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手微微顫抖著。

        白晨翹起的唇不動了：“董茵小姐這是什么意思？”

        董茵雙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低下頭，不去看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小聲而堅定：“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什么都不會說。”

        白晨還沒有什么動作，男生就已經朝她撲了過來，把她壓在床上：“你說什么？？你不救我？你居然不救我！”

        他雙目赤紅，鉗制著她的雙肩拼命搖晃：“還來得及，你快說！你快說啊！”

        董茵撇過頭，用行動表明自己不會變更的態度。

        白晨佯裝無奈地嘆了口氣，走上前來，拽住男生的胳膊把他拉起：“既然董茵小姐已經做出了選擇，那我也就不勉強了。小譚……”

        “是我看錯了人，沒想到你也是那種自私自利，鐵石心腸的賤人！”男生怨恨地盯著她，“白哥！白哥！求求你，只要我能活下去，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也可以去找那個女生！我見過她，比其他人更能——”

        他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沙塵堵住了眼睛、鼻子、嘴巴，再順著嘴巴落進他的呼吸道內。

        “太吵了。”白晨松開手，任由男生大睜著眼，軟軟倒下。

        董茵意識到了什么，撐著床直起身。

        他從口袋中抽出一把刀，當著董茵的面，極其緩慢地割下了男生的頭，仿若在制作精美的藝術品。

        然后他把男生的頭放到書桌上，面部朝上坐在床上的董茵。

        他帶著笑：“董茵小姐，請你永遠不要忘記這張臉。看到了嗎？”他的刀尖抵在男生的臉上，剜下一塊尚且溫熱的血肉甩在董茵身邊的被子上。

        “你決定了他的死亡——你害死了他。”

        他關上門，話音卻還在董茵腦中回蕩。

        是你害死了他……

        你害死了一條活生生的性命！！

        董茵捂住自己的耳朵，卻無濟于事，一睜開眼，就對上那雙死死看著她的眼睛，仿佛滿是對她的怨恨與詛咒。

        她驚恐地抖落被子上的那塊血肉，痛苦地閉上眼，拉過被子鉆進去，在被子里不住地顫抖，手腳冰涼。

        ……

        董茵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她已經在窗邊坐了兩天，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有人送來吃的，她吃了，她希望里面有毒，能毒死她最好，總好過活著忍受內心的煎熬。

        白晨和尤一沒有誰再來找她，但她仍舊被鎖在辦公室里，門口有人看守。

        有時候她也會想，許嬌在哪？傷好了嗎？還會來嗎？

        許嬌會，接受這樣的自己嗎？

        -

        “就是這里。”許嬌看著朝龍大廈，她能感受董茵的氣息，可以鎖定一個大概范圍。

        朝龍大廈樓層數很高，有四十多層，董茵在三十五層以上。

        門口沒什么人看守，畢竟大喇喇站在門外，就算有不怕死的愿意，莫彪估計也不會這么張揚。怎么說也是自己的大本營，肯定不希望輕易被人注意到。

        “你要怎么進去？”姜風雪沒有對她的話提出任何質疑，很自然地問。

        許嬌：“從外面進。”

        不從外面進還能怎么進？

        姜風雪有點納悶，許嬌就算膽子再大，實力再強，應該也不會硬闖吧？

        許嬌指了指窗子：“直接找到她，然后進去。”

        姜風雪頭皮發麻：“……你不是開玩笑吧？”

        “嗯。”許嬌看著他，唇角微揚，“還要你幫幫忙。”

        姜風雪瞥了眼她指的樓層：“我說我恐高你信嗎？”

        許嬌挑眉，明擺著不信。

        ……

        “這間？”姜風雪問。

        “不是。”許嬌跳到另一側，很快地伸出頭看了下窗戶里，還是沒有。

        ……

        -

        “咔”。

        董茵眨了眨眼。

        “咔咔”。

        她馬上看向窗子，聲音就是從這里傳來的。

        ——窗邊搭著一只手，正在推窗戶，窗戶沒鎖，一點點地在動。

        那只手她可太熟悉了。

        “嬌嬌姐？”她有點兒不確定地湊近窗邊，小聲朝窗外說。

        那只手停頓一瞬，繼而更大力地推了下窗子，半邊窗子和另一半基本重疊，許嬌扒著窗框，探進半個身子看了看，然后朝外面招了招手。

        董茵往旁邊讓開一些，才看到外面還有個男生正緊緊地抱著水管，他一身西裝革履，怎么看怎么違和。

        董茵“噗嗤”笑出了聲，又急忙捂住嘴背過身子。

        見姜風雪沒動靜，許嬌撐著窗子說：“進來啊。”

        “腿、腿酸。”他顫巍巍地說。

        許嬌把兩面窗戶推到另一邊：“來，你要是掉下去了直接開異能，男子漢大丈夫，眼睛一睜一閉的功夫，跳過來就行。”想著在姜風雪手機上看到的東西，許嬌又補了一句：“來都來了。”

