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茵也有點驚訝：“……你怎么在這里？”

        男生有些害羞：“你們走了之后，我遇到了白哥，他帶我來的。”

        白哥？

        昨天那個男人？

        男生把早餐端到她面前，除了面包牛奶，還有兩顆獼猴桃，綠油油的，一看就熟透了。

        “白妹妹，你快吃吧！”

        董茵正盯著那兩顆獼猴桃，末世之后，她已經很久沒吃過水果了。聽到男生的話，她蹙起秀眉：“誰和你說我姓白？？——他和你說，我是他妹妹？”

        “對，對啊！”男生有點呆，“難道不是嗎？那你怎么在這兒？”

        男生急忙扭頭看向休息室門外，手足無措：“白哥，她、她說——”

        白晨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男生訕訕地住了口，目光卻還是忍不住頻頻看向董茵。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董茵按著床邊問。

        白晨微笑：“你不吃點兒東西嗎？你已經兩天什么都沒吃了。”

        董茵往后縮了縮：“……我不餓，如果沒有事情，那請你們馬上離開。”

        白晨攬過男生的肩膀：“你這么說我已經習慣了，但有的人可是會傷心的，是吧？小譚。”

        男生突然被提及，又對上董茵不解的目光，立刻擺了幾下手讓兩人不用管他：“我、我沒關系的……”

        “那怎么行？你可是為了她才進入‘赤虎’的，對吧？”白晨和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歡就要說出來呀？藏著掖著有什么意思？那對方永遠也不可能知道。”

        “不、不是的！”男生臉頰微紅，聲音都大了些，“我……”看著董茵，他卻怎么也說不下去。

        少女的眼睛明亮純凈，仿佛能直直看進他的心底。

        董茵揪著被角，看向白晨的目光充滿憤怒。

        白晨卻因她的怒氣更加愉悅，她越生氣，他就越高興。

        瞧瞧，昨天還神氣得不行，今天怎么就沉不住氣了？

        “簡直……無恥至極！”董茵不會罵人，那些骯臟的字眼她一個也說不出口。

        “這就生氣了？”白晨把托盤從男生手里拿下，放到一邊的書桌上，“你現在能冷靜下來，好好和我說話了吧？知道你生我的氣，竟然連原本的名字都不愿意用。可事實上，我一直都沒有放棄過找你，一有消息就請人過去了。況且，你再怎么生氣，也不該這么對自己。傷在你身體上，痛在哥哥心里啊！那個丟下你的女生，哥哥已經派人去搜尋了，不會讓她安然在外的！”

        “你！”董茵用力拍了一下床，氣得說不出話。

        在男生眼中，這卻是對白晨所說的一切最好的佐證。

        一想到自己喜歡的女生被隊友拋棄，孤苦無助地縮在路邊，又被喪尸追得各處逃竄，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他心都要碎了。

        男生急急幫腔道：“對啊，你仔細想想還記得她往哪里走的嗎？白哥、我還有整個‘赤虎’——都會幫你的！”

        董茵很想破口大罵，問他是不是個傻子，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夠了！姓白的，無論你怎么巧言令色，口舌如簧，關于嬌嬌姐，我是半個字都不會說的。”

        跟著許嬌，一路的所有危險都是對方承擔的。

        她開玩笑地提及自己什么忙也幫不上，許嬌卻認真地說“會有她發揮的機會的”。

        許嬌不喜歡說話，但卻會如實回答她的每個問題。

        明明她根本沒什么用，只能讓許嬌在戰斗里分心，根本就像那個隊伍的人說的一樣，是個累贅……可許嬌從來都沒有嫌棄過她，連別人趨之若鶩的三級晶核也隨手就給她了。

        她該有多幸運，才能遇見這樣一個人。

        看到那張照片，她知道許嬌受了傷，而且和眼前的人脫不了關系。

        為什么？？？

        末世里，大家不應該是互相扶持，同心協力，共渡難關嗎？

        既然想得到許嬌的幫助，既然是為了許嬌好，為什么要傷害她？

        董茵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她只知道，至少現在，她能為許嬌做一件事。

        ——沒有人可以從她嘴里知道許嬌的信息，即使她死。

        “還有你。”董茵轉向男生，“你也不要信他的鬼話，他都是騙你的，我從出生就姓董，和這個人沒有任何關系。我的隊友沒有丟下我，恰恰相反，是他們把我綁到這里來的，目的就是用我逼迫我的隊友主動和他們聯系。”

