進入，盡量放輕動作，一旦遇到緊急情況，立刻按照應急方案行動，有問題嗎？”

        四人搖了搖頭，許嬌吱聲：“我有。”

        賀長洲以為她是不清楚他們的應急方案，便立即補充：“你的話，隨機應變就行，主要是他們三個要立刻躲起來。”

        他指了指吳奇三人。

        未料許嬌卻不是這個意思：“不，我是想說，我不贊同這樣的行動部署。”

        未待幾人說話，她又道：“我建議隊伍停留在這里，派遣一人進入拆遷區探明情況后，再做打算。”

        “什么！”孫秋月震驚地看著她，“你簡直是瘋了！”

        計榮南聽出來許嬌的意思，一時有些猶豫：“這……”

        孫秋月不由分說，又突突道：“而且派誰去？你？”

        “我啊。”許嬌無所謂地說。

        賀長洲說：“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許嬌點點頭。

        “……要不，讓許姐試試？”吳奇試探著問。

        ……

        三分鐘后，許嬌當著幾人的面，踏墻一次跳到墻頂，踩著墻沿飛速向前，最后一躍而下，消失在墻角。

        “她真是個瘋子……”吳奇呢喃道。

        “誰說不是呢？”孫秋月煩悶地嘟囔著，蹲靠在墻邊。

        -

        天臺上，隨風飛舞的被單都沾著血的痕跡，男人夾著煙，徐徐吐出一口濁霧，聽著身后漸進的腳步聲，冷不丁地開了口。

        “來了？”

        “是的，頭兒。有好消息。”

        “說吧。”

        男人把只剩半截的煙蒂碾滅在矮墻墻沿，轉過身來。

        白晨站在他對面，聞言立即將手里的智能機遞了過去。

        屏幕上是一張女孩的照片，像是偷拍的，她穿著一條白色的吊帶長裙，正低著頭在翻閱手上的書本。從背景來看，拍攝地點應該是末世之前的某家咖啡廳。

        僅有側顏，但不難看出女孩的姣好面容與誘人身材。

        “——這是？”男人不出所料地來了興致。

        “她叫許嬌，是陳天雄的同校同學。”

        “怎么？”男人立刻反應過來，“那小子想用這女的抵他妹妹？”

        “是的。”

        “嗤，他妹妹那個性子的美人可不好找，照片上這個看起來可比不上她有意思。”

        白晨微微一笑：“您這話就說錯了。”

        男人挑了挑眉：“哦？”

        “據我分析，許嬌就是我向您提起的那名‘新異能者’，她的異能很可能和刀劍有關，而且我猜測，她還同時具備空間類異能或者是瞬移異能。”白晨說。

        “那是我以貌取人了。”男人指尖輕觸暗淡的屏幕，看著那張照片，“既然你來找我，那應該是有她的線索了？”

        “回頭兒，她現在是‘長冬’的隊員，昨天陳天雄已經提醒過您的邀約了，他們再次拒絕，并且又一次轉移了據點。”

        “做得不錯。”男人滿意地看著他，“既然她跟著‘長冬’一起行動，那找起來就方便多了。——你覺得，她是幾級異能者？”

        這個問題讓白晨露出些許難色，額頭甚至開始滲出冷汗，最終他搖了搖頭：“抱歉，頭兒，我無法給出準確的推斷。”

        “那么緊張干什么？我隨便問問。”男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他的笑聲很大，大到引來了一群飛鳥，它們雙目浸著濃郁的黑，直直俯沖而來。

        男人的笑聲沒有止息，就像沒有聽到它們撲棱翅膀的聲音一般。

        那群飛鳥沖到一半，距離男人還有兩三米遠，突然動作一僵，然后簌簌向下墜落，有的砸落在天臺上，更多的卻是從二十幾層高的樓頂摔下，落地時發出巨大的聲響，兩側翅膀斷裂，直到死還睜大著眼，眼中滿是駭懼。

        男人靠著欄桿，低頭看去，嘖了幾聲：“真可憐啊。”

        白晨沒有出聲，落到旁邊猝然暴斃的飛鳥身上的目光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似是早有預料。

        “頭兒，我得回去了。”白晨說。

        男人雙手交握，看著遠處陰沉沉的天色，回道：“去吧。”

        ……

        “告訴張堯和胥木，只要‘長冬’出現，立刻聯系我。”

        “是，頭兒。”

        -

        交錯縱橫的巷道狹窄到兩人并行肩膀必將相錯，烏云壓得深了些，許嬌判斷很快就會降雨，她得抓緊時間。

        進到拆遷區內，才發現這里尸骨累累，隨處可見游蕩的喪尸。

        ——這很矛盾。

        因為喪尸咬過對象，不論是異能者還是普通人，都會異變成喪尸，不會在原地留下尸體。只有怪物途經之地，留下的才是人類原模原樣的尸體。

        許嬌進入這里不久，喪尸就察覺到她的存在，從四面八方向她聚來。

        -

        “堯哥，情況不對。”扎著小辮的男孩睜開眼，伸出手指，點觸面前的墻壁，一張虛幻的圖像顯現出來。

        “有人從第七板塊進入了特訓區！”他激切地說。

        坐在旁邊轉椅上的張堯用力蹬了下地面，順著轉動的椅子看向那面墻。

        畫面中，穿著白色休閑裝，頭戴鴨舌帽的女孩吸引了周圍的喪尸，將她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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