        姜風雪嘴抽了抽，一面腹誹著“來都來了是這么用的嗎”，一面心一橫，縱身一躍。

        他看得很準，沒有失重的墜落感，他的腳踩到了實心的窗臺。

        姜風雪睜開眼，吁了口氣。

        “先走。”姜風雪環視一周，目光鎖在墻角亮著紅燈的攝像頭上，“這有監控。”

        許嬌剛剛已經看了一圈，這房間里顯然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多待下去也沒什么用。她握住董茵的手腕，溫聲提醒：“待會兒會有點暈，忍一下。”

        姜風雪握住許嬌的胳膊。

        ……

        趴在監控前的人腦袋一點一點的，最終還是撐不住趴倒在桌面上。

        后腦被輕輕地敲了一下，女人的聲音有點甜膩：“怎么睡著了？”

        打瞌睡的人卻立刻驚醒：“紫若姐，您怎么來了？”

        “我不來，怎么能抓到你偷懶呢？”

        那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右手握住鼠標：“我連著盯兩天了，真的撐不住了……輪班的兄弟受了傷，我還得再坐兩天，但我都一直看著呢！肯定不會出什么事——這里怎么空了？”

        他猛地站起來，從兜里掏出手機就要給莫彪打電話。

        頭兒可是吩咐了，就這個房間的人得盯死了，怎么都不能出問題。

        紫若按住他的手：“這間房是誰？”

        “不知道，是個女生，頭兒說很重要。”

        紫若盈盈笑意一收：“——董茵？”

        “好、好像是姓董，名字我實在是不知道。”

        紫若冷臉：“你別管了，我會聯系頭兒的。”

        “好的！紫若姐您還有什么事嗎？”

        “沒了。”紫若煩悶地轉身，本來尚可的心情都被攪渾了，她和那個許嬌真是八字犯沖，碰上和對方有關的就沒什么好事。

        ……

        三人傳回酒吧，恰好有條受傷的巨蟒正臥在酒吧內，幾人一出現，它就直起前端身子，緊接著，好像是看見了什么極為恐怖的東西，“嗖”的一下向外躥沒了影。

        三人面面相覷數秒。

        姜風雪：“和我沒關系。”

        董茵沉默不語。

        兩人齊刷刷看向許嬌。

        許嬌：“……”

        “坐下聊。”

        許嬌簡單介紹了姜風雪以及自己和他相識的過程，中間停頓時發覺董茵不像之前那么陽光了，方才她在那間房間看見姜風雪時的笑容就像是曇花一現，先前總在唇邊的熟悉笑意已經不見了蹤影。

        直到輕描淡寫一筆帶過自己被莫彪設局的事情的時候，董茵才有了一點反應。

        “嬌嬌姐被那些救過的人堵在街道上？”

        “而且當時她很疲憊。”已經默認自己成為半個隊友的姜風雪很樂意添一把火。

        “……謝謝你。”董茵說。

        “要不是莫彪更看重她，我也沒辦法躲起來。”姜風雪不打算接受她的謝意，“他們威脅你了吧？那種垃圾用什么喪盡天良的辦法都不足為奇，你可別陷進去了。”

        董茵一僵：“你的意思是——”

        “他們給你說的話就是為了達成目的，你如果信了恰好就遂了他們的意。當個屁放了就行。”姜風雪隨口道，但不免對她的話深思幾分，“所以——他們真的對你說了什么，你才變成這副行尸走肉的樣子？”

        “呃……”董茵慢慢回想，“他們抓了個嬌嬌姐救的普通人，然后在我面前殺死了他。”

        “因為你不告訴他們任何信息？”姜風雪瞬間明了其中的關鍵之處。

        董茵點頭。

        許嬌嗤笑一聲：“那個男生蹲在地上裝死的時候，也沒想過旁邊的我們會怎么樣——如果我們當時不在，你覺得他活下來的可能性有幾成？”

        董茵一怔。

        姜風雪：“你親自參與殺死男生的過程了嗎？”

        董茵搖了搖頭。

        姜風雪：“‘你什么都不說’這件事，和一個人的死亡，客觀上有必然聯系嗎？”

        董茵遲疑了下，還是搖了搖頭。

        姜風雪：“那就對了。是他們強行把這兩件完全不相關的事情聯系到一起的，真正動手的也是他們。”

        “你什么都沒有做錯，不需要自責。”

        董茵怔怔地看著他，看了一會兒，姜風雪別開了頭，起身去翻酒柜，把空間留給兩個女生。

        “他們都不會有好下場的。”許嬌冰冷地說，“我保證。”

        董茵伸出手想要抱抱許嬌，又有些猶豫地瑟縮回來。

        許嬌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些，輕輕地環抱住她的身體。

        “別擔心，一切都會變好的。”

        董茵沉默半晌，低低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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