        男生震驚極了，更何況旁邊的白晨還抿平了嘴角。

        白晨沒有再笑，但面色也不算陰沉，反倒給董茵一種很不踏實的感覺。

        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男生如同腦袋被一柄錘子掄了一下，徹底蒙了。

        “這……白妹妹其實是董妹妹……”他潛意識是不愿意相信董茵的話的，“這怎么可能呢？”

        因為一旦相信，那就必須承認之前他在這里受到的種種優待，都是鏡花水月，而且他以為和董茵關系親密的白哥——更像是對方的敵人。

        那他那些隱晦的心思……多么蒼白可笑。

        可理智告訴他，事實就擺在眼前，董茵說的句句是真。

        是他輕易錯信了人。

        白晨按住他的左肩：“事到如今，只能說句對不起。小譚，是我騙了你。”

        “我不相信！！！”他大張著嘴吼叫道。

        一陣沙塵飛進他嘴里，他一下子止住聲開始干嘔，用手去摳喉嚨。

        “太吵了，你說對吧？董茵小姐。”白晨又露出了笑容，“這樣天真的人真的很令人困擾。”

        “——你比他更煩。”董茵直言不諱。

        “董茵小姐，你覺得，我把他帶到你面前，是想做什么呢？”

        不等董茵作答，白晨就拖著男生的下巴把人提了起來，側過臉端詳著這張年輕青澀的面孔。

        “真有活力啊……是生命的氣息。”他深深吸了口氣，陶醉地說道。

        “變態。”

        白晨把男生的頭扳正，朝著董茵的方向，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董茵小姐，你也好好看看，他的目光里可都是深深的掙扎啊！里面還有對你的愛意和對自己的厭棄。”

        男生痛苦地閉上眼，艱難地動著唇：“不要看我，求求你不要看我……”

        董茵別開臉：“你放開他。”

        “那可不行，你還沒有答應我的要求呢！”

        “只要和嬌嬌姐沒有關系，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

        “哎呀！那可真是太糟糕了，這個回答我很不滿意呢。”

        不滿意你又能怎么樣？董茵想著，男生痛苦的□□卻傳入她的耳中。

        她轉回去，白晨的手已經伸向他自己，胳膊環繞著男生的脖頸，向后使力，男生被勒得難受，眼睛里都是淚。

        白晨還用另一只手掰開他的嘴，半空中有沙土唰唰落進他嘴里，因為仰著頭，他吐不出來，只能痛苦地時不時發出破碎的音節，伸出手去掰白晨的胳膊。

        可他一個中學生，力氣怎么比得過眼前這個一看就經常鍛煉的男人。

        董茵焦急地站起來：“你在干什么！”

        “董茵小姐，看到了嗎？”白晨松開手，往后退了一步，還將雙手舉起來，“這就是你的回答導致的后果。”

        “是用一個無足輕重的信息交換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還是為了微不足道的信任，眼睜睜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消逝在自己面前呢？”

        白晨握住休息室的門把手，微笑著說：“給你五分鐘的考慮時間。”

        嘭！

        ——門關上了。

        男生淚水打在地毯上，浸成更深的顏色。他的脖頸有一圈青紫，吐出混著血和唾沫的沙子，眼睛旁是淡淡的紅色，他跪在地上，手撐著地毯，微微仰起頭看向唯一能救他的人。

        體會了生死一線的感覺之后，他現在只想活下去。

        他努力地靠近站在床邊的少女，抓住她的裙擺：“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我才十七歲，我還可以活好多年……”

        “你告訴他們一點點有用的信息，我就可以活下來了！”

        “那個女生那么厲害！她就算被他們找到也不會死的！！！”他渴求地看著她，“頂多！頂多就是受點兒傷……但你不說，要的是我的命啊！！”

        “你這么善良，你不會忍心看著我死的……”他的眼睛里充斥著期望，“……對嗎？”

        董茵眼眶微紅，低著頭和他對視，沒有說話。

        是啊，許嬌很強……至少，董茵還沒有見過比她更強的異能者。

        但她強就代表她應該被仇視、被傷害、被利用嗎？

        她愣愣地發著呆，男生一遍又一遍地懇求著，字字泣血，拉扯著她的思想。

        可是，她為了不出賣隊友，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這也是錯的吧？

        ……

        五分鐘說長也長，說短也短，董茵只感覺過了一瞬間，休息室的房門就又一次被從外面推開。

        “我想，你應該做出正確的選擇了，董茵小姐？”白晨含著笑問，滿懷自信，成竹在胸。

        像是篤定了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董茵回過神，對著男生期待的目光，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抽出了他手里潔白的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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